接下来的时日里,随着了解的信息与日益增多,张大山的话也渐渐多了起来;初来异界的他,就像一片干涸的沙漠,每时每刻都在想尽办法汲取养分,收集对自己有用的信息;这些信息,是他在这个世界立足的根本,同时,他的身体也在缓慢的恢复当中。
半月后,天刚蒙蒙亮,张家村后一座二三百米高的小山坡上突然现出两道身影,正是张大山两兄弟,二人一口气上了山坡,稍微有些气喘。
虽是大病未愈,但这具身体的根基之弱还是超出了自己的预估,张大山皱了皱眉,休息了片刻,待气血平复后才摆开架子,迎着远方天际那轮淡淡的红晕扎起了马步。
所谓一天之计在于晨,早晨是一天中最重要的时刻,尤其对于练武之人来说。早晨朝气蓬勃,万物复苏,若此时练武,心灵契合着朝阳初升的蓬勃之气,最容易增长体力,强健体魄,这也是日练月练以养生的关键所在。
若想练就高深功夫,光靠着勤奋努力是不太可能的,有时候悟性与资质,技巧和方法起的作用反而更大,当然,基础武学则另当别论。
前世便已攀登灵武之巅的张大山自然深谙其中道理,只见他头顶虚空,两足分开与肩同宽,膝盖微曲,两臂弯曲向胸前平举,掌心略微偏下,形如捧球,双目向前平视,胸宽腹实,似凌空眺望。而且张大山扎马步时,身子微微一起一伏,摇摆不定,似风吹杨柳,麦浪翻滚,又似胯下正骑着一匹烈马,在纵马奔腾,起落有致。
只站了几分钟马步,张大山便感觉全身发热,体内涌起一股暖流,暖流一出现,张大山立刻摆了一个古怪的姿势。只见其昂首挺胸,头顶青天,似仙鹤冲霄,手掌外翻,形如推山,舌上顶,如吼狮吞象。
在这个古怪的姿势下,张大山头、手、足三体相合,膝、肩、跨三形相合,心、意、气三力相合,脊椎似一条昂然而立的蛇,突然抖得笔直,又骤然垂下;在这一起一立之间,张大山的身体重心顺着脊椎骨,从头到颈,又从颈到尾,层层推下,节节贯穿。
轰!重心骤然落在尾椎骨上,好似被踩到了痛脚的猫般,张大山猛地感觉一股冷意沿着尾椎蔓延上来,直升到脑海,顿时感觉头皮发麻,全身鸡皮疙瘩暴起,汗腺毛孔瞬间闭合,那股在体内翻滚的热气立刻被逼了回去。
重心垂落汗毛炸,首尾相合内气生!
张大山心中翻滚出这段口诀,继续重复着先前的姿势动作。
在一热一冷之间,源源不断的热气从体内产生,却总是在千钧一发之际被逼了回去,在反复的动作下,张大山感觉自己像一个正在被吹气的皮球,在缓缓涨大。
约莫练了近百遍后,张大山感觉体内热气已经很饱满了,身体中再也容纳不下任何一丝气,终于停了下来;双手突然一提,到眉心位置,似推着一座无形的大山般缓缓按了下来,把热气压进了小腹。
热气进入小腹,似归巢的鸟般,瞬间消失无踪,但仍有一小部分沿着经脉直冲而上,消失在脑海;热气进入脑海,张大山感觉似吃了大补药般精神充沛异常,就连思维也清晰了许多;尤其是其两侧太阳穴被这股热气一冲,竟产生了一种鼓鼓的感觉,好像要鼓起来一样。
“才站了几天混元桩,就堪比我前世半年苦功!我虽然达到了灵武合一的武道至境,但功夫破镜与功夫上身是两个完全不同的概念,难道这个世界的武道与地球不一样?”张大山心里暗想。
功夫破境,等于是将蓄满水的小池塘扩宽成大池塘,需要打破层层壁垒,其中艰苦自不必多说;而功夫上身,却是将刚拓宽,容量只及底部的大池塘注满水的过程,虽没有破镜那么艰苦,却也是日复一日的水磨功夫,最是消磨时间。
功夫破境并不等于是功夫上身。可以说,一个刚破镜的武者与未破镜但圆满大成的武者如果生死相搏,究竟鹿死谁手还未可知。
而且不知为何,自从来到了这个世界,张大山的身体恢复速度远比地球要快得多,如此严重的伤势在这种极度落后的医疗条件下,竟然短短几天时间就能下床了,简直是匪夷所思。
这时天色越来越亮,那轮淡淡的红色光晕终于从地平线上升了起来,变得越越来越为耀眼,爆发着越来越强大的威能。
猛然间,太阳终于跃出了地平线,遍放光明。一缕缕、一丝丝、无穷无尽的明光从太阳散发了出来,一股浓烈的生命气息勃然爆发!
柔和而温暖的阳光洒落下来,倾泻在张大山的指尖、发梢、脸颊及全身各处。
此时此刻,阳光灿烂,清风徐来,万物复苏,生机盎然,一切的一切都显得十分美好,张大山闭上眼睛,轻吸一口气,脸上笑容浮现。
“照这个恢复速度,最多两年我就可以重回巅峰!”感受着日益好转的伤势,张大山笑了起来。
“铁蛋你今年六岁了,身子骨也不错,我教你些增长力气的粗浅法门,你要用心学,以后才能成为有本事的大人物!”张大山转过头道。
“嗯!”虽然对大哥的话不太懂,但有机会成为大人物这句话却触动了张铁蛋,他使劲地点了点头,脸上红扑扑的,眼中满是希冀。
接下来张大山手把手教他站桩,给他立筋骨、端架子,讲解其中的道理。张铁蛋虽然似听天书般,一句都听不懂,但仍努力的记忆着,生怕漏了一句。姑且不论他的武道资质,光凭这份沉稳踏实的心性,就是练武的好苗子,更何况他不过六岁,正是好动的年龄,这份心性自然更加显得难能可贵。
“这张铁蛋比他哥哥强多了,倒是值得培养。”张大山心中称赞,脸上却没有显露出来,仍然一板一眼的讲解着。
桩有三种,按照先易后难的顺序,分为无极桩、太极桩、混元桩;又根据功力高低,根基强弱,分高架子、中架子、低架子。张铁蛋年仅六岁,又是初学武术,学的自然是最简易的无极桩法,乃是增长体力、增强体能的不二法门。
桩功乃一切之基础,万法源于桩功。基本功练好了,则本固而枝荣,学起拳架子来自然事半功倍,一日千里。
大道无形,大巧不工,这三大桩法虽然简单,却是千年来的国术结晶,张大山前世习武十六载攀登灵武之巅,也是和他八年桩功分不开的。
张大山在讲解“无极桩”的要点时,忽然耳朵一动,听到树立中传来了沙沙的脚步声。脚步很轻、很慢,只有一个人,张大山只作不知,仍然指点着张铁蛋。
“哟,老五!身子好了也不找哥几个庆祝庆祝?怎倒躲到山上来了?走!跟大哥喝酒去!我们‘张家五虎’好久没聚了!”林中忽然窜出一个青年,二十四五岁年纪,一身细布长衫显示出他极为不错的家底。
“大病未愈不能沾酒,兄弟的好意我心领了。”张大山拱手道,语气虽然恭谨,却透着一股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客气。
青年眼皮一跳,眨眼又恢复正常,笑道:“也是,老五你刚大病一场,还是多休养几日好些;这吃喝玩乐,以后再说!”
张大山身为二十一世纪的人类,职场官场尔虞我诈,同学朋友勾心斗角,亲戚邻里口腹蜜剑;身处这样的大烘炉中,人人攀比,互相提防,什么样的阴谋诡计、稀奇套路他没见过?经过地球大染缸的他,可以说是百毒不侵了!再加上他两世为人,心思自然更加谨慎细微。青年的异样如何逃脱得了他的法眼?
“这人有问题,张铁树的死恐怕和他脱不开干系。”张大山瞬间得出结论,脸上却看不出丝毫异样,目送青年走了。
青年走后,从张铁蛋口中,张大山知道了自己想要的信息。
此人名叫张林,他爹张虎乃队里的大猎头,亦是张家村的七大猎头之一,他家还有一个奶奶,是张家村的三大神婆,平日里很受人敬重,威望颇高。
至于什么张家五虎,却是以张林为首,包括张铁树在内的张家村五名游手好闲的小混混。
这些人正当青壮年,却不事生产到处偷鸡摸狗,惹事生非;而村民们碍着猎头与神婆的面子,也不与他们一般计较,这五人却浑然不知,自认为威风凛凛,平日里对村民们呼来喝去的,更自称“张家五虎”,实在令人捧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