祭落华同时感到一股深入骨髓的恐惧，武功被废，对本来就瘦弱的他来说，无疑就成了废人，而且武功被废，想重新练武，那要天资超卓之辈，经过异常艰苦卓绝的苦练，才有可能。象他这样没有武骨的人，更是没有可能。

　　祭落天此举是断送了他一生的希望所在。

　　他心中充满了刻骨的仇恨，他眼中几乎要喷出火来。要是目光能杀人，祭落石此刻早已化成灰。

　　他经过十多年艰辛的苦练，提心吊胆的偷学偷练，独自一人摸索，有几次差点走火入魔死掉，这其间的辛苦又岂是其他人所能够想象？

　　可是这祭落天居然说废就废去他的武功，从此这两个祭家最为杰出的子弟结下了深仇。

　　祭落华虽然恐惧，但并没有求饶，他也不可能求饶。求饶不一定有用，一方面也堕了自己的志气。

　　他大声喝道:“祭落天，不经过长老会同意，你有什么资格废我的武功？！”

　　祭落石在旁边煽风点火道：“三哥本身就是长老，再说了惩罚你这样的一个小毛虫，还需要通过长老会吗？”

　　祭落华不再说话，默默忍受。

　　一股撕心裂肺、浑如千刀万剐的痛苦遍布了全身筋络，那是千辛万苦练出的武功被废的痛苦。他额头上黄豆般大的汗珠滚滚而下，全身已经被冷汗湿透。身子不住地痉挛，手足不停地颤抖，但他的神情是那样的镇定，极力克制着。心中却有一股火在燃烧，那是不屈的火，仇恨的火。

　　祭落天面无表情地收回了手，拿出一块雪白的丝巾擦了擦手，脸上的神情依然是那么风淡云轻。

　　他不再看祭落华一眼，转身进屋，不过还是丢下一句话：

　　“这是给你的一个教训。以后你行走江湖，对实力比你强的人千万不可无礼。”

　　祭落石飞起一脚，狠狠踹在祭落华的胸口，祭落华无力抵抗，再次倒地。祭落石恶狠狠地骂道：“臭老九，你这个不长眼睛的东西，敢对本家长老无礼，这就是你的下场。”

　　大厅中传来祭落天的声音：“老六，好了，让他走吧。”

　　祭落石凶狠地骂道：“滚！”

　　祭落华艰难地爬起，他不知道是怎么走出祭家的。

　　他一瘸一拐地走着，浑身上下都在疼痛，一路上不少人用鄙夷异样的目光看着他。

　　祭家后院出了那么大的事，很多人都知道了。老九没有武骨，不自量力练武，还对小长老无礼，现在被小长老废去了武功。

　　祭落华一路上艰难地走着，背后不时有人在指指点点，忽然一个少年胖子拦住了他的去路。

　　祭落华抬头看了他一眼，冷冷地问：“老四，有事吗？”

　　来人是祭家老四，庶子，祭落实。

　　他皮笑肉不笑地问：“老九，听说你是个大忙人，今天怎么成了这副德性？”

　　此人和祭落石名字音差不多，人也差不多，都是一个坯料。

　　要是以往，祭落华武功在身，根本不会搭理他，现在自己武功被废，胆气不足，只好虚与委蛇。

　　他耐心地再说了一遍：“没事的话请让开，我还要去药园。”

　　祭落实双手抱胸，一点也没有让开的样子：“听说你一个人自学武功，了不起，我们祭家几十个兄弟，有谁有你这样的毅力，有谁有你这样的天分，哈哈……”说到这里，想到祭落华没有武骨，情不自禁地哈哈大笑起来。

　　祭落华默默地看着他，看着他丑陋的神态，拙劣的表演。

　　祭落实又继续道：“我资质愚钝，在祭家子弟中，武功是垫底的，和你老九那是没法比。我现在就站在这里，你伸手一推，我站桩都站不稳。来呀，来推呀。”

　　祭落华不理他，从路边上走了过去。身后传来祭落实不停的嘲笑：“真是癞蛤蟆想吃天鹅肉，自己没有武骨还练什么武，简直丢尽了祭家的脸面。我祭落实竟然有这样的兄弟，呸！”

　　终于走出了祭家，心情灰暗地走到了药园，正要回到自己的住处好好睡上一觉。

　　但药园他也进不去了。

　　小胡和药铺的几个朝奉拦住门口，脸色凝重的看着他。

　　祭落华心里咯噔了一下，东窗事发了，应该自己贪墨药材的事，真是祸不单行。

　　小胡脸色铁青，仿佛换了个人似的，冷冷地道：“祭公子，你还有脸回来吗？”

　　祭落华心虚，嗫嚅地问：“胡……胡管事，什么事？”

　　“什么事？你还好意思问我！祭公子，你摸着你自己的良心问一问，自从你进元红药铺那一天起，我胡某人对你怎么样，可曾有一丝一毫亏待你，不但不要你干一点累活，还把你象爷爷一样供在那里，根本不用你做事，管吃管喝，银子拿得比人家多。东家胡小姐对你怎么样，就你那个熊样，你还能管理药园？可是人家一力提拔你，可是你是怎样回报胡小姐的？！”

　　本来祭落华的确内疚，可是一听到胡小姐，他顿时有话说了：“小胡，你对我真的是没话说，我是对不住你。可是我和胡小姐之间，恩怨是说不清的，这个你就不要说了。”

　　小胡当然不知道内幕，他只看到眼前发生的事情，他大声道：“话也我不多说了。现在，元红药铺已经将你除名了。你偷了那么多的药材，我不知道你究竟为什么，可是大伙儿都被你连累了，被你害得惨了。我也不想为难你，因为那么多的药材，你要赔偿，你倾家荡产也赔不起的，等着坐牢吧！”

　　小胡说到最后，已是声色俱厉，甚至不少工人要打祭落华，被小胡使眼色制止了。

　　祭落华再次失魂落魄地回到祭家，这次他真的不想看到祭家很多人的嘴脸，可是他只有硬着头皮回去，要不回去，他连吃饭睡觉都成问题，一路上不断有人在用嘲讽的眼光看着他。

　　现在，祭落华已经成了祭家上下的笑柄。

　　他又躺在了祠堂旁边那间床上，仰望窗外的月明，心潮起伏，难以入眠。

　　武功被废也就罢了，药材的事情也东窗事发了，真是祸不单行。

　　虽然在内心深处，自己觉得没有对不住胡家，毕竟那本秘籍给胡宝黛吞没了，可是这件事到哪里说理去，有谁会相信？

　　不管怎么样，祭落华可不甘心坐牢，要是胡家要他赔偿，他就一口咬定，胡宝黛吞没了他的宝书。反正那本书他也得不到，就一口咬定给胡家吞了，这是自己唯一的希望，而祭家绝不肯为了一个违反门规的庶子出头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