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章西窟论剑（一）

　　雪轩开始忙里忙外里，雇佣车马，筹备食物和日常用品。但他的神情却一扫往日颓废，带着一丝破釜沉舟的决绝。

　　满头银发挽成一团，头上裹着的厚布巾被他换成一个遮颜帽，这样看起来轻松舒服许多。似乎这些天他也意识到自己有些过于谨小慎微。

　　对于鱼龙混杂的天泉城，他这样的小国王子不知几千？

　　叶孤鸿又跑到左三狂那里，一口气要了十几坛火刺儿酒，直接扔进乾坤袋里。这让狂爷爷一阵吹胡子瞪眼。但想到这小子那么快便找到枯草无心灯的使用法门，再加上从他气息上看出，功力又有精进。

　　左三狂这才脸色稍缓，却依然满嘴粗口道：“一个小小的西窟论剑，你把老子的家底都搬快搬空了，你真以为去哪里吟诗作对，郊游饮酒吗？”

　　“三狂老头儿，不要那么小气嘛！老年人喝那么多烈酒对身体不太好，我这可是为你考虑，为你分担一下！”叶孤鸿理直气壮的说道。

　　“当日怎么没看出，你这脸皮功夫也这般厉害！枉我一口一个好孩子喊你，忒也无耻。”左三狂郁闷的说道。

　　“放心了老头，我越是对你如此，就说明我们彼此信任度越高，距离我们亲密无间又近了一步，你该开心才是啊，哈哈……好了，我该走了，临走前你可有什么交代的，我可是要洗耳恭听的。”叶孤鸿打着哈哈，有口无心的说道。

　　左三狂慢慢安静下来，酒糟鼻子还一抖一抖的喘着粗气，声音却透着认真：“若是你有机会，我倒希望你去破解星耀的第七式剑诀――神佛笑！”

　　叶孤鸿本是无心之说，没想到这狂老头似乎真有所了解，当下兴奋的问道：“真是无所不能，无所不知的狂爷爷啊，晚辈愿闻其详！什么是神佛笑？”

　　“哼――云芝怎么认你作孙？这般没脸没皮，不过也好，至少不会像我那兄弟一般，有时候人太刚正敦厚，反而是一种迂腐。”

　　左三狂摆摆手，压住内心的伤感继续道：“圣耀七剑名满天下，但真正见过他七剑之人屈指可数。二十年前我曾见过他使出五剑，第六和第七式，也不知晓。”

　　“但若说这世间谁更懂剑，那圣耀称第二，无人敢说第一。知道吗？论资质，那小子只是一个黄阶下品的残废灵根。却凭着对剑的喜爱，生生走出一条属于他的剑道。蕴养出真正意义上的剑灵根，但这一点，世间之人便很难超越他。”

　　叶孤鸿听完也对未曾谋面的星耀圣者佩服万分：“自创道韵灵根，我也在婆婆日记里读到过，这需要拥有将自己逼上绝境的勇气，和不破不立死而后生的决绝。星耀前辈果然是大毅力之人，我辈楷模。”

　　左三狂点点头道：“所以他的剑意和他的心神已经达到天人合一的绝妙境界。别看他修为境界为启天境，我相信分出阴阳的修士也未必是他敌手。剑本是兵中王者，攻击性本就极强，再有如此高的契合度，确实难得。”

　　说完这些，左三狂终于切入正题：“而他那第七式神佛笑，更是自成一家。甚至你若破解出来，不，哪怕破解出冰山一角，于你在道韵的领悟都大有裨益。”

　　“你小子七窍玲珑，聪明的紧，凡事都要举一反三，我曾听人评价过星耀剑法的第七式――神佛笑，世事明，无招胜有招。神佛笑，天地惊，无声胜有声。”

　　叶孤鸿仔细咀嚼这两句话：“无招胜有招，无声胜有声？”

　　左三狂捋着三尺白胡子说道：“蒽，这一式剑法似乎着力点便是无形道义，并非实招。确实奥妙无穷！而星耀那个剑痴的七式剑法，便真的是七把剑施展，这小子天生傲慢，向来独处。他的论剑大会除了你们这些年龄适合的少年能够进入。其余人踏足半步都会被他仇视。”

　　“红叶阁虽然实力雄厚，却也尊重他人隐私，况且每一届的西窟论剑，他也会与红叶阁缴纳西窟使用权的高额费用，为的便是不受打扰。严格说来，星耀圣者也是我们红叶阁尊贵的客户。”

　　“好了，和你说这些已经有些超越我的权限，你好自为之，好生参悟！去吧――”

　　说完这些，左三狂下了逐客令。端着面前酒碗自饮自啄起来。

　　叶孤鸿起身告辞，脑海里不断消化着关于星耀圣者的一切。对于西窟论剑，他的兴趣也越来越大。

　　回到院落，雪轩，徐青屏，木千木几人站在一辆车马前，准备整装待发。看到叶孤鸿的身影，徐青屏冲他不满的嘟囔道：“一天到晚游就知道手好闲，真当来踏青游玩了？哼――”

　　“实在抱歉，让诸位久等了。我没有需要收拾的东西，我们出发吧轩大哥。”叶孤鸿无心和她斗嘴，歉意的说道。

　　木千木低声道：“我可能帮不上什么忙，可驾车本事还是有的，不如我便为你们驾车如何？”

　　他一向沉默寡言，能这样说，估计也是想一直跟随叶孤鸿他们。

　　叶孤鸿早已经习惯有二木的陪伴，但此事做主的还是雪轩王子，毕竟自己也是一个外来户，论剑贴可是人家得来的！

　　他拉着二木道：“只要轩大哥和徐姑娘同意。有二木你陪着，我自然高兴。”

　　雪轩道：“我也很喜欢木兄弟，一份论剑贴限额五人，多你不多。木兄弟和我们一起就是！”

　　徐青屏对叶孤鸿一反常态的客气倒有些不适应，一时不知说些什么，只是淡淡点点头。

　　…………

　　天泉城距离西窟并不算远，只是从宽敞的天泉城街道一路向北，地势越来越高，崎岖不平的山道也越走越窄。

　　木千木驾车技术的确娴熟，叶孤鸿三人并不觉得太大的颠簸。

　　掀开车帘，远远望去，往日宁静的山路，被长龙一般的车马队伍挤满。这些都是前来西窟论剑的青年俊杰。

　　他们或高谈阔论，或低声细语，偶尔还能听到几声女子银铃般的笑声。对于这次论剑，这些年轻人都展现出强大的自信和热情。

　　突然，更高的山腰上传来一阵长笛声，调子怪异，忽高忽低。音符散落不成曲谱。

　　有时婉转如黄莺出谷，有时如夜枭嘶鸣。有时大气磅礴似千军万马奔腾，有时期期艾艾如深闺幽怨……

　　“啊――不好！”这笛声乱人心智。

　　随着一声惨叫响起，长龙般的车马阵型，变得杂乱起来。

　　只听呼啦啦一阵声响，有些马儿不受控制开始暴跳如雷。车马相撞，翻倒一片。

　　更有人神情恍惚，脚步轻浮，跳出马车，突然张狂大笑，口鼻出血。若不是有人拦着，跌下悬崖也未可知。

　　“二木小心，这笛声有古怪！”叶孤鸿飞身跃出车厢，双手并用，天地元力运转周身，用力拉住马匹绳索出声提醒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