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年前。

　　“对不起，小凡，爸爸妈妈实在太忙了，赶不回来，你在家照顾好妹妹，给你的生日礼物这两天就会到，你肯定会喜欢的！”

　　“对不起，风儿，今天我们赶不回来了，让哥哥带你去吃顿好的，生日快乐！”

　　“对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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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凡，这次爸爸妈妈把所有事情都做完了，一定能赶回去陪你们的！”

　　夜幕已经降临，小区里星星点点，灯光充满着所有的家庭。

　　这个房间也点着灯，白光把整个房间照满。

　　墙壁是雪白的，桌椅是褐色的，家具一尘不染，连厨房也干干净净，锅碗瓢盆也都摆放着整整齐齐。

　　因为已经很久没有人动过了。

　　“哥，爸爸妈妈什么来啊？”

　　小女孩趴在桌上，小脑袋枕着手，扑闪着大眼睛问。

　　她的身形还没长开，坐在椅子上，脚还够不到地面，所以双腿百无聊赖地前后荡悠着。

　　“快了吧，爸爸说这次肯定能赶回来，他不会骗我们的。也许是飞机耽搁了。”

　　稍长几岁的男孩安慰道：“风儿，饿了吧，我去给你拿点吃的。”

　　“不饿不饿，我要等爸爸妈妈回来，一起吃！”

　　女孩乖巧地摇摇头。

　　“先吃点吧。”

　　男孩离开桌子，走到厨房，打开冰箱，看了一圈。

　　冰箱很空，除了两瓶纯牛奶，还有一盒昨天订餐吃剩的黄焖鸡。

　　现在已经是秋天了，不能让妹妹喝凉的，黄焖鸡还要微波炉来热，而且容易吃饱，这样就不能一起吃生日大餐了，算了。

　　他又关上了冰箱，打开旁边的储物柜，翻找了一下，翻出一袋薯片，然后抽了双筷子。

　　男孩回到桌子，坐下，撕开袋子，用筷子夹了一片薯片，递到妹妹的嘴边，“来，吃点吧，别饿了。”

　　“不饿，我要等爸爸妈妈回来一起吃。”

　　小女孩有些倔强地摇摇头：“哥，你自己吃吧。”

　　男孩很无奈，他瞧见妹妹明明吞了口水，但还是一副固执的样子。

　　他想了想，说：“风儿，哥哥我吃不了这么多。如果我一袋全部吃掉的话，一会爸爸妈妈回来，我就吃不下了。”

　　然后摆出一副可怜兮兮的表情。

　　“真的吃不下吗？”

　　小女孩疑惑道，好看的眉毛微微皱起。

　　“真的真的！”

　　男孩一脸认真。

　　“那好吧。”

　　小女孩勉为其难答应着，然后张开嘴。男孩见状，夹着薯片送到她嘴里。

　　但薯片脆，一咬就碎，男孩空出的手接着掉下的碎片，然后丢进自己的嘴里。

　　就这样，10月20日，晚上7点46分。

　　夏凡的13岁生日，男孩和女孩坐在清冷的客厅，白光如瀑，一双筷子夹着一片片薯片，边吃边等着，等着爸爸妈妈回来。

　　“咚咚咚！”忽然传来敲门声。

　　两个孩子赶紧丢下筷子和薯片，飞奔到门口，利索地打开门。

　　“嗯？”

　　门外的送餐小哥错愕地瞪大眼睛。

　　平时送餐都要等会儿才有人开门，怎么今天这么快，而且还是两个半大的孩子。

　　他看着两个孩子眼中的希冀迅速暗淡下去，仿佛知晓了什么。

　　他把手中的账单递给稍大点的男孩，问道：“是夏凡吗？”

　　“嗯，我是。”男孩语气充满失落。

　　“您好，这是您定的蛋糕和八道菜，请签收。”

　　“哦，好。”

　　男孩接过笔，随便签了自己的名字。

　　作为经常订餐吃的人，这也不是第一次了，不过这次不是他叫的，应该是爸妈定的吧。

　　签好后，送餐小哥拎出大大的餐包。

　　两个孩子瞪大眼睛，明显很吃惊，一个大蛋糕和八道菜的分量可不轻。

　　送餐小哥收好单据，看着两个孩子，觉得应该帮帮他们，他热心道：

　　“我帮你们拎进去吧。”

　　按理说，送餐员是不许进客户家里的，但他看了一眼就明白，肯定又是父母工作忙，留着孩子自己在家过生日，心里便有些不忍。

　　他正准备脱鞋，却看到男孩闪了出来，把女孩护在身后，挡住了门。

　　“不用，谢谢。”

　　咦？

　　他心里赞叹了一声，警惕性还挺强的，但嘴里却循循善诱：“很重的哦，我帮帮你吧。”

　　“谢谢，不用了。”

　　男孩一副拒人千里的表情，牢牢地护住身后的女孩。

　　在他眼里，这送餐的恐怕已经等同于坏人了，估计再多说一句话，就要喊人了。

　　“好吧好吧。”

　　送餐小哥后撤半步，摆摆手表示无奈，便把餐包放在门口，然后接着问：“今天是你生日吗？”

　　男孩一声不吭。

　　送餐小哥笑笑，在身上翻找起来，找了半天，终于找到一张皱皱巴巴的废弃单据。

　　他抚平整了，然后三下五除二，叠出一匹纸马。

　　他将纸马递出，男孩疑惑地伸出手接住。

　　“没什么送你的，留个纸马当做纪念吧。”

　　他嘴角含笑：“夏凡，生日快乐！”

　　那个瞬间，男孩鼻子有点酸。

　　今天，是他13岁生日，他收到第一份礼物，听到第一声“生日快乐”，源自一个陌生人。

　　“谢谢叔叔！”

　　他吸了吸鼻子，紧绷的身体松了下来，语气真诚。

　　送餐小哥捏了下自己的脸，面露苦笑，我有这么老吗？

　　“得，别喊叔叔，叫哥哥。”

　　这时，女孩从男孩身后探出脑袋来，怯生生地道：“谢谢哥哥。”

　　“好嘞！送下一单咯！”

　　他摆摆手，挥别两个孩子。

　　“小弟弟，照顾好你妹妹。”

　　“那当然！”

　　男孩冲那人背影做了个鬼脸，然后跟妹妹一起把餐包拎回家。

　　男孩和女孩忙活了会，把菜和蛋糕摆满了桌子。

　　菜盒他都没有打开，怕菜凉了，而蛋糕，他想等着跟爸妈一起打开。

　　秒针一秒一秒地转，分针也跟着转，时间一点点的过去了。

　　小女孩坐在椅子上，小脑袋一点一点的，快要睡着了。

　　哥哥看着于心不忍，他瞥了眼时钟，快要九点了，妹妹平时这时候都上床了。

　　他们应该又迟到了吧，他心里想。

　　这是第几次了？

　　他记不清了，几年前开始，他们就经常出差，留他和妹妹相依为命。

　　两个孩子平时要么在学校吃，要么定外卖，要么在隔壁陆叔叔家吃。

　　男孩心里觉得有些委屈，眼睛似乎有些湿润，他吸了吸鼻子，走到妹妹跟前，拍了拍她的肩膀。

　　“风儿，去睡吧，我来等爸爸妈妈，他们回来了我叫你。”

　　“嗯……”

　　女孩发困，说话迷迷糊糊的。

　　“不要……哥哥……我们……一起……”

　　话没说完，便趴在了桌上了。

　　男孩摸了摸女孩的头发，低声道：“嗯，好的，我们一起等。”

　　然后胳膊从女孩的腿弯穿过，轻轻地将妹妹抱了起来。

　　过早的独立让男孩的肩膀足以承担妹妹的重量了。

　　女孩的脑袋靠在男孩的胸口，尤在低喃着：“一起……等……”

　　“嗯，一起等。”

　　男孩用下巴摩挲着女孩稚嫩白皙的脸颊，低声应和着，然后手臂微微用力，将妹妹往上提了下，抱进了妹妹的屋子。

　　将妹妹放在床上，脱掉鞋，盖好被子，男孩轻轻带上门，回到了餐厅。

　　他看着满桌已经凉了的菜，心想，再等等吧，也许爸爸妈妈这时候正在回来的路上呢。

　　窗外，一栋栋楼里，灯火通明，他这里，也是灯火通明。

　　“咚咚咚！”房门再次响起，男孩一下子打起了精神，跳着去开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