残唐之长安兵燹 第十四章 黑陀怪叟(2)
作者:野生文艺青年的小说      更新:2018-10-19

  矮个子愣了一愣,冷冷地说:“怎么,你还有遗言不成?”王羽早就看出这矮子脑子不好,比高个子好对付的多,心想:“随便编些瞎话,先拖延时间再说。”微微转过头去看星儿,只见她还在地上不遗余力地蠕动,半天功夫才爬出几丈远,差点气的破口大骂。矮个子看他眼珠子不停转动,似乎在盘算什么坏主意,忙说:“有话快说,有屁快放。”

  “你把头凑过来,我跟你说个秘密,”王羽说:“这秘密很重要,我说完之后才能死的心甘情愿,不然死后化成厉鬼也要缠着你。”

  “什么秘密,你现在就说,”矮个子想了一会儿说:“我要是把头凑过去,你张嘴就要咬我的耳朵,真当老子傻么?”

  “好吧,这样说给你听也成,”王羽故作神秘,压低了嗓音说:“你知道圣武遗物么?”

  “什么遗物,”矮个子有些没听清,靠近了一些,王羽又重复说了一遍,矮个子突然叫了起来:“圣武遗物,你是说圣武遗物?”

  矮个子听到这四个字,显得满脸惊讶。原来当年安史之乱,安禄山僭越称帝,年号圣武。坊间传言圣武元年,即天宝十五年,郭子仪在嘉山大败安史叛军,安禄山仓皇之际准备撤回范阳,然而撤退时军队难以携带重大物资,于是就将一笔巨大的财富藏在都畿道某处,后世则将这笔宝藏称做圣武遗物。

  这传闻流传了百余年,但却始终没人能够找到这笔宝藏,所以到了后来连圣武遗物这四个字都变的鲜有人知了。但矮个子所在的铜钱帮首任帮主乃是安禄山手下大将田乾真的亲信,曾经亲自负责过藏宝的部分事宜,所以铜钱帮历代都对宝藏的事深信不疑,而且曾经几次派遣帮众到伏牛山、崤山一带寻宝,不过最终都是一无所获。

  “小鬼,你知道圣武遗物的消息?”矮个子急忙问,他在心里寻思:“普通人不可能知道“圣武遗物”这四个字,这小鬼不像是在信口开河。”

  “当然知道,别说是圣武遗物的消息了,那藏宝图就在我身上。”王羽一本正经地说,手里却悄悄捡起屁股后头高个子掉落的短刀,心想:“等这胖子再靠近一些,我就一刀宰了他。”矮个子听了这话将信将疑,但脸上还是难掩喜色,心想这小鬼对自己毫无威胁,索性去他身上搜搜,要是真有藏宝图,自己定会替帮会立下大功,其他的不说,升个长老想必不在话下,于是慢慢接近王羽,一边说:“小鬼,要是你说的是真的,我饶你一命又有何妨?”

  王羽看矮个子慢慢靠近自己,紧张的手心流汗,又看他已经蹲了下来,要伸手往自己怀里去搜,正想对准他胸口刺上一刀,却没想到那胖子手伸到一半,忽然呆住了,只见他张大了嘴巴,露出难以置信的神色,跟着嘴角流血,整个人像被劈开的柴火一样向一边倒去,王羽再一看,只见矮子伏在地上,背上插着一支羽箭。

  这时,一个青年从一棵树后走出来,这人约莫三十岁左右,白净面皮,脸上长了一颗痦子。不远处的星儿抬头看了看他,叫了一声:“康哥哥!”显得很高兴。这人正是十二太保康君利,他手拿着一张弓,朝王羽看了一眼,脸上露出一种莫名的笑,跟着转头看着星儿,用叱责的语气说:“星儿,你又偷偷跑出来玩了,义父不是罚你在房里禁足么?”星儿急忙说:“没有没有,我可是被人绑出来的,不信你问……”看着王羽,说:“对了,你叫什么?”

  “王羽。”王羽哼了一声。

  “对对,不信你问王羽。”星儿接着说。

  康君利从背后拔出一支箭,用箭尖将星儿身上的渔网挑破了,放她出来,又说:“这两个贼子好大胆,竟敢绑架咱们李府的人,不行,这事我得禀告义父。”

  “别,别,”星儿连声央求,“这事千万不能让我爹知道,不然他饶不了我。”顿了一顿,又好奇地问:“对了,康哥哥,你是怎么找到这里来的?”康君利怔了一怔,沉吟着说:“我出来打猎,碰巧遇见而已。”说着扬了扬手里的弓箭。

  “这大半夜的,你出来打什么猎?好啊,你也是偷跑出来玩的是不是?”星儿眨着眼睛,又说:“不过幸好你出现的及时,不然我和……和王羽都要被人煮熟了吃啦。”说着又看着王羽,用半是嗔怪半是关切的语气说:“喂,你没事吧。”王羽爬起来,掸了掸身上的尘土,说了声:“没事。”

  两人都受了点轻伤,康君利带着他们回了李府,到了大门口,他对星儿说:“星儿,你自个回房去,我有点事要问这位小兄弟。”星儿哦了一声,向王羽呆呆看了一眼,跟着进门去了。康君利将王羽带到院墙一侧,用威胁的语气说:“小兄弟,你这次拐带星儿偷跑出来,我义父要是知道了,可饶不了你。”王羽本就讨厌这人,扭过头去,争辩说:“她都说了是有人绑架我们,你爱信不信吧。”康君利呵斥说:“胡说八道,李府戒备森严,什么人能进到里面绑架你们?”王羽哼了一声,“那两个人你不是亲眼看到了么?”忽然发觉康君利眼神怪怪的,心里不由地暗自留神,只见他踱了几步,忽然说:“小兄弟,听说你身上有一幅什么图,你把它交给我,我自会在义父面前替你求情的。”

  “好啊,原来这家伙早就躲在树后面偷听了,”王羽心里想:“可惜根本就没有这样一幅图,什么圣武遗物,不过是爹爹以前为了哄我睡觉说的故事而已。”接着故意问了一句:“什么图?”康君利脸色一沉,说:“还要装傻充楞,就是你说的那幅圣武遗物的藏宝图。”王羽故意装作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笑着说:“我还以为是什么呢,你是说饲米图么?”康君利脸上一喜,急忙问:“什么饲米图?你拿出来给我看看。”

  “这个容易,”王羽说了声,跟着伸手到怀里,竟然真的摸出了一张图画,康君利一把抢过来,只见他双手微微发颤,喜形于色,小心翼翼地把图摊开来,却见那图上画着一只小鸡正在吃米,画技十分幼稚拙劣,忙问:“这……这是什么意思?如何破解?”王羽笑着说:“这是我作的小鸡饲米图,画得好么?”康君利问:“是你画的?”王羽说了声:“是啊。”

  “岂有此理,”康君利知道被王羽戏弄了,恼羞成怒,将那图画撕的粉碎。王羽假装伤心,哭着说:“你毁了我的画,你赔,你赔!”拉住他衣襟不放,康君利气的嘴唇发白,一把将他推到墙上,伸手抓住他肩膀,暗暗用力,说:“到底有没有圣武遗物,你说不说?”王羽只觉肩膀上剧痛彻骨,但还是强忍着不出声。康君利见他这般倔强,也忍不住出声夸赞:“好小子,是块硬骨头。”说着手上加重力道,王羽感到肩胛骨都要被他捏碎,差点疼晕过去。正在这时,只听一个声音大喊:“住手。”康君利听到这声音,手上不由地一松。

  王羽转头看过去,只见史敬思带着夫人安氏和刘狍匆匆赶来,忙喊:“史大叔快救我。”

  史敬思闻言快步冲上前,把康君利一把推开,他手劲奇大,康君利连退了几步,险些跌了个狗吃屎。

  “以大欺小,十三太保的脸都让你丢尽了。”史敬思向他怒目而视。

  “史敬思,你不过比我虚长几岁,扮什么大哥的派头?”康君利恨恨地说。

  “康君利,”史敬思吼了一声,“我看在兄弟的情面上才跟你客气,别逼我跟你撕破脸。”说着踏上一步,拳头高高扬起。康君利忌惮他本事了得,远胜自己,气势不由地低了下去,颤声说:“你……你还想打人不成?为了个野小子,连兄弟的情分都不顾了?”

  “打你又怎样?你要恃强凌弱,我就让你尝尝恃强凌弱的滋味。”史敬思说着又向他走近一步。

  康君利见他举着拳头走过来,隐隐听到拳上的骨头发出嘎嘎的声响,心想:“老史的力气虽比那野猴子差了一截,但也不是好惹的,这一拳打在我身上非得把我打出屎来不可。”想到这里吓的浑身发抖,忙谄笑着说:“老史,我的好兄长,兄弟就是跟你开个玩笑,这么较真做什么?”

  “这玩笑一点也不好笑。”史敬思哼了一声,慢慢放下拳头,冷冷地说:“这两天别让我看到你,尤其是我练枪的时候!”

  “是,是,”康君利连声说,急急忙忙地绕到大门口,突然回头呸了一声,这才愤愤地进门去了。

  史敬思心想:“我史敬思堂堂男子汉,竟跟这种人拜作兄弟,实在是辱没了姓氏。”跟着转头看着王羽,关切地问:“阿羽,伤到没有。”

  “没事,一点小伤而已。”王羽回答。

  安氏这时也走过来,扶着王羽说:“这个康君利,实在是不像话。”这时,她看着王羽的小脸,突然觉得有些熟悉,心里想:“怪不得敬思对他这样好,这孩子长的跟建瑭真有几分相像,啊,难道……”安氏脑中忽然想起一个人,她向丈夫看了一眼,感到自己的心口好像被人重重打了一拳,“不是瑭儿,是……是蛮儿,是蛮儿……原来如此,原来如此……”

  蛮儿是史敬思和安氏第一个孩子,十岁那年得病死了。

  安氏看着王羽,脸上忽然怜爱无限,她这时热泪盈眶,心里只在想:“蛮儿,蛮儿,我的孩儿,真是你回来了么?”史敬思走了过来,扶着她肩膀,对她摇了摇头,像是在说,不是的,我们的孩子再也回不来了。夫妇两个心意相通,一时都明白了对方的意思。安氏抬头望向丈夫,突然哈了一声,但脸上一点笑意都没有,泪眼却止不住地流了下来。

  “婶婶,你怎么了?”王羽见她突然哭了,心里感到有些莫名气妙。

  “没……没什么,”安氏转过头拭干眼泪,然后尽量用平静的语气问:“听刘狍说你失踪了一整天,是去哪了?”

  王羽就把前因后果说了,史敬思越听越怒,说:“这两个小贼耗子日猫大胆之极,竟敢来李家绑人,明天我就把这事禀报义父,调军去平了铜钱帮。”顿了一顿,平静了一些,又说:“星儿也是越来越胡闹了,她房里怎么会有个大洞,义父知道么?”说着转头看向安氏,安氏摇头苦笑,说:“这家里也就你史大爷不知道了,从义父关她禁闭那天起她就开始挖了,赌气说要挖个坑把自己埋了,你说好笑不好笑?义父也由着她,说是只要她不出门惹祸,想在房里干什么都成。这不挖了一个月,挖出的土都叫人运出去,差点把家里的池子给填平了。”

  “罢了,挖就挖吧,”史敬思无奈地摇摇头,“这个妹妹哪里都好,就是太顽劣了,什么事情都敢做,还把朔州当成鞑靼呢。”

  几个人一边走一边说,送王羽回到了客房。史敬思对王羽说:“阿羽,你在府里好好住着,有什么事就吩咐刘狍去办。要是遇上什么麻烦,就让他来找我。”拍了拍他肩膀,又说:“谁要再敢欺负你,我就把他扒光了丢进河里喂鱼去。”安氏也说:“好孩子,要是缺什么就跟婶婶说,我明天都给你送来。”

  “我什么都不缺。”王羽说。

  “可是……”安氏还要再说,史敬思向她摇了摇头,示意她别再说下去,安氏只得闭口不言。

  “好啦,累了一天,早点去睡吧。”史敬思对王羽说,跟着拉着安氏走了,王羽看着他高大的背影,还有宽阔的肩膀,不由地想起了自己的父亲,眼眶一红,又叫了一声:“史大叔。”

  “怎么了?”史敬思回过头问。

  “没……没什么。”王羽低下头,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只得转身回房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