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突然出现的冰属性的力量,卡司也未能理解,又苦于没有能够承受南野飘内力的武器,他只得先行回房。
南野飘关上卧室门之后不久,躲在阴影中的瑞破便现了身,他自然是注意到了屋子外面的异样的,那股力量的迸发波及到了这里,他目睹了整个过程。瑞破拿出南野飘交给他的那把斩魔刀,借着月光端详起来,缓缓抚过断裂整齐的缺口,手指停留在那失去光泽的纹路上,轻柔得如同在抚摸自己的孩子。
——会是什么力量才能让浸透了麒麟血的刀具断裂得这么彻底?瑞破十分惋惜得叹了口气,他知道飘儿除了本门的武功外还懂另一种威力巨大的武功,可是从来没有见过,在离开门派之后更是没有机会一见,不过可以肯定的是,以他流山派的刀法是不会损伤刀具到如此地步的,这把斩魔刀更是他打造的神兵中最坚硬的一把。飘儿会的这邪门功夫杀伤力居然如此巨大,这不禁让瑞破有些担忧。
……加上刚才他躲在远处看到南野飘拿着柳条以流山斩挥下的那一击——那已经不能算是纯正的流山派武功了。瑞破摇了摇头,现在宗门被灭,想这些又有什么用,他拿起断裂的斩魔刀朝工坊走去——或许是因为太过专注,瑞破并没有注意到他和妻子的卧室房门被轻轻打开的声音。
由于赶工早,瑞破在第二天正午时分便重新打磨好了刀具,并将其交给了南野飘。
“辛苦你了,六叔。”南野飘带着一丝苦笑擦了擦刀身上的纹路。
“没什么大不了的,”瑞破正拿毛巾擦着身上的汗,故意说道,“你气色看上去好了很多,看上去内力恢复了不少啊。”
“关于这件事,我想让六叔你看看……我们能去开阔一点的地方吗?”
见南野飘没有隐瞒的意思,瑞破便点了点头,二人一路来到不远处的湖边,南野飘示意瑞破退后,随即在岸边凝神站定。
“六叔,老实说我并不知道这是什么力量,想了一晚也没有头绪……你看好了——”
他还是和昨晚一样,催动自己已经恢复的三成内力,高举斩魔刀于头顶,准备释放出流山斩,不同的是这次手握的是质地坚硬的斩魔刀,只见细长的刀身上已经结出一层淡蓝色的冰晶,寒气四溢,不多时便在风的吹动下弥漫向湖面,瑞破也是轻呼一声,很明显和昨晚相比,南野飘已经适应了手中的寒意了。
“——流山斩!”只听一声低吼,南野飘朝湖面猛地挥下一击,和挥下柳条时被打断的那种冰川感觉不同,全力挥下一击流山斩,加上斩魔刀的加成,犹如冰山坠落,并在坠落的一瞬间被巨大的战斧一分为二,是时弥漫的寒雾也被这落下的压力催动,纷纷朝湖面奔去,如同坍塌的冰山上迸发的雪崩,尽数席卷而去。
南野飘自己也是异常惊讶,昨晚回到卧室之后他便打坐起来感知这股力量的来源,但他的体内并没有发现什么阴冷之气,反而能感受到卡司所说的“印”正发出淡淡得温暖的力量传遍全身,待到他使用之际更是如同被鼓吹的火把一样越来越旺盛。
带着冰属性的流山斩已经挥下,南野飘缓缓吐出一口气,随即被眼前的景象惊呆了。
——现在是6月,植被还透着绿色,空气还带着暖意,可眼前的湖面已经被彻底冻结了,就在南野飘挥下刀的正前方,湖水处于被劈开的状态,连带着被分开时溅起的水花被冻结在半空中。
这是他头一次感受到不同于流山派和修罗地狱的破坏力,南野飘不禁吹了个口哨。
“……我希望你只是把湖面冻住了,这下面还有我养的鱼呢。”瑞破搓了搓肩膀打了个哆嗦,“还有飘儿,以后除非万不得已,不得全力用斩魔刀挥出威力在流山斩以上的招式。”
“为什么?”南野飘一愣。
“你低头看看你自己。”
南野飘这才发现自己腰部以下被尽数冻住,冰晶一直延续到湖面,和溅起的水花相连。
“我知道了……”南野飘苦笑着应道,不过这苦笑随即变成一种略带开心的笑容,瑞破也吃了一惊,这个表情在他接回南野飘这几天第一次出现,甚至有了一丝当年那个只会逃课的小鬼的影子。
这样我就不需担心你独自上路了,瑞破心想,然后走过去帮南野飘除冰。
“你刚才所用的招式虽是我流山派的流山斩一招,可刀刃挥下的威压和展示的内力均非我门派的武功,流山斩的精髓在于极大的斩击范围,受击者如面对山岭袭来无处躲闪,更多讲求刀风所给对手的震慑力,而你刚才所有用的那招,我并没有感受到刀风,反而是这四溢的冰素连同你在内都被吞噬了进去,飘儿,我不知道你身上到底发生了什么,但是今后如果真的要用我流山派的刀法对敌,还是要务必考虑改变刀路,以免被自身反噬啊!”
南野飘赶忙鞠躬:“是,六叔所教弟子记住了。只是还有一事不明,六叔你可知我这释放的寒冰之气从何而来?”
瑞破摸了摸胡子,摇了摇头:“我自离开师门已多年,倒是知道这世上确实有用自然元素为力量的人物,或水或火,或雷或土,不过确实没能亲眼得见。至于你身上的这股力量,我想应该和你异变的内力有关。”
“……我知道了,谢谢六叔,”南野飘接着说道,“对了六叔,我帮您把这湖上的冰破除了吧。”
瑞破摇了摇头:“我叫的马车明日便到,你还是回去吃口饭然后休养一番吧,刚才这下我想也耗费了你不少力气,剩下的交给我好了。”
南野飘点了点头,转身朝居舍的方向走去。待到他走远,瑞破便走到湖边附身摸了摸湖面上溅起的冰锥,心下一惊,那冰并非普通的冰素构成,缭绕着的除了白色的寒气还有一丝若隐若现的红色戾气,虽然这股气息在弥漫的寒气中只是一闪而逝,但还是让所经之地的冰面产生了裂痕。
“啧……”这股气息和卡司有着相似之处,让瑞破产生了一丝不快,他转过身拂袖而去,虽然并未见他用了任何的招式,只是单纯那一拂袖,整个湖面的冰便在一瞬间应声破碎。
第二日,来迎的马车已在外等候,南野飘和瑞破夫妇一同走出了牧场大门,他并未带什么多余的行李,瑞破又额外为他做了一个刀鞘,因为身体变小,南野飘现在只得把斩魔刀背在身后,临走时瑞破把一个包袱交给了南野飘。
“里面有少许的食物和钱,留着路上用,到了艾德思就去找一个名叫千惠的女子,她是……”瑞破偷偷瞥了一眼身后的妻子,确保没被偷听才压低声音继续说道,“她是我的故人,是艾德思的地下黑市的管理者,她应该会告诉你一些当地的情报。”
刚说完,妻子便突然出现在身后,面露微笑得掐了一下瑞破的腰,吓了瑞破一个激灵,随后把一件衣服交到了南野飘手中:“路上小心,你原来的衣服我已经洗好了,但是因为太过破烂又太大,就给你改成了合适的大小。”
“谢谢叔母!”南野飘接过衣服鞠了一躬,然后挤出一个这个年纪的孩子应该有的笑脸,“六叔能娶到您这样贤惠的没人,真是幸运。”
“诶呀这孩子真会说话~”瑞破的妻子害羞得摸了摸微红的脸,“不过你也没说错啦,谁知道我当初怎么就在这么多追求者中选了这个邋遢的大叔~”
“行行行快点走!别贫了。”瑞破察觉到南野飘坏笑着还想说什么——那个表情只在他想捉弄别人时才会有,生怕暴露自己刚刚和南野飘说的一席话,这才赶快催促他上车。
夫妻俩目送着逐渐消失在前面树林中的马车,这时瑞破的妻子突然开口道:“千惠是谁啊?”
“啊?!谁?”瑞破吓了一激灵,转头看到妻子面露微笑,只是那带着笑容的表情笼罩这一层阴影,“老,老婆您都听到了?那只是个朋友!真的!恰巧住在艾德思的朋友,可以接应飘儿……”
可妻子脸上的阴影越来越重:“你这个侄儿,不会是你和这个千惠的私生子吧?”
“怎么可能!老婆您别瞎猜,别生气,怀了孕对孩子不好的!”
妻子娇嗔一声:“那,我再问你,你是不是要出远门了?”
“……”瑞破看着把脸歪在一旁假装生气的妻子,轻柔得拉住了她的手,这才发现妻子的手在冒着冷汗,身体也微微颤抖着。
他一把将妻子搂入怀里,无言得安抚着怀里的美人。
可妻子颤抖得更厉害了,话语中也有了哭腔:“所以你还是要离开我去为宗门报仇嘛……”
“不会的哟。”
“……诶?”妻子这才把头从瑞破怀里抬起,红着眼睛看着瑞破,“你不用顾虑我的,真的。”
“傻瓜,我也不是圣人,而且,宗门对我而言远没有你和孩子重要,我已经离开宗门很久,几经生死,宗门之人却一次都没有对我出手相救,反而在几次偶遇之时对我冷嘲热讽,”瑞破含情脉脉得拭去妻子脸颊上的泪水,“而你不顾岳父反对,顶着家族的压力选择和我在一起,我又怎能离你而去呢。”
“可是宗门……”
“灭门之仇是要报的,但那个重担早就不是我的了,我会报我大哥的仇,但是现在,”他把视线移向林中马车早已消失的小径,“还是把中心放在支持飘儿身上吧,我近日会前往艾德思一趟,有些事情要调查一下,好在你刚怀孕不久,不然我是万万不能离开你身边一步的。”
“那我也要去!”
“嗯,嗯?!”瑞破吃了一惊,“胡闹,你现在应该好好休息,不然……”
他这才察觉到气氛不对,自己很明显说错了话,实力强横如他总会下意识把自己的妻子当做一个端庄贤惠的柔弱女子,殊不知那只是对外才这样。
他冒着冷汗看了一眼妻子的脸,那个表情又黑了下来,双瞳已化作血红色,周围的树林的鸟受到了惊吓,纷纷都四散而去了。
“老婆,你,你冷静……”
“现在我能不能去了?”妻子依旧带着笑脸,“我也想见一见你的那位叫千惠的故人呢~”
瑞破点头像剁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