残唐之长安兵燹 第五十七章 灞陵风雨 (6)
作者:野生文艺青年的小说      更新:2018-10-19

  王羽跳下神台,走到两人跟前,这会儿两人已经昏了过去,脸上青筋暴起,嘴里不停地冒出红绿相间的泡沫。王羽心想:“糟糕,该不会是这毒性太强,要把这两人毒死了吧。”急忙蹲了下来,按着庞师古的肩膀不停摇晃,“贼道士,快醒醒,把我娘的下落告诉我啊!”摇了半响,庞师古却毫无反应。这时,道观外面忽然传来踢踏踢踏的脚步声响,不知来了多少人。王羽还以为是追兵到了,一惊之下将庞孟两人拖到神案下,慌手慌脚地灭了火,自己再次藏到神像后头去了。没过多久,只听吱的一声,门被推开了,有几个人走了进来。这些人燃起了蜡烛,殿内再次亮了起来,立刻又是一阵惊讶之声,一个声音说:“这观里的道士怎么都死绝了?”另一个声音说:“奇怪,这地上的柴火还在冒烟,怎么不见一个活人?”

  王羽听这声音有些熟悉,好奇之下探出半个脑袋,只看了一眼,立刻就缩了回来,心里不由扑通直跳,一个体态臃肿,宽面大耳,望之和蔼可亲的人出现在视线里,竟是摩尼教的叛徒谢曜谢如来。寻思:“他在这里做什么?”再次探出头去窥看,只见谢如来身旁站着一个人,同样的宽面大耳,笑容可掬,除了年轻许多,与谢如来几乎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这是齐将邓天王,王羽并不认识。除了这两人之外,几步开外还站着十来个人,都是齐兵装束,目光正在向四处搜寻。

  神像后面照不见光,黑漆漆的,王羽倒不怕被他们看见,只是担心谢如来曾是摩尼教护法,要跟楼雪阳一样会什么阿罗缓心识,不免糟糕,于是屏住了呼吸,不敢发出半点声响。只见邓天王四处察看了一番,对着谢如来躬身说,“老师,许是那人见了这些尸体,害怕之下匆忙走了吧。”

  “要是这样,这人走的定然仓促,怎么会记得将门关上?”谢如来沉吟着,对着士兵们说:“你们几个,里外都搜一搜!”几个士兵应着:“是!”

  眼看着士兵们向神台走来,王羽寻思:“我藏在这里迟早要被搜出来,到时连存孝哥也让他们看见了,这可不妙。”想着故技重施,却也没有十几人份的“圣水”,再说谢如来狡猾多智,不比庞、孟两人这样好骗,想了半天也没主意,心里又想:“他妈的,倒不如我自己出去,先跟他们周旋一番。”正要从神像后面出来,突然外面一阵锣响,一个声音大喊:“奸细跑了!”跟着一个士兵急匆匆推门进来,邓天王喝道:“怎么回事?”

  “启禀将军,刚才兄弟们着急避雨,一时疏忽,让细作跑了。”那士兵战战兢兢地回答:“现在马副尉带人将他们围住了,只是这些人实在厉害,兄弟们制服不了。”邓天王挥挥手,面露不快,说:“知道了。”对着谢如来一笑,说:“老师,这些人是硬茬子,弟兄们敌不过,还是要劳烦您老人家出手。”

  “当年你出师的时候,为师就告诉过你,让你勤练武艺,不可荒废。如今几个娃娃你都制服不了,还敢腆着脸来求为师?”谢如来沉着脸,“哼哼,你要能练到为师三成的功夫,还至于如此么?”邓天王谄笑着说:“老师教训的是,弟子平日散漫惯了,以后一定勤加练习,不让老师失望。”

  “武艺虽是细枝末节,但有一技旁身,总归不是坏事。”谢如来脸色略缓,拍拍他肩膀说:“天王啊,你天资聪颖,为师是对你寄予厚望的。你也不用妄自菲薄,比起裴玄衍那两个不成器的徒弟,你总归是好很多了。至少脑子好使多了,不像那两只蠢猪。”王羽听了这话,心里暗自发笑:“这人倒是很有知人之明啊!”

  这时,只听外头乱哄哄的,兵器相交之声不绝如缕,不时发出惨叫。谢如来皱起了眉头,忽然双腿一弹,胖大的身体好似肉球般飞了出去。劲风急刮,竟将门也带上了。

  “老师出马,定能手到擒来,你们就放宽心吧。”邓天王拦住了几个要出门助阵的士兵,微微一笑,坐在火堆前烘烤湿衣。

  谢如来去了没多久,外头的吵闹声渐渐弱了。又过一会儿,忽然间又是两声锣响,几个声音喊:“捉住细作了,捉住细作了。”喊了一阵,谢如来推门进来,解了身上的湿衣,说:“李克用的手下倒真有两下子,带进来吧。”话音刚落,几名士兵押着七八个黑衣人进来了,人人都被五花大绑,身上挂彩,显得十分狼狈。虽然这些人黑衣蒙面,但王羽还是认出他们是史敬思的手下,甚至隐约辨认出其中两个正是萧铃和啜里只,心里困惑:“他们也过了黄河么?史大叔呢?没跟他们一块么?”

  “师尊神功盖世,无人能敌。”看着谢如来得胜归来,邓天王奉承说。几名士兵也都附和着,“是啊,小的们今天可算是开眼了。”谢如来微微一笑,说:“你们哪里见过真正的高手,却在这里胡乱吹捧。”嘴上虽这样说,脸上却尽是得意之色。

  邓天王走到黑衣人面前,慢慢踱着,说:“本将军有言在先,要请诸位去长安城中盘桓数日,诸位怎么如此不给面子?”几名黑衣人都默不作声,眼神恨恨地看着他。邓天王接着又说:“当然,本将军也说过,诸位若是有事,也可以自行离去。只是走前要告知一声,所办何事也要交待清楚,你们连个招呼也不打,就要走了?李鸦儿的手下,都是这样不知礼数么?”话音刚落,一个黑衣人仰着脖子已经叫了起来:“废话少说,你要杀便杀吧。”

  “唔,你会讲汉话?”邓天王眼睛一亮,跟着竖起大拇指,说:“没想到你这小孩儿还是条好汉,只是你不怕死,你这些弟兄们个个都是视死如归么?”

  “你说的不错,”一个女人生涩的声音响了起来,“我们契丹人宁死也不背叛,从我们这里,你休想问出什么。”

  “是萧铃姐姐?”王羽认出了这个声音,“果然是她,她们怎么落到邓天王手里了,难道是史大叔派他们来营救存孝哥的?”

  “没想到契丹的娘们也这般有骨气,真是愧煞中原多少男儿。”邓天王脸上似笑非笑的,仍是缓步踱着,“你们是白袍史敬思的部下,奉命来打探李存孝的消息,这个本将军早就知道了。”

  “既然你什么都知道,何必这样惺惺……惺惺……”萧铃说到一半停住了。

  “惺惺作态,”邓天王哼了一声,脸上果然也惺惺作态起来,说:“契丹蛮子,话都讲不流利,竟学会说成语了?本将军问你们,潼关外的兵马是怎么回事,你们知道么?”萧铃回答:“不知道,李克用信不过我们主人,什么也没跟他说。”

  “真是这样?”邓天王脸上将信将疑,“好,这个问题你们暂不必回答,你们好好想想,是不是还有什么没说的,事无巨细,只要跟鸦军有关的,本将军都有兴趣。”

  “不知道就是不知道,”萧铃的眼神显得很坚定,“你问不出什么的。”

  “本将军好言相劝,你们就是不肯吐露只言片语么?”邓天王脸上一沉,忽然之间又露出怪异的笑容,“好,既然你们这样不知好歹,本将军只好用些手段了。”说着从身上掏出一把短刀,在黑衣人面前晃动着。

  “无论你要做什么,都吓不倒我们。”萧铃说。

  “是么?”邓天王把弄着手里的短刀,“实不相瞒,本将军年轻时候曾在地方为官,主掌刑名。与那些官老爷不同,我这个人喜欢事事亲历亲为,脏活累活,从来都是亲自动手。为官三载,审过犯人无数,从来就没有撬不开的嘴巴。逼供拷问之道,虽是小技,但其中也大有学问。什么夹棍、老虎凳、水刑火烙,本将军都是一一试过的。说实话,面对真正的勇悍之徒,这些刑具起不了多大作用,所以到了后来,本将军就不屑用这些玩意了,只用一张嘴,一把小刀,你们别看这小小一把刀,实在是妙用无穷,譬如它可以将人身上的肉一片片剐下来,也可以把人的手指一根根切下来,时间力道都可以拿捏,来……”邓天王说着忽然大喝了一声,一把抓过一名黑衣人的手,手上用力,那黑衣人紧握的拳头不由自主地摊了开来。邓天王拿着短刀,在他指缝间比划着,冷笑着说:“来吧,就从你开始吧。”那黑衣人虽然蒙着脸,但眼睛瞪的大大的,满是血丝,眼角间布满了细汗,恐惧之情已经溢于言表。

  “还说是硬汉,总不过是个小孩罢了。”邓天王发出一声哂笑,突然之间,短刀一晃,已经把这黑衣人的一根手指齐根切了下来,登时血流如注,“一二三四五,金木水火土……”邓天王嘴里念念有声,显得很是兴奋,没等那黑衣人反应过来,说话间已经一根接一根地将五根手指全数切落,手指掉落在地,那黑衣人惨叫连连,五官都因为疼痛挤成了一团。邓天王揭去他脸上的黑布,看着他似笑非笑。这时响起一声沉闷的雷响,闪电划过,映照出他的脸,已是半人不鬼了。

  “说不说?”邓天王冷冷地发问。

  那黑衣人身体抖如糠瑟,嘴巴不停地张合,发出叽里咕噜的声响。

  “啊,难不成你不会讲汉话?”邓天王故作歉然之色,说:“抱歉抱歉,都怪我没事先问清楚……”放开那黑衣人,接着走到萧铃面前,用短刀挑开她脸上的面罩,尖声大叫:“小姑娘,轮到你啦!”

  黑布滑落,眼前是一张羊脂般雪白的脸,眼睛、鼻子、嘴巴、眉毛,无论哪一块看起来都平淡无奇,但凑在一起,竟是出人意料的美艳。士兵们的赞叹声不绝于耳,连一旁的谢如来也为之侧目。王羽在神像后面看见了,心里也不由地赞叹:“好美!”

  萧铃脸上还算平静,但双肩微微发抖,还是掩饰不住内心的恐惧。邓天王与她脸对着脸,怔了半响,

  用短刀慢慢地撩拨开萧铃脸上的乱发,突然两眼放光,惊讶地说:“啊哟,竟不知你是个美人。”

  “这……这真是天赐将军,”眼看长官被美色吸引,脸上痴痴,几乎流出口水,士兵们趁机鼓噪起来:“将军何不就玩了这娘们,也让小的们饱个眼福。”

  “他妈的,”邓天王半响才回过头,啐了一口,“老子干活,你们倒在一边看着,焉有是理?不过,你们说的也有几分道理,我夫人去世多年,已许久没近过女色了,这等尤物,怎可错过?”说着一刀划开萧铃的衣袖,只见一条洁白无暇的玉手暴露无遗。萧铃双眼紧闭,面上满是痛苦之色,身旁的黑衣人也都发出愤怒绝望的吼叫。邓天王对此充耳不闻,淫笑着说:“他妈的,史敬思这厮倒会享受,手下的人竟有这般美色。莫非这女子还是他的小妾,哈哈,一物两用,妙极!妙极!”说着就要向萧铃扑过去,行猥亵之事。正在这时,忽然响起一声咳嗽,邓天王转眼一看,只见谢如来正襟危坐,面露不快,心想:“我这鬼迷心窍了,老师还在这里呢。”立刻停住了,向谢如来讪讪笑着,说:“师傅,您老人家回避则个?”

  谢如来纹丝不动,只是连连咳嗽。

  “这……这是什么意思,难道他老人家也要在一旁观看,看他的样子又不像……”邓天王一时愕然,脑子转了好几次,这才醒悟过来,忙说:“此女姿色绝佳,妩媚动人,弟子……弟子敬献师尊。”

  “胡闹,”谢如来发出一声轻喝,“你把为师想成什么人了!”脸上却颇见喜色。隔了半响,叹了口气说:“你们都出去吧,为师……为师想静一静。”邓天王心领神会,连声说:“是,是。”令士兵押着黑衣人,一并出门去了。谢如来见大门阖上,立刻站起身,脸上挂着笑:“天王这孩子,不枉我待他好。”走到萧铃面前,眯着眼笑道:“女娃娃,等会儿我解了你身上的绳索,你可不能乱动啊!”看她不说话,又说:“女娃娃害臊了,是不是?”正要扑上去,一眼看见三清神像,啐了一口,说:“今天让你们这三个老东西一饱眼福。”走到神像下,开始脱衣服。

  “这老色鬼,可恶之极!”王羽看到这情形,心里暗骂。只见他面朝神像,已经脱的赤条条的,心想:“机不可失。”倏然双手按在太上老君神像之上,使劲一推,这神像重逾千斤,只是年久失修,重心不稳,已经有些晃动。王羽奋力一推,竟然一下就将它推翻了。霎时间神像倒塌,谢如来武功再高,猝不及防之下却来不及作出反应,赤身露体被压在神像下面,死活不知。

  王羽跳下神坛,萧铃见了他,又惊又喜,说:“怎么是你?”王羽低声说:“嘘,别说话。”

  “老师,没事吧。”邓天王的声音从门外传来。

  “没事,我好的很呢!”王羽沉着声音回答,虽然雨声不绝,声音难以分辨,但还是怕他起疑,对萧铃说:“你……你叫唤几句。”萧铃瞪大了眼睛,问:“叫什么?”王羽脸上一红,低声说:“你跟我学……先说一句……一句……不要啊!对,就是这句。”萧铃奇道:“不要啊?”王羽笑着说:“对,再叫大声点,越大声越好。”萧铃不明所以,还是大声喊着:“不要啊!不要啊!”连喊了几次,只听外面嘻嘻哈哈,传来众人的淫笑。

  “这样对了么,还要叫什么?”萧铃愕然地问。王羽不好意思了,说:“不用了。”解开她身上的绳索。看见神像坍塌,乱石散的到处都是,就去抱了一块最大的,沉甸甸的,约有三四十斤重。站到门下,高举过头顶,沉声说:“天王,你进来。”

  外面雨声嘈杂,邓天王也分辨不出这是谁的声音,又万没想到到殿里还有别人,还以为是谢如来在唤他,不疑有他,推门进来。谁知一脚刚迈过门槛,王羽大石一砸,将他砸的头破血流,晕死过去。几名士兵见状,冲了进来,王羽拔出随身携带的横刀,一刀一个,尽数杀了。对萧铃喊:“快走!”萧铃会意,快步跑出门去。王羽去神坛上背起李存孝,冲出门外,这时萧铃已经解开了黑衣人身上的绳索,众人看见王羽和李存孝,都吃了一惊。

  “走。”萧铃叫了一声。

  众人听到号令,冲出道观。一番厮杀,抢了齐兵的马匹,一行人冲出包围,向着黄河方向疾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