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伽年代记之山下挽歌 第二十五章 瓦里恩 (2)
作者:山下禾的小说      更新:2018-05-27

  一阵微风从两个人的中间吹过,带来了些微的凉意,这是一种在这永恒春天般的樊莹城中从未出现过的凉意,而今它似乎还传达了某种信息。某种两个人都清楚的信息……

  这阵凉风终究带走了两个人之间产生的诗情画意,蕾娅清楚,离开的时候到了。

  瓦里恩独自回到了城堡的大厅,他看着身边等候的众人。他们眼神中的笑意告诉瓦里恩,所有人都已知道蕾娅所作的安排,而今只等他做出他必须要做的决定。

  在樊莹城中住下了很长一段时日的瓦里恩仿佛变了个人,原来那个阴郁的少年已然消失得无影无踪。现如今,经历了太多血与火的洗礼的他已经蜕变为一个更加成熟的男人,前面等待着他的是一个从未预料到的挑战,他不知道自己的敌人究竟是谁,他们会以怎样的方式来挑战自己。但唯一可以肯定的是,自己需要做的准备太多了,而且刻不容缓。瓦里恩攥紧了手中的钥匙,开口说道。

  “蕾娅将樊莹城托付给我,我就是这里的代理城主了。或许你们中的许多人已经清楚了我们所面临的危险,亡灵再生,地底恶魔现世,它们的出现只有一个目的,将我们脚下的洛伽大陆化为焦土。直到河水流干,生灵涂炭,但人类作为这片大陆上最坚韧的种族,绝不会任由这一切肆意发生!蕾娅孤身前往与黑魔法作战的最前线,她勇敢而可敬。而我们也必须完成她留给我们的使命,保护人类最后的火种!危险近在咫尺,我,威尔逊家族的瓦里恩·威尔逊誓与你们同生共死,一同应对这个人类史上最大的危机!”

  简单的开场白,令在场的听众为之动容。对此,瓦里恩并未感到欣喜,反而感到了一股重压正向肩头袭来。说完了这简短的一段话,瓦里恩并未做过多的停留就离开了众人的视线。他独自走在回自己房间的路上,身后响起了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我们的客人布莱斯·斯威夫特醒了过来,他等候你多时了。”艾薇拉起了瓦里恩的手快步走向了城堡的会客室。

  “布莱斯,你恢复得还好吗?”瓦里恩问。

  “呃,我只是觉得睡得很沉,醒来之后发现所有的不适都消失了。昨天如果不是被你们救起,或许我们…呃…所以,真的谢谢你。但是你又怎么会知道我的名字呢?”布莱斯说,言语中满是感激之情。

  “不用客气,我知道你的身份,蕾娅已经把你的一切都告诉给了我。你是艾登的弟弟,我也知道你们家族近来的遭遇,我为你们感到遗憾,他们都是好人。”瓦里恩说道。

  “谢谢你,但是,我想知道我们正身处在哪里,是否安全?”布莱斯问。

  “这是一个被魔法隐藏起来的秘密城堡,我们叫它真正的樊莹城。当我第一次听到这个名字的时候也很不解,但是它就在这里,在你我的面前真实的存在着。至于它的安全性,直到目前为止,很少有人知道它的存在,然而,或许不久以后就不好说了。”接着,瓦里恩向布莱斯介绍了关于这里的一切,而布莱斯也将自己的的遭遇全盘向瓦里恩倾诉了出来。

  许久的长谈过后,布莱斯惊叹于这座城堡之于人类世界的意义,更为它即将面对的那不可避免的一战而感到惋惜。

  “我想加入你。我是山下城的次子,我的人民,我的城市被付之一炬,我必将以我的生命来捍卫人类的尊严和荣誉,与黑暗的邪恶力量斗争到底。”

  布莱斯激动地说着,瓦里恩轻轻地点了点头,他相信眼前的这个年轻人,就像相信他的哥哥那样。无需多言他决定即刻出发与对方一同去探索蕾娅留下的那个关于城堡的秘密。

  “我相信你会的。布莱斯,跟我来。”瓦里恩对布莱斯说道。

  二人打开了蕾娅房间壁炉后的暗门,走在通向主堡塔顶的楼梯上。这是一条十分古老的路,台阶上的石板已经被磨得光滑而倾斜,不依靠扶手很难轻松地攀登上去。然而,这还仅仅是较低的楼层,在漆黑的楼梯间内,手中的火炬只能起到微弱的照明作用,除此之外就再无光源。楼梯间里没有窗子,没有平台,只有无尽向上的台阶,就连瓦里恩自己也不知走了多久,以及,还有多远。

  越是向上,这座塔楼的石壁就越是古老,仿佛这座建筑是自上而下修建的一般。当瓦里恩抓握着扶手的手一不小心触碰到石壁的时候,他的心猛地一惊,他发现这石壁的表面异常潮湿,而当瓦里恩用手指在此处轻轻地按压时,他惊讶的发现,这石壁上竟长满了柔软的苔藓。他停下了脚步,将火炬靠近潮湿的墙面仔细地观瞧。他从未见过任何一座城堡的内墙上长满了如此茂密的苔藓,藤条植被在苔藓的周围盘绕生长着,墙缝里长出了朵朵花瓣,就像置身于丛林中的一角而非城堡之中,眼前的景象实在令人震撼。

  “这石壁中的水似乎是在流动。”布莱斯在瓦里恩的身后开口道。

  “是的,苔藓就是靠它们才得以存活。但是,这水究竟是从哪里来的呢?”瓦里恩将手中的火把递给了布莱斯,布莱斯一手一个站在瓦里恩的身后,陪着他在墙面上仔细地寻找答案。

  “你看,这水流的方向。”布莱斯开口。

  渗透在墙表的水流极其微弱,但靠近仔细观察过后会发现,这微弱的水的流向竟然是自下而上地流动着,而更不可思议的是,这水流,竟然在脉动!一时间,瓦里恩与布莱斯面面相觑,似乎难以相信这眼前的画面。

  “也许这…不是水!而是这座城堡的血液!”布莱斯将似乎是两人同时看穿的这一蹊跷说了出来,他从瓦里恩的眼中看到了对方的肯定。

  “或许,这座城,真的还活着!”瓦里恩立即想到了护城六王的故事,蕾娅告诉他,这座城被倾注了护城六王的灵魂,因而,它是一座活着的城。而此刻,这脉动着的血液正在城墙内真实地流淌着,这也正印证了蕾娅的话。

  瓦里恩不禁感到一阵热血从胸腔内翻滚,一种难以名状的激动让他的双手不自禁地颤抖了起来。

  “是的,我们找到了能够获胜的办法了!”瓦里恩对布莱斯说。

  “你是说,融汇在这座城之中的灵魂?”默契,正在二人之间产生。

  “六王一直都在,他们就在这座城堡之中,未曾离开过。”瓦里恩站起身,朝着布莱斯坚定地点了点头。

  “让我们去发现这些秘密吧。”

  说罢,瓦里恩转身继续向上攀爬,他的脚步更加有力,将漫长攀登所带来的疲惫置于脑后,布莱斯更是如此,他的体能不如战场上锤炼过的瓦里恩,但依旧出乎意料地紧紧跟随着。火把摇曳着向上攀行,晃动的昏暗火光在漆黑的廊道内竟变得异常耀眼。这种感觉,是希望重新降临的感觉……

  希望,或许会被紧紧地关在恶魔的盒子里,但当苦难与杀戮降临世间的那一刻,希望也会一同被释放,它就像现在的瓦里恩和布莱斯的所见一般,像一支火把,会在伸手不见五指的环境中照亮那唯一一条向上的路。

  瓦里恩的汗水沿着脸颊不停地向下滴落,落在自己的衣服上,落在脚下的石阶上,他能够听见这些汗水滴落的响动,混合着喘息声,脚步声,似乎正在不住地试图唤醒这洛伽大陆上人类历史上最为伟大的城市。他能感到两个人的位置正在逐渐地接近塔楼的顶端,因为他已经可以感受到眼前的黑暗中正在逐渐亮起微弱的光芒,那是一只萤火虫所发出的金色的光芒。那光芒在黑暗中激起了一片光晕,它是如此的美,如此令人沉醉!萤火虫仿佛也看见了瓦里恩与布莱斯二人,它开始舞蹈,那优雅的舞姿在空中划出了一条又一条令人心醉的曲线。紧接着,墙壁中又爬出了一只萤火虫,它如梦方醒般地抖着翅膀,飞到两人的眼前,接着是又一只,再一只……

  短短数秒,城墙中的缝隙里瞬间被金色的光点所淹没,它们就像夏夜里的星空,明亮而闪烁着醉人的光芒。

  瓦里恩和布莱斯用浸满水的亚麻布将火把熄灭了放在地上,可四周却并未因此而黯淡下来。他们欣赏着近在咫尺的美丽画面,向上一步,将自己置身于这美丽图画之中。一时间,仿佛身旁环绕着整个银河。一些萤火虫聚到了一起,跳起了欢迎的舞蹈,带领着两个人向上走去。

  瓦里恩和布莱斯的脚步慢了下来,置身在这番灿烂的景象之中,任是多匆忙的脚步都会放缓。

  路开始收紧,他们发现,墙壁上输送着清水的脉络开始朝着一个方向汇聚,那就是不远处的一扇洞口。那里没有门,只有一个圆形的门洞一般的入口,入口不大,却也足够一个人低头穿越进来。

  瓦里恩率先低头从门洞进入,紧接着是布莱斯。进来以后,瓦里恩的目光便立即被这座塔楼的内部结构所吸引,这是一间不大的屋子,屋子的四角被四根支柱所支撑。而令人惊叹的是,这四个支柱竟然是活生生的四棵树干,树干上盘绕着粗壮而坚硬的藤条,藤条纵横交错着在屋顶纠结于一体,编织成了整个建筑的屋顶。屋子里面,依旧是数不清的萤火虫,它们将这个木屋的内部映照成了一个只属于童话世界的梦幻空间。

  瓦里恩向前踏了几步,发现在木屋的正中间屹立着一个石柱,石柱上密密麻麻地刻满了小字,他一眼就认出了它来,这就是罗根法典的另一半!由山下石制成的罗根法典经过战争与岁月的洗礼依旧熠熠生辉,屹立于此。它被筑城者制造,可以容下巨大的魔法能量,千年以前,当孕育着生命能量的六王之魂被斯塔布斯·雷耶斯大法师注入到这座城堡之中时,法典的上半部分便充当了这个灵魂的容器,这才得以令整座樊莹城仿佛获取了生命一般逃离了危险!或许,这正是樊莹城受魔法庇护千年之久的秘密之所在。

  瓦里恩在法典的四周仔细地观瞧着,无意的一瞥间,他发现在距离法典几码远的地方似乎蜷卧着一个人,那个人浑身赤裸的被藤条紧紧包裹着。瓦里恩立即朝那个人走了过去,此时,布莱斯也看到了眼前的人,也立即跟了过去。

  那是一个健壮的男人,瓦里恩没有理由忘记他,他是卢克国王!

  瓦里恩立即俯下身去,他半跪着伸手试探卢克的鼻息,发现他还有气息。然而,当瓦里恩将手挪动到国王的脖颈处去试探他的脉搏时,却发现国王早已失去了心跳。瓦里恩心中不解,这样的卢克国王,究竟是否还活着?他蹲下身,试着扶起卢克国王,但身后的布莱斯却轻轻地将他拽住。

  “你看,那些藤条。”布莱斯小声地对瓦里恩说。

  是啊,他没有注意到这些缠绕住卢克的藤条,它们错综复杂的将国王裹在了这里,然而,当瓦里恩找到这些藤条的源头以后,却发现,这些藤条已经与国王连接在了一起。在卢克国王的手趾脚趾后面,渐变为与手趾脚趾等粗的藤条。他的头发后面也渐变为丝状的细细藤线。现在的卢克已经与这间木屋内的植物融为了一体!面对眼前的景象,瓦里恩与布莱斯一筹莫展。但,却并未觉得悲伤,因为至少,他还没有真的死去。

  “卢克国王在自己登基的那天被圣水宣判了死刑。或许,他在这的原因正是法典宣判了他的无罪吧?”瓦里恩对布莱斯说着,眼神中并未泛起波澜。

  “或许,这里有唤醒他的办法。”布莱斯指着罗根法典上所刻的一个古老符文说道。

  那符文呈现出一个蜷缩的人的形状,与卢克国王倒地的姿态近乎完全一致。

  “但愿如此吧。”瓦里恩回忆起数次于祭典之上所听到的古老咒语。

  二人站起了身,来到了罗根法典的跟前,他们虔诚地半跪了下去,用手在法典前的地面上画出了那个符文,唱诵起远古沿用而来的简单祷词。

  “

  吾辈愚钝,

  不知世间之律法奥秘。

  恳请罗根王赐法典之智慧于吾等,

  教授吾等渡过难关之法。

  渴求罗根给予吾辈希望。

  瓦里恩·威尔逊……布莱斯·斯威夫特

  ”

  忽然间,罗根法典开始出现了变化,它仿佛被祷告声从睡梦中唤醒一般,法典上所刻的符文开始发光,一道金色的光芒将整座木屋照亮,狭窄的木屋里面竟然打起了闪电,雷鸣之声不绝于耳。瓦里恩能够感觉到脚下的水正在疯狂的上涌,并朝着一个方向聚集起来,水充进藤条的枝干之中,萤火虫盘旋着形成了一个漩涡,这个漩涡又逐渐形成了一个人形。这个人型在闪电中诞生,步伐矫健地朝着地上躺着的卢克国王走去,而国王的身体不知何时竟被藤条架了起来。金色的人影缓缓走向国王的身体,直到合二为一。

  猛然间,卢克国王睁开了金色的双眼,藤条瞬间断开。

  瓦里恩与布莱斯赶忙单膝跪下,只听国王开口用七个不同的嗓音混合而成的声音说道。

  “吾等将与人之根本同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