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峰回到高速公路上,眼前依然是一片白茫茫的景象。摩托车轧过雪面发出簌簌的声音,留下身后一条长长的车辄。
轮子陷进雪中使得车把手很难控制,若不是闻峰力气大,弄不好早就滑翻出去了。一路上走来,他依旧只敢把车速开到二十码,所幸这整条路现在都是他一个人的了,完全不需要刹车,否则肯定还是会出车祸的。
闻峰戴上一副墨镜,这是他头一天查看那些大楼时顺手拿的。长时间看着满世界单调的白色,眼睛很容易疲劳,尽管他很希望看看让人心里感到舒服的绿色,但除非他停车自己到雪堆里去刨,要不还真是见不着的。
单调的景色让人乏闷,百无聊赖中他竟还想起了老毛爷爷,那个曾经开创了一个时代的伟人有过一篇诗词:《沁园春·雪》
北国风光,千里冰封万里雪飘。望长城内外,惟余莽莽…
试想当时的毛爷爷遇到了此情此景,又会是种怎样的感受?他会赞美这核冬天下南国的千里冰封、万里雪飘吗?或者,看见遍地怪物横生,人民处于水深火热、崩溃灭亡的边缘时,他会坚强的扛起枪杆子去打天下吗?
“或许会吧,此一时彼一时,他老不在了,这杆大旗看来得由我来扛咯。”闻峰无聊的嘟囔,骑着他的摩托,看南国风光,扛着他的大刀杀怪物,这是他的命。
“都怪那该死的爱因师太,搞搞相对论就罢了,造个什么的*,现在害得大家都跟着喝西北风了吧!”
“都是当年那什么狗屁厄国总统特靠谱,干嘛要逼我们搞军备竞赛,枪枪炮炮也就罢了,还搞核军备;核军备也罢了,居然还搞起了生化研究,简直是给自己挖坟墓……”
“哦不,坟墓都省了,现在死了直接可以爬起来…”
…………
闻峰不停的自言自语,这是他新发明的打消枯燥寂寞的好方法。一路骑来,他就这样不停的数落着,很快就到了下午,驶下高速公路出口,又该找个相对安全的地方过夜了。
安全,才是保证一路走下去的重中之重。
拐过几条弯路,来到一个名叫梅方的小镇。按照闻峰的推测,这样的地方,一般来说建筑的安全性会比城市里的差,但怪物的规模却更小,甚至可能都不会有异化体出现,更便于他休息。
仔细的找了一遍,最后才选了一栋在这里算是比较高的建筑作为落脚点。说高,其实也只有五层罢了。
检查完整幢楼,碰到的几只丧尸都被他丢出了窗外,这些丧尸没有主动攻击他,他纠结了下也有些觉得下不了手。不过放过它们后他又有些后悔起来,总觉得自己是人,它们是怪物,放过它们就显得跟它们有些同流合污的感觉,心里难免怪怪的。
本来就昏死过半月一月的,而且还中过疯兽的毒血和尸毒,要说他跟怪物沾亲带故扯上什么关系,心理上会有些敏感和反感,所以他决定,以后遇到怪物能杀的还是杀掉,不要太心软的好。
清理好住的地方后,闻峰才再次出去,他想在镇上逛逛,看看有没有什么发现或收获。
小镇其实不大,就那么三两条街道,出没的怪物并不多,闻峰只花了一个多小时就几乎洗劫了一个便,不过回去时手中也只攥了一把蜡烛,一袋米和一条四五斤重的大草鱼。
他发现住的楼上有能用的罐装液化气和高压锅,外出一趟没有找到其他能现成吃的,所以就第一时间想到了自己煮。
这天是2月14日,末世前情人们共享甜蜜的日子,但是此刻的他,却不能陪在心爱的徐薏身边,所以只能点上几根蜡烛,以表心中的思念之情。
鱼是从一户人家后院的小池塘里抓的,他从冰面上砸开一个小洞,没过多久就逮着一条早已饿得消瘦的大鱼。
闻峰知道,这种低温环境下,要是没有高压锅,是很难煮熟食物的,所以他杀好鱼、淘好米后,就直接把鱼和米一起丢进高压锅里,然后加了水和盐,开火就煮了起来。(别骂我暴殄天物,偶其实是会做饭的。)
半个小时候后,高压锅里已经喷吐出阵阵白气,闻峰就关掉火,然后坐到蜡烛前,从背包里掏出几块巧克力,一边啃着,一边木木的盯着摇曳的烛火。
“离开两天了,你也在想我吗?”下意识的摸了摸脖颈上的圆形玉佩,白中带绿的玉面上是一只飞鸟刻图,闻峰不知这有什么寓意,但他知道这代表爱人的心意。
打开锅盖,一股夹杂着鱼腥味的诱人饭香让闻峰直咽口水,一看锅里,鱼肉已经煮烂,混杂在半干不稀的饭里。
要是在以前,谁要是端出一锅这样奇形怪味的食物来,准会让人呕出酸水来。不过如今不同了,闻峰的肚子早已饿得咕咕叫,才不管它难看不难看呢,伸手抓来直接往嘴里送,不一会就将肚子填得饱饱的了。
吃饱喝足,看看时间还早,窗外除了凛冽的寒风外显得格外的宁静。闻峰一个人来到顶楼上,走到漆黑的夜空下,想要感受感受末世里这令人窒息的寒冬。
积雪有近十厘米厚,咯吱咯吱的踩了几下,闻峰就停下了脚步,已经到了天台的边缘。
丝丝寒意透过皮靴传进脚底,寒风拂过脸庞、透过单薄的衣物,与他身上的体温做着抗争。
凭借进化出的夜视能力,闻峰也仅能模糊的辩识出二十多米外的景色。抬起头,凝视远方,他发现这个世界的夜晚已经完全被黑暗吞噬了。黑压压的天际,就像一个巨大的盖子,直压得他胸口发闷。
“咦,灯光?”
忽然,他惊讶的叫了出来,他发现几里外的一个地方似乎在隐隐闪着亮光。
“难道还有幸存者?”
虽然觉得有些不可思议,但闻峰还是决定赶过去查看一下。
主意已定,他就背上巨刀,直接纵身从楼上跳下去,然后踩着雪用最快的速度朝那个点飞奔而去。
沿途没有遇到任何阻碍,十几分钟后他就来到一条拦河大坝前,原来灯光是从一座小型水电站拦河大坝中央的一个控制塔里传来的。控制塔两边的拦水大坝已经被炸断,所以控制塔就独立在了江流中间。
虽然附近河面上都已经结上了厚厚的一层冰,但控制塔附近江水受残留的大坝拦截形成了地势差,水流速度过快导致水面凝结不了冰。也正因为这样,这里才能依靠江水阻隔,保证不会受到怪物的袭击。
既然还有灯光,那么照常理推测,这里或许真的还有幸存者。
附近没有船只,就连岸边的指挥房和机房内也没有找到,闻峰只好把他的背包和武器暂时放在岸上,然后小心的踏过冰面,最后又钻进水里向控制塔游去。
控制塔处于江流中心,高出了水面七八米,闻峰游到基座下后攀着粗糙的混凝土面向上爬去。
上去后,闻峰才发现控制塔内部并不大,大约只有一百多平米而已,很大一部分空间已经被各种仪表和设备所占据。室内的中央有两台用来供应内部能源的小型发电机组,其中一台正轰隆隆的运转着。
闻峰翻窗进入塔内,然后蹑手蹑脚的向那个发出灯光的小休息室摸去,一靠近,他就听到一阵断断续续的说话声。
“孩子,爸爸快要不行了…你…你要好好的…活下去…我死后,要记得…记得把我丢进江中…咳咳……”话语中断,紧接着又传来几声沉重的喘息声。
“爸爸,你不会有事的,你说过要看着小杰长大的,你不会死的……”
见里面只是一对落难的父子,闻峰这才放下心来,然后直接推开门走了进去。
“是谁!?”
听到开门声,那个小孩大喝了一声,然后迅速拾起地上的一根铁棍,背靠着父亲的床,死死盯住闻峰,拿着小铁棍的手不停的颤抖着。
闻峰一愣,想起自己一副落汤鸡的样子,还真像个水鬼,说实话一定很吓人,所以他赶紧摆手向小男孩解释:“小朋友别害怕,我是从这路过的,看到灯光才过来看看,我没有恶意。”
“你骗人,除了爸爸,我已经三个月没见过其他人了,你是怪物,你是怪物……”说着他就举起小铁棍向闻峰冲了过去。
闻峰很无奈的一把抓住他打来的铁棍,然后将他悬空提了起来,把脸凑过去:“看清楚了,我是不是人呀?我还会说话呢,现在可以相信我了吧?”
男孩一被放下,赶紧又退回到父亲的床边,然后一脸警惕的盯着闻峰。
闻峰走近床边,看到了男孩已经奄奄一息的父亲。
“你爸爸怎么了?”
“他生病了,你快救救他吧。”见他问起父亲,小毛孩瞬间变得着急起来,对闻峰也没那么生疏了。
闻峰蹲下来,正想查看他父亲的情况时,床上病弱的父亲却动了动,微睁开眼,努力的探出一只手,抓住了男孩的小手,然后对着闻峰动了动已经干裂的嘴唇:“求,求你带他走…他听话…求求…”
闻峰按住了他的手,点了点头,表示同意。虽然知道带着个小孩会给自己的旅程带来不少麻烦,但是看到这个几乎已经撑不下去的父亲还在为年幼的孩子苦苦请求,他不忍心让他失望,也不想让他绝望。
见他答应,男孩父亲僵硬的脸上露出了笑容:“谢谢…这下我可以心安了……”
他早已油尽灯枯,如今放下心中牵挂,终于长长松了一口气,缓缓闭上了眼睛,面上却始终保持着欣慰的笑。
男孩没有哭,只是默默的拉着父亲慢慢冷去的手,好一会才转过身对闻峰道:“爸爸说过死后不想变成怪物,他希望睡在江中,你能帮帮我吗?”
闻峰倒是挺意外,没想到这个小家伙不仅不哭闹,而且还这么懂事。于是闻峰帮他把父亲移到了窗边,趁着小毛孩不注意偷偷破坏了尸体的脑部,然后抛入了江中。
闻峰用控制塔中的木板随便扎了一只小船,让男孩坐在上面,他则跳进水里推船,把男孩送到了岸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