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矢飞蝗 第97章 小孤山夜演傩戏
作者:黄鹂传书的小说      更新:2018-07-01

  六骑马出得青龙观,海怪望西而走。

  孙鹤仙笑道:“我的大军师,你怎么知道姐妹花不是南下回锦州?”

  海怪笑道:“孙先锋,姐妹花是你的老婆,你别说些不痛不痒的话啊。姐妹花此去,定然是想带着自己的部队与努尔哈赤拚命以报父仇。”

  孙鹤仙道:“姐妹花不过一个旗五百兵,何况现在总兵的部队换了主将,她们的职务已经被人接替,她们未必有这么蠢妄想去带部队走吧?”

  海怪说:“如果她们到了部队,我们至少知道了她们的行踪。要是部队留住她们,这也不是没有可能的。难道你就认为部队一定会杀了她们?说不定部队将她们扭送曲选民请赏呢?”

  原来姐妹花回到青龙观,见到海怪正在广场上集合整编,人马有些乱,李琼动了要走的心。

  李瑶本来无心走,但见姐姐动手砸晕了宋可以,没办法,只得对跟进门来的侯七动了手。

  姐妹俩化妆出来,望青龙观后门而走,并没有遇到阻拦。

  李瑶出观忙问:“姐姐,我们要上哪儿?”

  李琼斩钉截铁地说:“我们现在只有一条路可走,这就是杀了努尔哈赤,以父报仇,为国除害。”

  李瑶又问:“杀努尔哈赤?怎么个杀法?”

  李琼打马向西:“杀法有两种,一种是武杀,一种是文杀。”

  李瑶拍马追上:“怎么个武杀,文杀?”

  李琼快马加鞭:“我们带上自己部队,直取建州,到了路上,化妆成百姓混进城,出其不意,可以截杀他。这是武杀。如果我们带不走部队,我们可以假装嫁给努尔哈赤,寻找机会杀了他。”

  李瑶追上说:“姐姐,你是不是太冲动,想得太简单了?我们走了,部队肯定换了旗官,我们能带走部队吗?而且我们与努尔哈赤不同民族,努尔哈赤多疑狡诈,你不是不知道,他不是不认识我们,我们就是去献身,当人肉炸弹,他会中计吗?”

  李琼瞪了她一眼:“妹妹,看来你是真的准备当个厨娘了。你爱上了孙鹤仙,你现在回头不迟,但姐姐不甘心,姐姐要报仇!”

  李瑶立即说:“我们姐妹同年同月同日生,同年同月同日死!”

  李琼李瑶来到邬家堡圆村三旗驻地,栅栏之内,兵士们刚刚吃过晚饭。

  李琼李瑶下马,直奔营门,却让岗哨拦住了。

  李琼见两个认识的哨兵拦住自己,甩手给了他们两耳光:“瞎眼了不是,我都不让进啊?”

  一位哨兵摸着被打红的脸说:“对不起,李琼李瑶,我们三旗现任旗官是总部空降的余成顺,没有余旗官的命令,谁也不能进入营房,你们应该知道军令如山,不必为难我。”

  李琼李瑶这一闹,不少兵士都围过来。

  李琼振臂高呼:“三旗的兄弟们,我知道你们都是血性的男儿,有种的跟着我攻打建州,杀了努尔哈赤,为死去兄弟们报仇,为国除害!”

  李琼以为自己一呼,响应的会云集,结果兵士中出现两种声音。

  有些过去与自己走得近的兵说:“李旗官,我们四路大军数万人马都被努尔哈赤破了建州,我们五百人去攻打建州,那不是送死吗?昨天传首三军,旗里已经开了会,你们现在是卖国贼的家属,我们不捉你,就给了你们面子,你们快逃命去吧!”

  有几个自己过去处理过的兵见机大喊:“兄弟们,捉了卖国贼的女儿领赏去!”

  李瑶一看形势不对,忙说:“姐,咱们走!”

  李琼看到几名要捉她们的兵士在冲岗哨,只得失望地勒转马头,望山而走。

  李琼李瑶刚刚转身,回见余旗官带人追了上来,只得打马狂奔。

  好在余旗官只是象征性地追了一段便转身了,但李琼李瑶已经跑得血奔心。

  看看天色已晚,李瑶缓过马来问:“姐,我们现在何去何从?”

  李琼恨恨地道:“这些没良心的东西,我们当旗官是怎么待他们的,翻脸不认人。妹妹,你是想追孙厨子去吧?你要去追还来得及。但姐决心已定,今晚到小孤山上陪陪父母,明天设法化妆奔建州。”

  李瑶说:“姐,你怎么又说追孙先锋的话?我不是宣誓过了吗?”

  两人打马前行,望小孤山而走。到了山下,树林里系了马,背着行囊,步行上山。

  这小孤山是窑山怀抱中的一座独山,山下没有人家,三面悬崖,只有一条独路可以上山。李琼李瑶虽是女子,但久经沙场,无所畏惧,很快便隐没在夜幕下的丛林之中。

  海怪六骑马来到圆村,天已黑了下来。

  李菜心来到营门询问是否见过李琼李瑶?

  余旗官见是监军的人与千户营的人,忙说李琼李瑶来过,想拉部队去打建州,我想捉她们没捉到。

  李菜心训他说:“你小子,少装蒜,你碍情怯面没打算捉。我们不是来追你的责的,我要问的是她们的行踪,她们最后往哪里去了?”

  余旗官心思被人揭穿,尴尬一笑:“报告长官,她们往山上跑了。”

  海怪心里一忖:李琼李瑶必然是在三旗碰了一鼻子灰,躲到李将军夫妇的坟前哭鼻子去了。

  六骑马刚刚翻过一个长坡,来到小孤山边,正好遇到了一个傩戏班子打着点子路过,海怪拦住说:“你那班主,把你们的行头借用一下,明日你们到这小孤山下自取。”

  “兵爷饶命,兵爷饶命!”

  这班主见是一队兵,吓得丢下鬼脸戏服锣鼓家伙,带着几个戏子就跑。

  侯七不知海怪要演什么节目,立即下马捡了傩戏班子丢下的行头。

  六人到得小孤山下,天上刚刚挂着一丝新月,偏又被乌云包裹着,时不时才探出一点头来。

  六人下马系马时,发现了两匹马。

  孙鹤仙这才笑道:“军师真的是料事如神。李琼李瑶来到这个鸟不拉屎的地方,夜里怕不要吓掉魂。”

  “吓掉魂?我今天要吓破她们的苦胆,看她们再还任不任性?”海怪笑笑,从侯七手中接着傩戏班子的行头就月下看了一会开始导戏说,“看来这个傩戏班子今晚演的是《五鬼闹地府》。哈哈,正好,我们今晚也就演这个戏。这里六个鬼脸,五鬼一阎王,五鬼分别是吊死鬼、饿死鬼、地鬼、水鬼、罗刹鬼。乐器正好六个,小锣、中锣、钹小钗、鼓、师刀、牛角。角色就这么几个,剧情是鬼们向阎王申冤,阎王严肃执法,演技全靠自己发挥。乐器没什么巧,有孔的吹,没孔的打,叫做吹吹打打。轻重缓急跟着剧情走。我来演吊死鬼,用牛角,其他角色乐器你们一人选一个,戏服六套,我们随便穿。我们装神弄鬼,好好地吓李琼李瑶一番,要吓掉她们的任性。孙先锋什么时候以救美英雄的形象现身,你自己把握。戏演到位了,我们先撤,孙先锋你带姐妹花走后,我们随跟来就是,赶上主公再汇合,今后谁也不许再提今晚我们演傩戏的事。”

  几个人在选行头乐器戏服时,李菜心说:“军师,我从未演过戏,不会演鬼。”

  海怪哈哈大笑:“我正愁没人演主角,那就辛苦你演阎王。”

  李菜心本想拣个轻松活,不想揽上了个苦差事,只得傻笑一番,开始整理行头。

  八月的小孤山之夜,凉气有些袭人。偏起了夜风,吹得这里那里簌簌作响。月亮总是要死不活,近处远处,都是树影绰绰。

  李琼李瑶背靠背坐地父母坟头的一堆枯枝草叶之上,两条长枪插在坟边,两人本来已经困极,但了无睡意。

  “姐,我们怎么能够混入努尔哈赤的大帐?”

  “我说妹妹,我们现在父母双亡,我要长大,你也要长大了,你不能总把脑壳长在我的身上啊。你也想想办法,出出主意啊?”

  “我没什么主意啊?我们肯定是不能打老爸的牌子了,监军杀了乌日布,努尔哈赤肯定不会再把我们当熟人。我们就是杀了他两个妃子混进去,他不可能认不出来呀?”

  “卖身为奴,这种戏不是没有人唱过。”

  “姐,我们没有当过奴,装奴我怕露馅儿呀?关键是努尔哈赤他认识我们,我们怎么装,这个梗破不了啊?”

  “容我想想,容我想……”

  李琼正说着,忽然听得背后呜呜咽咽,像有人在哭泣,如泣如诉。

  这荒郊野岭,夜深人静,谁会在这里哭泣?难道是爹爹兵偷偷给爹上坟的来了?不可能,人人都把爹爹当卖国贼了,谁还会来给爹爹上坟?

  “妈呀,有鬼!”李瑶一回头,隐隐约约看到树影之中现出一个长舌鬼正在哭哩。

  李琼李瑶一个激灵站起来,本能地拿枪在手。

  李琼壮着胆子说:“今天我们有神杀神,有鬼杀鬼!”

  两人挺着两条枪望长舌鬼来,但很明显的是,李琼虽然话说得响,但步子却迈得有些虚,关键是月亮时有时无,树影风声搅和在一起,看不清火。

  这装吊死鬼的正是海怪,那个牛角吹得像人哭。

  海怪看得两个黑影冲自己来,一闪身,早溜进了树丛。

  李琼李瑶正猫着腰往前搜索,听得背后悉悉窣窣,回头一看,但见树上瓢下一个黑影,开始是个小人,慢慢长高丈余,长着一颗分杈的大脑袋,正追两人而来。

  “有鬼!”李琼下意识地叫一声,返身过来,拿枪的手已经在抖。

  李瑶已经感觉到自己跟不上了姐姐的脚步,吓得不轻。

  两人麻着胆子,想看个究竟。黑影突然惨叫一声,倒地几滚,隐没在了树影之中。

  这正是幺鸡装的罗刹鬼。

  李琼李瑶正惊魂未定,身后一声好像是锣响,回眼看时,但见三个黑影,奇形怪状,排列成一队,碎步蹦着,渐渐向前。

  “妈呀,僵尸!”

  李瑶率先惊叫一声,枪已经撒手,人软在了地上,想朝路边爬,本能地为僵尸让路,但哪里得动?多亏李琼忙拉了她,两人退进路边草丛之中,把头埋进胸前。

  这三个僵尸,正是孙鹤仙装的饿死鬼、绿毛龟装的地鬼、侯七装的水鬼。

  李琼李瑶听得僵尸的脚步渐渐走远,慢慢地抬头,想正三具僵尸是否走过了坟头,听得坟头上一声像鼓响,冒出一个巨大的黑影,拖腔拉调好像喊着“牛……头……马……面……拿……人……”。

  这正是李菜心装的阎王。

  李琼李瑶吓得哭一声,两人紧紧抱在一起,在草丛中打了两个翻滚,才抓住一颗树枝,两人死闭上眼,不敢动弹,差点掉下了山坡。

  过了一会,两人听得没有异样声响了,李琼掐掐李瑶,两人睁眼看时,四周什么也没有,朦胧的月光之下,只有绰绰的树影和风吹树叶的沙沙声,这才慢慢爬上来。

  李琼李瑶两人爬到路上,捡起枪,轻轻地拖着,悄悄地爬向坟头,但刚刚在枯枝杂草堆上坐定,突然听得又有人在背后呜呜咽咽,接着是这里尖叫,那里惨叫,似有许多冤魂在哭诉。

  李琼李瑶吓得像筛糠,紧闭着眼睛,不敢挪动半步。

  两人正筛糠,听得边上一声惨叫,像是一个鬼滚下了悬崖,两个吓得一睁眼,又是三声鼓响,两人吓得肝胆欲裂。

  李瑶下意识地大喊一声:“孙鹤仙,老公救我!”

  李瑶这一喊,四下里却什么声音也没有了。

  姐妹两人你摸摸我,我摸摸你,才发现两人都已浑身湿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