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章失控的正义

　　躺在床上翻来覆去，听着地板上的伊斯坎达尔“雄壮”的呼噜声，韦伯发现，自己失眠了。

　　在几个小时之前，阿其波卢德导师在韦伯的心目中，只是一个傲慢自大，严厉苛刻的贵族讲师而已……自己呕心沥血创作出来的论文，却被他毫不犹豫地撕成了废纸，居然还警告自己不许再关注这方面的事情。

　　开什么玩笑，那些腐朽的家族掌控着魔术资源，却只愿意把它们提供给自家的学徒，而像自己这种年轻有为（韦伯自认为）的平民魔术师，却只能依靠微薄的补助，过着节衣缩食的生活。

　　韦伯无法接受这种阶级化的待遇，毕竟，在身为魔术师学徒的同时，他也是一个被现代社会熏陶着的年轻人。

　　所以，对于阿其波卢德导师，韦伯实在好感欠奉。

　　然而，在未远川一战之后，韦伯却发现，自己似乎犯了一个巨大的错误……

　　神代魔术，能使用它的魔术师，无论他是个什么样的人，都应该是被所有魔术师敬仰的存在……而韦伯做了什么呢……

　　潜入导师的办公室，偷盗圣遗物，召唤出自己的英灵……在得知了肯尼斯真正的实力之后，韦伯忽然对自己的决定产生了一丝悔意。

　　这也十分正常，偷盗一个十恶不赦的人，并不一定会感到罪恶，但这个对象换成了一个几近伟人的存在后，谁都会后悔自己的决定。

　　掀开被子，韦伯从床上爬了起来，看向了窗户外面的天空。

　　对于喜欢阳光的人来说，冬季的夜晚会变得无比漫长，稀疏的星星在黑暗的天空中若隐若现，毫无疑问……黎明仍未有降临的迹象。

　　看了看床头的闹钟，还不到七点，但韦伯的大脑却是无比清醒……恐怕在见识到了那神话中天使对恶魔一般的场景后，他也很难再安然入睡了吧。

　　楼下传来了玛凯基夫妇的对话声，倒是让韦伯微微一愣，以这几天的了解来看，两位老人在这个时间应该会出门散步才是……古兰挂在嘴边的话，就是生命在于运动。

　　轻手轻脚地迈过了熟睡的伊斯坎达尔，韦伯穿上了自己的衣服，推开房门下了楼。

　　果然，两位老人都在餐厅里，他们今天并没有出门。

　　“哦，小韦伯，今天醒得很早啊。”

　　在韦伯的暗示魔术影响下，两位老人都把韦伯当成了从国外回来的孙子，所以态度也是格外的热情，至少在这几天里，韦伯已经吃到了玛萨老人的许多种拿手好菜。

　　“爷爷，你们今天……不出去散步吗？”

　　“今天就算了吧，天气太冷了，玛萨的腰受不了。”

　　古兰的面色很好，他在年轻时的爱好，就是外出旅行，移居到日本后也没有改变这个习惯，依然是一个在家里待不住的人，但关心妻子的他，却还是选择了留在家里。

　　沉默了片刻后，韦伯走到桌子旁边坐了下来，他这才想起来，自从来到老夫妇的家里后，他似乎并没有好好扮演“孙子”的角色，多少也有一些歉疚的感觉。

　　只不过，人生阅历十分丰富的古兰，很快就发现了“孙子”的不对劲。

　　“出什么事了吗？”

　　韦伯惊讶地抬起了头，看到的却是古兰和玛萨那关切的眼神。

　　眼睛莫名地模糊了一些，自从双亲病逝之后，韦伯就再也没有感受过这种温暖的亲情了……在时钟塔学习的那些日子里，陪伴他的就只有歧视和孤独。

　　“没有……”

　　韦伯揉了揉自己的眼睛，趁此机会抹去了渗出来的那些东西，他的心中已经暗暗地下了决定，在圣杯战争结束之后，他便会以自己的身份，来陪伴两位老人……至少，也要报答他们“收留”自己的恩情。

　　“只是……有些后悔吧……”

　　“后悔？”

　　古兰的眉头皱了起来，在某种程度上，与伊斯坎达尔一样豪爽的他，并不喜欢这个词，“我不管你做了什么，小韦伯，但是后悔改变不了任何事。”

　　“Ri……伊斯坎达尔也这样说过……可是……”

　　韦伯的双手抱住了自己的脑袋，已经陷入了混乱和迷茫的他，的确需要一个人来好好地开解一下。

　　“如果犯下过错的本来就是我呢……如果我现在遭遇的事情，都是因为我的鲁莽和自作自受呢……”

　　“那就勇敢地去面对它！”

　　韦伯惊讶地抬起了头……古兰老人那张严肃中带着坚定的面孔，出现在了他的视野中……韦伯还是第一次见到慈祥和蔼的古兰老人，露出这种表情，也是第一次听到他用这种语气说话。

　　“小韦伯，记住爷爷的话，无论你曾经犯下过什么错误，最重要的总是现在……过去的事情是无法再改变的，与其想要后悔，还不如用未来去弥补它。”

　　“可……我还有这个机会吗……”

　　韦伯喃喃地说到，他很难相信，被自己如此对待的肯尼斯导师，还会原谅自己。

　　“你又没试过，怎会知道没有机会？机会是你自己要去把握的，不是等着上天赐给你的。”

　　“……谢谢你，爷爷。”

　　看着亲爱的孙子总算恢复了精神，古兰和玛萨也放松了下来，两位老人连忙开始谈论其他的话题……他们可不想让韦伯再纠结他曾经的错误。

　　暂时放下了心结的韦伯，也主动加入了这场谈话中，三个人就像真正的祖孙那样，享受着平凡的天伦之乐。

　　不知不觉中，半个小时的时间悄然流逝，在平日里的这个时间，古兰应该在陪着玛萨购买新鲜的食材，准备一顿精致的早餐……他们熟知的那家小超市，也正是在这个时间点开门进货。

　　“对了，小韦伯，楼上的水管还好用吗？”

　　韦伯一怔，然后说道：“没有，为什么问这个？”

　　“水利公司昨天派来了工作人员，说要对我们家的水管进行维护保养……我还以为是你打的电话呢。”

　　“哦……不是我，楼上一切正常……那位工作人员说我们家的水管出了问题吗？”

　　“这倒没有，他说没有什么太大问题……对了，他还问我们是不是一直坚持着早上的户外运动呢，真是个面冷心热的年轻人。”

　　“让我看一看吧，对于维修工具这方面，我也是有些自信的。”并没有在意水利公司的工作人员，韦伯站了起来，热心地说到……现在的他，很想为两位老人做些什么。

　　然而……当韦伯使用古兰拿来的工具，拧开水闸外的挡板后，他却愣在了原地……

　　之后，在剧烈收缩的瞳孔中，倒映出了在经常电影中看到的物品……虽然样子多少有些区别，虽然对这种东西完全不了解，但是韦伯仍然认了出来。

　　那是一个炸弹。

　　而且……那上面的倒计时，似乎只剩下了几秒钟……

　　“Rider！！！”

　　二楼的房间中，正在呼呼大睡的伊斯坎达尔，双眼瞬间睁开。

　　在冬木市寒冷的清晨中，玛凯基老夫妇的小别墅，伴随着冲天的火光，和剧烈的轰鸣声，变成了倒塌在火焰中的阴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