伴随着水流，秦明的肠子在慢慢鼓动。

　　饿了……

　　对着喷头喝了几口水。

　　匆匆擦干身子。

　　秦明就回到房间，关上灯。

　　被子盖上，双手捂住肚子，最后拿皮带勒上。

　　还是饿……

　　夜里八点整，柳苍空还在看僵尸片，英叔的一言一语透过墙壁。

　　入耳。

　　“死得其所，生生不息，阴归阴，阳归阳，今我送你入阴曹。”

　　“急急如意令，赦！”

　　秦明想到，英叔是靠捉鬼拿僵尸赚钱。

　　那自己是不是也可以。

　　开一所阴阳中介，办阴阳之事。

　　替鬼干活拿阴钞，替人干活拿阳钞。

　　“咕……”

　　“好饿……”

　　柳苍空的味道从门缝散进。

　　秦明张着嘴，口水在流。

　　一想到她肤白肉嫩的躯体，肠子都在扭曲。

　　秦明指甲变黑，眼睛幽的跟黑墨一样，一张脸狰狞无比，猩红的舌头搭在下齿上。

　　“不不！”

　　“忍住！”

　　秦明的脚还是下地了。

　　实在是太饿，而且他发觉自己的生机在慢慢消失。

　　皮肤一点点的干枯。

　　渐渐有了褶皱。

　　他两只手抓在墙壁上，愣是划出十道痕。

　　“这样！我会死！”

　　手臂直接塞嘴里，牙齿狠狠一咬，有血流出，但秦明却是干呕，这血在嘴里，跟吃恶心物一般难以下咽。

　　这一刻头发也出现了白。

　　他的脸，他的手，他的身体都有了苍老。

　　“好饿……柳苍空！我就吃一点你的血，别害怕！”

　　“就吃……一点！”

　　柳苍空还在看沙发上，有声音。

　　这声音，在秦明耳中就是美味佳肴的前奏……

　　畜牲！

　　不行！

　　手已经摸到门把。

　　正是这时，楼下有炸鸡的香味！

　　有血的香味！

　　最关键是，来源不是人！

　　秦明没有任何犹豫，打开窗户就跳了下去。

　　冷风灌进。

　　在月光下，他双眼的黑，连成了两抹流光。

　　沉重的喘息，疯狂的饥饿，让秦明几乎失去了理智。

　　五层楼的距离。

　　秦明落地，顿时脚下水泥地裂开。

　　鼻子的抽息。

　　让秦明的头颅看向下水道。

　　井盖被他一把拿开。

　　虽有臭气，但血的香却是盖过了这味道。

　　吱吱—

　　下一刻，一群蟑螂鱼贯而出，密密麻麻。

　　“给我滚下去！”

　　秦明一脚踹过去。

　　他看到一个足有两米的大家伙，挥动跟镰刀一般的锋利前肢，就要爬出。

　　“好肥的小强……虽然臭，但勉强吧。”

　　伴着刺耳的戾叫，秦明跳进了下水道。

　　扑腾—

　　恶臭的味道扑鼻。

　　秦明的眼睛明明是黑色，但现在竟有饿到极致的红。

　　嘴巴的口水滴在水摊里。

　　周围是数不尽的蟑螂。

　　那只大家伙，翻了身体，浑身沾了臭水。

　　黑漆漆的头部，有两只散着绿光的眼珠子。

　　秦明不想吃，可这不吃会死。

　　吱吱—

　　一只歪歪倒倒的小强乱叫。

　　秦明上了。

　　他的身影在这黑暗里，几乎看不到。

　　双手的指甲同样锋利。

　　没有任何技巧。

　　是最直接的碰撞。

　　股股黑气从他身上涌出。

　　阴冷的气息让这脏水都有了结冰的征兆。

　　“锵锵”

　　巨大蟑螂的前肢洞穿秦明的手臂。

　　秦明眦着牙，忍着莫大痛楚，一口咬上它的身体。

　　两只手死死抓入体囊，绿色液体顺着伤口流出。

　　这就是它的血。

　　吮吸声在秦明的喉咙吞咽下，此起彼伏。

　　任由这大家伙如何挣扎，秦明就是如同烂泥，一直黏着。

　　哪怕他的身体被锋利肢体来回刺捅，都没有松开。

　　尖锐的叫声，从下水道一直传到外面。

　　惊醒梦中人。

　　秦明不是没有感到痛，只是相比癫狂的饿，肉眼可见消失的生命来说，这些痛，被他忽略。

　　红色的血混着从其嘴巴渗出的绿色，一起滴下。

　　周遭蟑螂在自家首领的叫声下，开始涌向秦明。

　　只是还没有穿过秦明身上的黑气，就成了一个个冰块。

　　黑气越来越浓，下水道内的气温也越来越低。

　　大片的寒白冰屑在墙壁上出现。

　　最后，巨大蟑螂连同秦明一起被冻成了冰雕。

　　晶块内，秦明的喉咙一直在吞咽，而蟑螂的生机在迅速减弱，它的身体慢慢变瘪。

　　这蟑螂怎么也没有想到，自己竟然一个照面的工夫都没有，就被解决了。

　　当初它也是机缘巧合之下，才有了这一地步。

　　现在徒劳一场。

　　秦明很舒服，在冷气的作用下，这股恶臭消失，冰血进肚凉丝丝的。

　　虽然难吃，但饥饿已经不强烈。

　　他在想，自己要是普通人，估计就跟这地上的一堆乱骨一样，成了它的腹中食。

　　蟑螂死了。

　　他的生机彻底熄灭。

　　“咔咔”

　　冰块碎开。

　　秦明一个踉跄，摔倒在地。

　　身上最少有五个血洞。

　　虚弱感并没有顺着饥饿离开。

　　“吱吱”

　　一只小强倒在地上，拖着身体，靠近自家首领的尸体。

　　开始啃食。

　　弱肉强食这道天地法则，无论什么时候看来都是最高至理。

　　秦明艰难翻出下水道。

　　天色黑得很。

　　昏黄路灯，四面八方是寥寥在亮的住宅楼。

　　盖上井盖。

　　秦明拖着身体，正如那只小强。

　　脚下是血痕。

　　背影可怜。

　　现在自己这副样子，不说柳苍空会不会吓到，就是身上的臭味，美女房东都不会让他进屋。

　　去小区的池子。

　　秦明跳进去。

　　简单清洗了一下。

　　伤口已经不在流血，有结疤的趋向。

　　这一点让清明很吃惊，堪比超人的愈合力。

　　另外他的指甲，眼睛也都恢复了正常。

　　重新踏在路上，多少有落汤鸡的意思。

　　但至少被人看到，不会以为是遇见了鬼。

　　吃了一顿蟑螂餐，却无处安身。

　　看树影婆娑。

　　听风声依旧。

　　秦明想到了远方的老家。

　　想到了熟悉的亲人朋友。

　　“一人身，独立沪市可怜人。”

　　以前觉的这可怜，那可怜，现在秦明自己何尝不可怜。

　　他很迷茫。

　　不知道该何去何从。

　　落魄还乡，还是光耀乡里。

　　一个天，一个地。

　　开中介，又没有本钱，再小的门面，在沪市也是贵，而且还要最少租半年。

　　这都要钱。

　　歪门邪道的事，他做不来。

　　不求光明正大，但也不存在游走灰色。

　　都说钱是给脑子滑溜的人赚的，不然，秦明看着这四处的魂魄，腰间都揣着大把阴钞，自己却无计可施。

　　偌大的沪市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