圣魔曲 第三十二章 驱鬼
作者:囚砚的小说      更新:2018-04-02

  小孩刚扑进来,张大山忽觉冷风拂体,身上没来由的生出一股寒意。而且这股寒意越来越盛,并从后背蔓延上来,开始浸入皮肤、骨髓,甚至是灵魂,让他感觉如坠冰窖,很不舒服。

  现在正是七月流火的季节,又在室内,哪里会有冷风?更何况这具身体的体质虽然极弱,但通过这段时间的锻炼,却也增强了不少,几乎和一般的成年人没什么区别了,又怎会觉得寒冷?

  “鬼上身?”张大山陡然醒悟,猛发劲,浑身热血鼓荡,阳气爆发,顿时将身上的冷意驱散了不少。但他一停下来,寒意就又开始在身上蔓延;他一练拳,气血鼓荡,冷意立刻消弭无踪;一停下来,冷意则再一次缠上身来。

  以他现在这具刚打熬的身子骨,又重伤未愈,根本扛不住整宿练拳的辛劳;更何况随着时间的推移,张大山背后的冷意越来越盛,越来越难驱逐了。照这个趋势发展下去,如果自己想不出办法,那当自己体力不支,或是三更半夜,阴气最重时,就是自己殒命的那一刻。

  “这是遇到厉鬼了?”张大山心里猛地一跳,不过却没有慌乱。

  以铜为镜,可以正衣冠,以水为镜,可以见阴魂;水乃阴柔之物,鬼魂亦然,二者相映,如掌观纹理,清晰可见。

  张大山用木盆盛了半盆清水,借着油灯的光亮往水中一瞧,只见一个面色惨白的小孩正爬在自己脖颈上,使劲地往肩膀处的两团命火吹冷气;原本燃得正旺的命火,被小鬼阴气一吹,就如同那风中之烛,左摇右晃,时刻处在熄灭的边缘。

  人有三魂七魄,这三魂无形无质,内聚如火,外散成气,上主天,中主地,下主人。一为天魂,又称主魂、命火,命火一灭,则登时毙命,神仙难救。一为地魂,又称生魂、魂火,主阴神、元神,魂火灭则元神殒,浑浑噩噩,形如空壳。一为人魂,又称灵火,主聪、灵、慧、智,灵火一灭,则痴傻呆滞。

  古话说人死如灯灭,或者说人突然受到惊吓、刺激之后,就变得痴傻呆滞,浑浑噩噩起来,这就是丢了魂的缘故,因此也才有了招魂、呼魂、喊魂的由来。

  张大山看到身上趴着一个面色惨白的小孩,顿时心中一惊,好似受了惊的猛兽,脊椎猛地一缩,浑身寒毛倒竖;他这一惊,全身热血奔涌,本被吹得晃动不停的两团命火似被浇了油,猛烈燃烧起来,顿时将那小鬼逼退了。

  “你是谁?为何害我!”张大山沉声道。

  那小鬼面无表情,只是扭了扭脑袋,木讷的眼睛望着水盆中张大山的眼眸倒影,四目相对,那小鬼的眼神中忽然泛起一丝涟漪。

  “你……竟然……看得到我!”小鬼吃了一惊。

  “我当然看得到你!是谁派你来的!”张大山喝道。

  小鬼见张大山能看得到他,顿时身形一晃,化成一道阴风消失不见了,与此同时,张大山身上的那股寒意也随之消散。

  ……

  ……

  灯火通明的青砖瓦屋中,其中一间房里烟雾缭绕,余神婆正跪坐在神龛下念念有词,神龛上摆放了三件物事。

  左边是一张写着张大山生辰八字及画像的符纸,中间是一坛正袅袅燃烧的香烛,右侧却是一个暗褐色的陶罐,正是余神婆前不久祭神所用之物。

  小鬼似受到了惊吓一样,跌跌撞撞的飞进来。余神婆看到小鬼,树皮似的老脸咧出一个恐怖笑容:“鬼儿,乖!事情办完了?”说刚说完,她就看到了神龛上那张没有丝毫变化的符纸,顿时脸色变得狰狞起来:“那张家老大怎么还没死?你竟敢不用心办事!找死!”

  余神婆面色狰狞,眼神狠厉,小鬼顿时心生恐惧,惨白的脸上露出极度害怕的神情,拼命摇头道:“婆……婆……我……”小鬼一急,本就结巴的他更讲不出一句完整的话来,只急得上蹿下跳。

  “看来我不收拾你,你是不知道奶奶的厉害了!”余神婆面色凶狠,从袖口掏出一个铃铛来,猛烈地摇晃;铃铛一响,那小鬼好似遭受了极大的痛苦,抱着脑袋惨嚎不止,痛得在房中到处乱撞,只卷起阴风阵阵。

  许久,余神婆才住了手,从发髻上取下一根细如牛毛的绣花针,递给小鬼,语气温和:“鬼儿乖!办成了这件事!奶奶会对你好的!”那绣花针针尖蓝汪汪的,显然淬有剧毒。

  被铃铛一晃,小鬼似元气大伤一般,本稍显灵动的脸色又变得木讷了起来,就取了绣花针,乘着鬼夜往张大山家中飞来。

  “这小鬼肯定是余神婆派来的!好个不当人的老畜生,竟拿小孩炼鬼!”木屋中,张大山旁膝而坐,心中杀心猛起。

  不管前世还是今生,张大山最痛恨这种戕害小孩的畜生,就算在律法森严的前世,若被他碰到了,也是不管不顾,先一拳打死了再说,更何况在这人命如草的异界!

  此时已近午夜,正是阴气最重的时候,又恰逢鬼节,骷髅肆掠,阴气滔天,小鬼乘着阴风,不一会就到了木屋前,合身一扑陷了进去。

  见到闭目打坐的张大山,小鬼面现不忍,但又怕完不成任务会遭到惩罚,一阵挣扎后下定了决心,举起蓝汪汪的绣花往张大山咽喉便刺。

  此针细如牛毛,若是普通人,别说灯火晦暗的夜晚,就算是白天也发现不了,根本无法抵挡;但张大山的精神虽没以前强大了,最少天人合一的境界还在,几乎是小鬼刚近身,张大山便有所感,顿时猛地睁开双眼。

  “小鬼,你做什么?”张大山双目圆睁,眼中似有火焰燃烧,利箭般的目光盯住前面虚空。

  那小鬼看模样不过三四岁大小,被张大山怒目一瞪,好似被大人呵斥的小孩,浑身一颤,捏着绣花针远远的退开,不敢靠近。

  他平时害人,都是依照婆婆的吩咐附在那人身上,把命灯吹灭了,这命灯一灭,人自然就死了;小鬼虽知这是不好的事情,但无奈受制于婆婆,自身尚且难保,又岂敢不从。而他虽不过三四岁的心智,却也知不知不觉吹灭别人命灯,与被人发觉后手持利器将之杀死是截然不同的。

  此刻,小鬼捏着绣花针缩在角落里,想上去完成任务却下不了手,想退走,却又害怕婆婆惩罚,一时呆立在角落里,进退两难;一边是孩童纯真善良的天性,一边是婆婆多年来竖立的淫威;挣扎良久后,多年积压的恐惧终于压倒了天性,小鬼咬着牙,轻飘飘地欺身进来,毒针一扬,又往张大山咽喉射去。

  小鬼刚动,张大山心中警兆陡生,待细针刺来,他似若有所觉般突然后跳,眼睛猛地圆睁,似两个明晃晃的大灯泡,将身前虚空照得纤毫毕现。

  可鬼魂这类阴邪之属,本属阴司地府之物,不是阳间生灵,凭借寻常手段如何寻得到踪迹?张大山眼睛睁得滚圆,却仍然没有发现小鬼的踪迹,强烈的死亡危机笼罩着他,令他冷汗直冒。

  看不见,摸不着,不知下一次攻击从而何来,也不知何时到来,这样的敌人往往是最可怕,最危险的!

  小鬼一击打空,张大山明亮的双眸令他心里有些慌张,急忙身形一闪绕到他身后,握着毒针往他脑后刺去;脑后恶风袭来,心中警兆大起,张大山震脚发劲,突然往前一跃,跳出两三米远,再次避开小鬼攻击。

  小鬼再次扑空,阴风一卷,似贴着张大山飞行的影子般,如影随行扑到他身前,扬起蓝汪汪的绣花针直刺张大山双眼。

  鬼魂本就无形无质,轻快敏捷,何况这小鬼与一般的孤魂野鬼不同,已能御风而行,且能御使轻便之物行刺杀之举,这就不是一般的鬼物了;更何况张大山的身体素质极差,又重伤未愈,此消彼长之下,只一瞬间,他就陷入了前所未有的死亡危机。

  张大山还没站稳,眼皮突然一跳,只见虚空中一根蓝汪汪的绣花针直奔双眼电射而来;这毒针来势极快,以他现在的身手如何躲得开?打又打不过,跑又跑不了!这时张大山心中忽然生出了强烈的无力感,这种感觉和前世时,被几十挺机枪一齐扫射的感觉一模一样。

  此刻张大山不再闪躲,直接无视尽在咫尺的毒针,利剑般的目光盯在毒针之后,看起来一片虚无的地方,厉喝道:“小鬼!我与你无冤无仇,你真要害我!”他双眼睁得滚圆,眼中似有火焰燃烧,状若怒目金刚。

  小鬼被他怒目一视,好似被父母大声怒斥般,浑身猛地一颤,绣花针差点拿捏不住;但这时,他又想起了完不成任务的可怕惩罚,顿时把心一横,咬牙欺身而进,绣花针一抖,直刺张大山眉心。

  这小鬼显然灵智已开,不是那些浑浑噩噩、只知害人的凶恶厉鬼,张大山虽成功沟动了小孩善良的天性,但他对余神婆的恐惧终究压倒了一切。

  毒针电射而来,张大山手段尽出,无奈实力差距太远,只能任人宰割。这一刻,张大山心中忽然涌起了强烈的愤怒与不甘:“賊老天!我做错了什么?不管前世今生,凭什么都是我死?为什么死的不是作恶多端的余神婆,不是只手遮天的刘宏图三人?难道这就是天命?”强烈的愤恨之情忽然从他心中生起。

  愤天不公!愤神不明!

  毒针刺来,肌肤生寒,张大山双目圆睁,似金刚睁眼,佛陀忿怒,强烈的愤怒似一缕野火他从心中窜起,猛烈燃烧起来,并且越来越旺,越来越盛,瞬息之间便遮天蔽日,如燎原之火一般,充满了整个胸腔。

  就在此时,一盏破破烂烂的油灯忽然从张大山眉心飞出,灯上灯蕊一个跳跃,火舌席卷,顿时张大山如遭雷击般,呆立当场,屋内众人更是一动不动,那小鬼亦是如此,仿佛世界已经静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