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矢飞蝗 第91章 女真探子
作者:黄鹂传书的小说      更新:2018-07-01

  黄蓉和两个仆妇混在百姓中参加完劳军大会,遥望了黄天一几眼,心如刀绞。

  张千户散会刚刚回到营中,两眼哭肿得像两个包子的黄蓉来了。

  李菜心见黄蓉来,立即退守在门外,就门缝里听他们两人谈话。

  黄蓉长吁一口气说:“张千户,总兵站在他那个位置上有事情不好明说,亏你还是他一手提拔起来的人。世人都说,栗木的火,郎舅的亲。我兄弟黄天一被人陷害,你就这么眼睁睁地见死不救?”

  张乖戾闻言,立即堆下笑来:“报告黄夫人,我也是主张救人的,不是军师有令不能动,我早就去救人了。”

  “呸!我到底是听总兵的还是听军师的?”

  李菜心听到这里,心想是自己立功的机会到了,原指望靠着江心波立功哩,不想机会却应在自己身上,立了功,脱离辽军,进了京城,有了大把的银子,娶个漂亮的老婆,嘿,那日子才叫过得一个滋润啊。李菜心正得瑟着,不防左耳被人拧住了,回眼一看,是向军师的警卫向进。

  向进把李菜心拉到一边小声叮嘱说:“李菜心,总兵怕夫人念及亲情去救黄天一,特意派我盯着夫人。张千户如果去救人,你如果不通知我,小心你脑袋!”

  李菜心一笑,心想我岂止要通知你?我还要通知监军大人哩。

  李菜心回到门边,黄蓉出来走了。张松柏立即吩咐李菜心带五个兵随他去抚顺。

  张松柏一行七人以采买的名义出了军营,来到青龙观,不敢走正门,直接到了侧面。

  张松柏观察了一阵对李菜心说:“李菜心,你小子机灵,从围墙上进去摸下情况,看黄天一人在哪里?”

  李菜心心中暗喜,借一个树枝作秋千,一下荡进了院子里。

  李菜心三两步走到黄天一的房间,黄天一正躺在里屋,宋可以不在,只有侯七在外间。李菜心心想,宋可以不在正好,免得引起黄天一和侯七的怀疑。

  李菜心一招手,侯七就出来了。

  李菜心小声说:“我是总兵派来接黄公子的,你快速准备一下,送他上围墙,我们的人等在围墙外面。”

  侯七机警地问:“我不认识你,凭什么相信你?”

  李菜心忙解释说:“你不认识我?昨天你们劳军,我警卫在张千户的边上,我见过你。我们张千户就在外面。张千户是总兵的亲信。”

  侯七这才进房通知黄天一。

  黄天一大喜:“是真的吗?正好宋可以不在,我们快走!”

  侯七匆匆把黄天一背出来,到了围墙边,将黄天一交给李菜心说:“你背着公子踩在我有肩上,快走!”

  黄天一刚刚露个头,外边早有人接着。

  外面的人接过黄天一立即将李菜心捞到了围墙上。

  李菜心接过一根绳子要吊侯七上去,侯七忙说:“好像宋可以过来了,你们快走,别管我,我来应付宋可以。我会脱向来邬家堡找公子的。”

  侯七看到李菜心走了,在房间里转了一个圈,纵身跃上围墙,就树上看得黄天一一行消失在了树丛里,这才跑去报告幺鸡说:“报告张旗官,我才上个厕所,回头不见了黄天一。”

  幺鸡来到黄天一住的房间看了一下,又检查了一下围墙上的痕迹:“什么人接走了?”

  侯七两手一推:“张旗官,这我怎么知道?”

  幺鸡阴阴地一笑:“侯七,别以为就你聪明。不是你当人梯,黄天一能飞过围墙不成?你少装蒜。你为什么没走?黄天一是你的主子,他走你不走,这于理说不通啊?”

  “张旗官,侯七还不想死,你救我。”侯七听得,立即跪下来,“黄公子是总兵派了张松柏千户接走了。这些天来,我旁观者清,看得出来,我们是希望黄天一被李总兵救走。李总兵一直按兵不动,这次张千户一定是黄蓉派来的。黄公子已经成了一个无钱无势的废人,此去纵使黄容念及同胞之情收留他,必不能容于李总兵。李总兵不敢派人把他送来。所以黄天一难免一死。我去不过是陪葬。侯七既然已经认准了监军大人,断不至于背叛监军大人。”

  幺鸡听罢一笑:“你小子脑子倒不笨啊,在大是大非的问题上你还掐得很准。权且寄下你这狗头。走,陪我去向主公和军师汇报。”

  魏忠闻报,微微一笑,表扬了侯七:“侯七,你决定跟着我,走对了一步棋,我希望你从此步步走对。你就跟着张旗官吧。”

  看到侯七千恩万谢走了,海怪这才笑对幺鸡说:“李成梁按兵不动,我还真不知下一步该怎么走。这下来的正好。此救黄天一必是黄蓉私下的安排,李成梁知道了必然杀了黄天一再嫁祸我们。幺鸡你全力以赴盯着邬家堡,一定要捏着李成梁杀黄天一的证据。”

  “是,本人一定盯紧邬家堡。”

  幺鸡走后,魏中在房间里踱了一会才对海怪说:“李成梁是大将,官儿比我大得多,带兵多年,自恃功高,骄气日盛,认为只有自己能对付了女真,所以无论是巡抚还是剿总,都入不得他的法眼。这次我们不处理他,辽东局势还是一盘散沙,如何能守抚顺?如果他杀了黄天一,破坏搞战,我完全可以罢他的官,但这样还是达不到正肃军纪的目的,借他的人头还差点事。天下都怀疑李成梁通敌,如果能坐实他通敌。这个案子就算是办成铁案了。”

  海怪听了立即说:“毛某这就去布置流动暗哨,监视邬家堡。就算李成梁与努尔哈赤鱼清水白,但努尔哈赤想破抚顺,必然要在李成梁身上动脑筋,所以他完全可能在李成梁身上使个一箭双雕的计策,能策反李成梁当然是最好,不能策反,那就来个反间计,借我们之手除了李成梁。李成梁所谓的以夷制夷的路子,现在看来完全是个忽悠。利用女真各部牵制努尔哈赤不成,反而让努尔哈赤一天天坐大了。”

  魏忠咬咬牙道:“为了辽东,为了大明,壮士断腕是必须的。”

  张松柏一行刚刚回到营房,就在想如何安置黄天一,黄蓉闪身就来到了张松柏的办公室。

  李菜心退出来才到门口,看见向进人影一闪,立即来到屋角处。两人耳语了两句,向进匆匆离去。

  黄蓉听黄天一说了魏忠打破独狼谷一节,搂着黄天一哭得泪人儿一般。

  张松柏站在门外正忐忑不安,李成梁和向军师来了。

  看到李成梁面无表情,张松柏挪脚摆手,不知所措。

  李成梁没理张松柏,进来就对黄天一说:“天一,你来了,有什么话那咱们家去谈。”

  张松柏亲自将黄天一背上马,蒙了一件衣到头上,两人打马跟在李成梁后面。

  到邬家祠堂,李成梁将黄天一安置在家里,吩咐黄蓉摆酒。

  张松柏没有得到李成梁的指令,不敢离开,只得与向军师干坐在外间办公室里。不一会,向军师上厕所,张松柏跟了过来,涎着脸问:“军师,总兵大人阴着个脸,难道我把黄天一弄来搞错了?”

  向军师戳了他的脑袋几下说:“是黄蓉假传圣旨吧?你怎么不长脑子?我说按兵不动,你逞能把这个废物弄了来。你弄来的,你负责送他走。你偷偷弄来的,偷偷把他送回去。如果被魏忠发现了,你就死定了。”

  张松柏闻言,吓得尿了裤子,忙小声哀求说:“军师救我。”

  向军师冷哼一声,并不理他。

  张松柏自言自语说:“为防万一,那我就只在让他消失在路上。”

  向军师听了,也未应声,只顾尿尿。

  内室里,李成梁敬了黄天一一杯酒说:“天一,事已至此,姐夫说你也不管用了。你落在魏忠手里,已经是死过一次的人了。他要杀你,分分钟的事。你让你活着,无非是利用你来算计我。有姐夫在,你这条命可能保得住,如果姐夫倒了,谁也保不了你。所以你不也用怪姐夫不收留你。吃了这顿饭,姐夫算是尽了我们郎舅之间的情谊,我们送你到青龙观,就是为保你的命。”

  黄天一听了,泪如雨下:“姐夫说的道理,我其实早该懂的。天一一人做事一人当,不能被人利用连累姐夫。”

  黄蓉开始哭闹起来,大骂李成梁狼心狗肺。

  李成梁异常平静地说:“黄蓉,如果把天一留在这里,如果魏忠来要人,我如何应付?”

  黄蓉止住泪,无言以对。

  张松柏点起原班人马,把黄天一送到半路上,一眼瞥见路边有口枯井,背后一刀将黄天一杀了,一脚将他踢进了井里说:“黄天一,你犯在魏监军的手里,本官奉命执行你的死刑,祝你二十年又是一条好汉!”心里一面想,我杀了黄天一,看你魏忠还拿什么来算计总兵。不把杀黄天一的锅让你背上,如果事发,我怎么向黄蓉交待?

  李菜心几个见千户亲自行刑杀了黄天一,忙抬了几块石头盖住井口。

  为掩人耳目,张松柏故意在抚顺兜了一圈回营向军师复命,只说黄天一已经悄悄送到原处。

  海怪点了铁佛三和种马,带了胡大和宋可以,扮作镖局,押了五车粮草,从李成梁和王化贞防区的中间穿插而过,来到了邬家堡北面的码头铺巡视。

  这天下午,太阳火辣辣地晒得人生痛,海怪只得叫停车队,就树林子里埋锅造饭休整。

  一行人正在吃饭,却见北面小路上过来三四个货郎,挑着货担,摇着货郎鼓。

  铁佛三嘴馋,腾地从树林里跳出来:“你那货郎,卖的什么好吃的?”

  为首一个货郎,三十多岁年纪,高鼻深目,回话说:“这位镖师,我们挑的馕饼,是劳军去的,不卖,不卖。”

  海怪一看这四个货郎不是汉人,劳军又摇着货郎鼓,心里一动,这应该是女真的探子,正要叫铁佛三拿人,不想铁佛三与他想到了一处。

  铁佛三睁眼喝问:“你这厮休得假话欺人,既是劳军不卖,你们摇什么货郎鼓?给老子站住!”

  四个货郎一看只有铁佛三一人,扔下货担抽出刀来望铁佛三便砍。

  “奶奶的球,来得正好。”

  铁佛三大喝一声,迎刀而上。一头撞飞一个,手里已经拿了一个。另外两个见势不妙,扭头就跑。铁佛三将手里的一个当武器,砸中后面一个。大步飞奔,追出二十来步,将跑在前面的一个也擒了。

  铁佛三将那人拎到货担边上,一边叫“兄弟们,有馕饼下酒了,快来收拾!”一边审问:“你是哪里来的,代表谁劳军?劳什么军?”

  听得那人呜里呜里哇,铁佛三想起上次审女真刺客的事,大笑:“够日的,你呜里呜里哇以为劳资听不懂,劳资鸟语都懂,你就是个女真探子!”

  海怪闻声出来,一面叫种马打扫战场,清理三具死尸,一面叫铁佛三将货担挑到林子里,亲自来查看货物。

  四担货物打开,的确全是馕饼。

  海怪观察了一会,感觉哪里不对,仔细一瞧,每担之中都有两个印花的。

  海怪拿了一个,递给铁佛三:“你嘴馋,你先尝尝味道何如?”

  铁佛三嘿嘿一笑:“军师,你这不地道,你怕人家下毒,叫劳资先尝?不过难道你有这孝心,我就先尝,我死了,你也没有快活尿屙。”

  铁佛三拿起馕饼,一把扯成两半,正要送到嘴里,海怪叫声:“慢着!”

  铁佛三一看,馕饼撕破的地方露出一张纸条来。

  海怪展开一看,是封书信:李总兵阁下:绵州一别经年,不胜想念昔日之教诲大恩。恩公文才武略大明第一,郁郁不得志,是大明不信辽人之故也。余与大明,乃不共戴天之世仇。余之起兵,陷恩公于流言之中,深感抱愧。恩公明鉴,以大明之红衣大炮,依然不是女真铁骑之对手。余得建州,已置恩公于危险之中,恩公如不弃暗投明,必遭奸人陷害。切切,努尔哈赤再拜。

  海怪看罢大喜,心忖主公正因找不到李成梁通敌的证据而苦恼,有了这封书信和这个探子,这个问题就迎刃而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