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43航站楼

　　2022年12月28日中午一点

　　李明有着光明的前途，不出意外地话，他去年就已经升任机长了，国内大型航空公司的机长，待遇好又体面，多少艳羡的目光，他本以为可以一直这样下去。

　　一切都好好的，考试也过了，该维护的关系都维护好了，本以为是板上钉钉的事，谁知就在即将公布的当天，突然空降了一个领导家拐了几个弯的亲戚。他们飞行员自有一套晋级体系，这位空降的亲戚并没有引起李明的警惕，可是本来马上就来的通知延后了，因为没有编制了，虽然空降的不是机长职务，可是他占了一个跟机长同等级的编制。

　　李明气坏了，二话不说跳槽到商务机公司去了，现在国内商务机市场发展蓬勃，本身机长就是特别稀缺的人才，在哪里都吃的开，外面待遇还要高一些，就是没有那一身皮。

　　李明辞职后的第二天，开始了在外打拼的历程，要辛苦些，钱来的也更快一些，收入比原来翻了一番。而且他已经习惯了这种针对少数客户的飞行，而他今天的服务对象就是大名鼎鼎的王总。

　　王总有自己的飞机，但是飞行员并没有长期的，所以今天正好轮到李明伺候这位王总。要论伺候人，李明确实要差一点，所以公司也相当聪明地给他配了小张当副手，小张是个活泼的年轻人，应付这种斜眼看人的精英特别有天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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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李明走在空无一人的停机坪上，身后是不停念叨地王总。

　　“还是应该把小茜叫来，把她一个人丢在飞机上万一有事怎么办。”

　　“我那个合同看来是签不了了，得，这回大家都不用做生意了，看看这草长得……”

　　“还有多远才到航站楼，咱们这个走法，可真是够呛。”

　　李明看着长的铺天盖地的杂草，心里也是一大堆疑问，究竟是什么情况，他心里烦闷，偏这个王总还在不停叨叨。

　　有什么好叨叨地啊，就算天塌下来有怎么样呢，有钱人就是事多。

　　他闷头走路，颇有两耳不闻窗外事的意思，王总也不想自讨没趣，两人一路无言地朝航站楼走。

　　航站楼里躺满了睡得横七竖八的人，王总看的目瞪口呆，李明看了眼时间，他们出发时是上午十点，现在也才中午一点，这大中午的这么多人在航站楼里睡觉吗？

　　肯定是出了什么事了，王总掏出手绢擦了下汗，看了看手表，在看看航空公司柜台里的服务人员，全都倒了一地，要不是没有血迹，乍一看，跟被袭击了似的。

　　两人行走在寂静无声的航站楼里，偌大的空间里，针落可闻。

　　王总停下脚步，不打算再往前走去，这肯定是有什么大事发生了，恐怖袭击？病毒传播？他回头望门边跑，边跑边打电话。

　　李明看着王总毫不犹豫地往回跑，心里有一丝犹豫，但是他要找下地勤，乘客的事他管不了，地勤总还能打听些消息。

　　这座航站楼虽然是新航站楼，但是李明在这里起落也有不下百次了，熟门熟路的走向老东家的地勤服务处，应该能有些收获，他想。

　　可是里面的情况比外面还严重，所有人都在沉睡，航站楼里还有建筑物的遮蔽。而在外面，本来前两天就下了大雪，有些人就这么躺在地上，早就冻成了冰棍。

　　李明算是胆子大的，拖着一具早已冻僵的也不知道算不算尸体，运到了楼里面。这个人他认识，虽然没有打过什么交道，但这种情况下，他自问还是做不到就这么任他躺在外面风吹雨打，更可况是这样的冬天。

　　李明判断这人应该没死，要不这温度虽然也是零下，但要真是尸体，怎么也会有尸斑之类的，虽然搬动的时候感到很僵硬，但绝不是那种尸僵。他找了个小推车，将熟人搬回航站楼里，把他搬上小推车的时候，特意摸了下他的心口，隐隐地还有心跳。李明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错觉，总觉得这些人都没有死，死人跟活人的区别还是很大的，尤其是死了两天的，绝不是睡着了样的安详。

　　李明正忙活着，突然听见航站楼里的广播响了，播放了一首很好听的乐曲，他觉得自己好像在哪里听过这首乐曲，却全然没有印象。他把熟人放在角落，跑向航站楼的播音室。

　　王总站在航站楼门口，一个接一个的不停拨电话，他的秘书，副总，其他董事，子公司负责人，乙方签约负责人，全部都无人应答，好几个电话都是已关机，除了关机的就是无人接听的。王总站在航站楼外，心里拔凉拔凉的。

　　他给自己的老婆打了个电话，也是无人接听。他不想再打下去，突然航站楼里响起了音乐。

　　哪怕现在是正午时分，他心里也激灵灵打了个寒战，在这全员沉睡的航站楼里，突然响起了音乐，虽然这音乐很好听，他心里反而越发冰凉。早知道刚刚不应该自己跑出来，他有几分后悔。

　　他站在航站楼门外，愣愣地听着耳边熟悉的音乐，这音乐他总觉得在哪里听见过，虽然不明白在哪里听过，但这音乐给人一种安宁祥和的温暖。他坠到冰海里的心仿佛正在融化，他觉得心里很熨帖，像被谁点燃了一团火，王总一直是个很聪明的人，至少他自己是这么认为的，如果不聪明的话，他不会在短短十来年间，积累这么多财富。

　　他站在门外出神地听着音乐，看着陆续有人坐了起来，茫然地看着四周。他觉得自己虽然聪明，也实在是有些看不懂这个事儿。越来越多的人醒过来了，但仍有很多人还躺着。那些先苏醒过来的人都一副出神的样子，愣愣地看着彼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