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大福笑了笑：“老头子死时让我拿着玉环和你认亲，只为和你家姑娘做成秦晋之好，还望李叔叔成全就好。”

　　李老歪万没想到金巫子还走了前头，震撼之余，也开始计较女儿之事，脸上依旧面不改色：“年轻人不要急，成不成全那是后话，你看我家大业大，就一个宝贝女儿，你一个残疾之身，让我如何把女儿下嫁于你？”

　　一下戳到痛处，金大福自卑心起，没了言语，拜秋立即接道：“当年金老爹与你指腹之时，你二人也没有就此特意提出，你也没有相问，所以这不能算作拒绝理由。反言之，两人如换一下位置，想必你也会千里迎亲。”

　　李老歪点燃了纸烟，吐出一口烟雾，不禁斜眼相看：“你是谁？”

　　拜秋：“我是他干哥哥，受金老爹之托，伴他前来认亲！”

　　李老歪笑了笑，心头筹算一番，这两个人受金巫子所托而来，且脸色阴暗，想都是盗墓的人，眼下正愁那取药之事没有贴心的人，不想今日就来了。

　　说道：“金巫子能让你来，看来不简单。当今社会开明，早不兴前人那套，我如万分不认，你也是无计可施！只一旦传到江湖朋友那里去，难免说我背信弃义，损我名声！也罢！如金大福真心娶小女言冰，需是回答我几个问题！”

　　金大福见峰回路转，激动而道：“李叔叔请说！”

　　李老歪：“第一，你有哪样本事养活我家女儿？”

　　金大福回思老爹交代，却始终难忆，不时脱口而出：“我会玩扑克！”

　　李老歪哈哈大笑：“原来是个赌徒，可知自古赌博的人，都没有好下场的道理？怎能把女儿嫁你？”

　　拜秋心知金大福扑克玩得好，不禁一笑：“这话固然不假，却不十分肯定。”

　　李老歪有些好奇：“有什么高见？”

　　拜秋：“高见不敢，只想问自古赌博之人都把钱财输给了谁？”

　　李老歪：“形形色色的人。”

　　拜秋：“其中又哪种居多？”

　　李老歪：“当然是老千！”

　　拜秋正等他这个言语，就他出口之际，接道：“如果大福就有老千的本事，可以赢很多人的钱，为什么养不活你家女儿，相比之下还显得绰绰有余！你如不信，可当场试验！”

　　李老歪不想这小子奸猾，不及反驳，就已然出口，既然如此，那我便将计就计，钓起你这几条大鱼来：“那试一试！”

　　金大福走到桌子前：“叔叔想要什么牌？”

　　李老歪：“一条龙！”

　　金大福把牌洗洗刷刷错了一番，发下四份牌来，李老歪拿起扑克观看，果然是一条龙。

　　李老歪想了想：“这次要炸弹三连。”

　　金大福胸有成竹，再次把牌错了起来，李老歪却说我要洗一洗，便接过牌去弄了一阵，但这对金大福而言，根本小事一桩，起牌之后，李老歪手里果然是4个A到4个Q，李老歪才算心服口服。

　　笑道：“姑且算你过关。再来问你，小女也是残疾，甚至比残疾还要难看，你还愿意迎娶？”

　　金大福有些犹豫，李老歪摇头叹息，方才答道：“我愿意！”

　　李老歪再次问道：“如果我女儿不是残疾，而是疯癫，你可愿意娶她？”

　　金大福这次很坚定：“愿意！”

　　李老歪淡淡一笑，对妇人点了点头，那妇人便出门去了。李老歪说道：“此话当真？”

　　金大福：“千真万确，决不反悔。”

　　李老歪从板凳上起来，为众人斟下茶水，而后说些不痛不痒的当年话。

　　大概过了半个小时，妇人回来，后面还跟着一个疯癫女子，不是别人，正是来时所见女子，李老歪说道：“她便是小女言冰！”

　　金大福仔细看这女子时：

　　一头乱发裹新茅，面目依稀早失娇。破烂衣服生恶臭，痴呆笑脸散无聊。逢人便跳鸡飞舞，出口常将鬼怪嚎。咋咋呼呼人避让，勺儿村里肆行妖。

　　金大福以为李老歪只是试探，万没想到真有个疯掉女子，心有不愿，但心贪其产，脸上表情似是而非，拜秋缓和气氛，问道：“她为什么成这般模样？”

　　李老歪对妇人点点头，妇人说道：“她是我所生，从小娇生惯养，好吃好喝伺候，连文革时期也不曾让她累着。可怜在她刚过十八不久，四年前十月的一天（1976年10月14），冰冰忽然兴起，说要去周边走走，便独自出门转悠。不曾想，这一去好似走进了鬼门关，出来后三魂丢了七魄，整个人疯疯癫癫，痴痴傻傻，爹妈不认，邻里不识，口里只喊着一句：‘将军，杀了他！’反反复复，复复反反。让我这个做娘的看了，好是心疼！”

　　说到此，妇人热泪盈眶，用手擦了擦，继续说道：“找到村里的土郎中，一个个都束手无策，只说是受了巨大刺激。我家老歪带她去西安治疗，医生诊为精神病，需要住院治疗。可半年下来，并无好转，大失所望，又托人相帮，辗转至北京，那里的专家也是这般说法，要求做半年康复治疗，观看结果。时间一到，还是不行，依旧是痴痴傻傻。无奈之下，只好带回家里，另想办法。疯癫之人性情多变，每日砸门砸窗，死活逃出野外游荡，惹人笑话。一开始都还到外面寻她回来，梳妆打扮一番，哄他安静。久而久之才发现，打扮得干净了，就越发漂亮，村里的登徒子些都来调戏，为此我也懒得为她打扮，只求菩萨保佑。现在这个模样，真是愁死个人。”

　　妇人说到这里，李老歪咳嗽一声，便止了泪水，在旁坐下。李老歪说道：“情况你都了解了，可还要迎娶小女？”

　　金大福已然想好，一来可继其产，二来记父亲遗言，三来本身残疾，答道：“君子一言，驷马难追，哪有不愿之理！”

　　谈话间，就把方拐放下，单腿一跪：“岳父岳母在上，请受小婿一拜！”

　　李老歪笑脸扶起：“大福快起！只要你好好照顾小女，我李家必不亏你。”

　　金大福：“那还请岳父定个日子，小婿好让媒人提亲，就这里安个家，一来照顾冰冰，二来孝敬爹妈！”

　　李老歪点了点头：“年轻人不要急！”

　　随长叹一声，正经而道：“看得出来，你是真心迎娶小女，我李家又岂能将一个疯癫之人下嫁于你？”

　　金大福不知其意，正要说话，李老歪拍拍肩膀：“你放心，我说过的话绝不反悔！只是你一片真心，如能把女儿好端端下嫁给你，岂不是锦上添花？”

　　金大福有脱口而出：“岳父有回天之力？”

　　李老歪笑笑：“可以一试，今日你三人都累了，先到房里息下，等到来日我再给你细说。”

　　原来这李老歪只有冰冰一个独生女儿，心头十分器重，现在女儿疯癫，每日愁眉不展。多番打听之下，在半年前（1980年4月17）得到消息。只在宝鸡地界，有一个采风文人下葬时，在棺材上笼了一棵千年灵芝，有安神之效，对疯癫之病尤见效果。心头便有占为己有之意，苦于这等事情非信任之人不可为，放眼周遭，皆是利令智昏的人，少有那贴心的人？本也有心自家上阵，奈是几年来，风湿缠身，下到阴湿地面腿脚就自家失灵，疼痛不止！眼下金大福三人前来，观他们都似此行中人，且林拜秋还有些自命不凡，想是个不错苗子，心头便生出了利用金大福要娶言冰这个关系，利用一下几人，好让他们替自己走一趟。

　　三人被安排在客房住下，每人一个房间，也算得上待客之道。和李老歪夫妻吃了晚饭，已是晚上7点半，拜秋把金大福和穿山甲叫到自己房间，商议道：“总感觉这个李老歪别有用心，不知大福你什么看法？”

　　金大福哪里知道拜秋心思，一心只做美梦：“我看他言语温和，考虑周到，不像耍赖的人！”

　　拜秋：“就是太过周到，才让人怀疑。”

　　穿山甲：“我也感觉怪怪的，却又说不出来哪里怪异！”

　　拜秋：“李老歪能把女儿嫁你，全在她是疯癫的人。一旦治好病症，那姑娘也算得上人中美女，恕我直言，你二人既非青梅竹马，又非两情相悦，还是残疾之身，她怎么能看得上你？”

　　穿山甲接道：“对，怪就怪在这里，既然能治好病症，治好之后又不想把女儿嫁给你，还阳奉阴违的答应下来。可见关键在好与不好之间，一旦好了，踢你出门，一旦不好，便收在门下，为他养老。好歹毒的心思。”

　　拜秋道：“这还不是关键，关键是如何才能治好他女儿？我看这老贼并非善男信女，怕是有其他用心，比如利用。”

　　金大福总认为儿女婚事，父母之命，怒道：“你们为什么这般想法，是吃不到葡萄嫌葡萄酸，还是心里就认死我只能娶一个疯癫的人？如是这样，我家老头子还真是选错了人。”

　　拜秋：“大福，哥有必要骗你？你好好想想吧。”

　　金大福鼻子里哼出一声，一瘸一拐走出门去。

　　穿山甲：“秋哥，这小子没见过世面，不知人心。”

　　拜秋一笑而过：“真不该答应那老贼的话，眼下只有尽人事，听天命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