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荡的走廊里回荡着高跟鞋的声音。
我在病房门前停下,一手怀抱着月季花,一手取出了手机,打开了相册。一张张截图在屏幕上出现。
我缓缓捏紧了手机,长叹一声,把手机放回了包里。伸手握住了冰凉的门把手,用力一拧。
“咔嚓”。
我推开房门,走了进去。
“谁?!”
一声沙哑的厉喝。
我勾唇,摘下了墨镜,朝床上那人笑道:“欣然,你身体好些了吗?”
房间里瞬间沉入了静默。
李欣然靠坐在床上,目光凌厉地看着我:“苏小年,你故意的!你满意了吧!”
我笑:“你在说什么?不是你推了我没成功,把自己撞到了桌子吗?”
李欣然银牙紧咬,咬牙切齿地骂道:“你无耻!”
我静静地看着她,把月季花放在了她的床头。
李欣然冷眉一横,伸手把月季花猛地扫到了地下:“苏小年!不需要你假惺惺!”
我冷眼看着月季花被她扫到地上,“论到假惺惺,怎么比得过你。”
“你是不是知道了什么?所以那天你根本就是故意让我撞到桌上的!”李欣然双目猩红地瞪着我,像一只咆哮的母兽。
我微愣,这句话也是破天荒的荒唐。
推我不成,自己被撞,还能牵强成这么一句话。
“李欣然,你这种逻辑,真是让我深深折服。我都要把膝盖献给你了。”我轻笑,心中却一片冷意,“而且,我是要想知道什么,才会把你推倒?”
李欣然脸上蓦地闪过一丝阴郁,慌乱地抓过床头的手机打电话:“steven你在哪儿?苏小年找到这儿了……”
挂了电话,她冷冷看着我,“你还留在这儿做什么?奚落完了,还不走吗?等着我经纪人带着保安进来?”
“欣然你不必担心这些,关于你和杜少的那些事情,我一定会帮你保密的。你走到如今这地位,晋身中国二线女演员也不是一件容易事……”我注视着她,睁眼说着瞎话。
发自内心地,但凡是走进娱乐圈里的人,谁没有个复杂往事悲惨过去,有编故事编出来的,也有真人真事,但谁也不必谁走的容易。
李欣然走到如今,除了那一张漂亮脸蛋和无数个金主之外,也拥有一颗宁肯被无数怪蜀黍摧残也要奋力走上梦想之路的坚强之心。
李欣然忍着怒气瞪着我,“苏小年,你怎么就这么虚伪呢!”
我说完那长篇大论,才收回了视线,戴上墨镜冷笑道:“还得向你看齐才行呢。替我向杜少谢谢他的一番好意,也替我谢谢你那一大群金主做的好事儿。”
我快步朝门口走去,最后把门狠狠地带上了。
医院地下停车场里。
小靳和另外一名戴着鸭舌帽的记者坐在车内,我拉开门坐了进去。
小靳回头道:“都录好了,也从主治医生偷偷拍下了病历本。”
我沉默地点头。
副驾驶座上的年轻男子笑着回头,“想不到清纯玉女李欣然经历这么丰富,苏小姐,你这次赚大发了。”
我看着那年轻记者,淡笑着回答:“是吗?”
其实这也并不是我第一次做这样的事情,当初是为沈莺莺出位洗白而做,很多都是半真半假的。而这次,却是真真实实想要曝光李欣然的真实背景经历。
来而不往非礼也,我受了她这么多次的打压算计,也该是我反击的时候了。
“苏小姐,你们不都认识好久了么?圈子里早有传闻,你和李欣然不和,老是占下风,却偏偏又没有应对,怎么这次突然有了反击的想法了?”那记者一脸笑意,胆大不羁。
小靳脸色微沉,“咱们钱权交易,收了钱,有些话也就别问了。”
那年轻记者剥了一颗口香糖扔进嘴里,笑得没心没肺,“行,有钱就是主,您说的都是对的。”
我低头把手机解锁,之前没有关掉的相册页面再度出现在屏幕。
为什么突然下定了决心?
仅仅只是因为杜少的打压?
我看着屏幕上各色截图,想到李欣然或许要在我这件事上跌跟头,我也没感到怎么高兴。
昨天在保姆车上跟小靳他们说完这件事儿,我就打开了尘封已久的浏览器。
实时热搜榜上,“苏小年陪睡大尺度无码高清视频”高居榜首。
这让我的内心无比酸爽。
我毕竟是一个单身汪,突然传来“陪睡无码高清视频”这种新闻,对我的节操简直是一种侮辱!
诡异的是,我找到这条视频,还惊奇地发现女主角跟我各种神似。
网友的评论分分钟要夺走我的膝盖。
“次奥早就知道苏小年不是寻常女子!果然,能把顾少城引诱到手的女人都不是什么简单的女人!”
“妖娆精致的小脸儿,xxxx的xxx……(以下内容已被屏蔽)”
“这副没脸没皮的样儿,难怪当初沈莺莺被整的那么惨,果然是人不要脸天下无敌!”
“啧啧,脏得不要不要的,这种女人,得亏顾少城稀罕。”
“……”
那日看到这些丧心病狂的新闻后回到片场,剧组里的氛围也是诡异得很。
条条都ng,其他演员们也都基本对我没什么好感了。因为一条不过,耽误的不只是她们的时间,更是金钱。
“苏小年!当初招人的时候真是白瞎了这双眼!居然把你这么个货色招了进来!”
副导演单拍镜头的时候如是对我骂道。
“长得也不怎么样,身材也就一般般,怎么就会莫名其妙这么多机会?听说顾少城顾总对她还念念不忘,恨不得把什么好作品都给她呢。”
某些演员在上厕所的时候偷偷摸摸地议论。
“要演技没演技,要名气也都是骂名,你说她怎么就进了咱们剧组呢?而且还是那么个没脸没皮的女人。”
某些幕后工作人员如是讨论。
更更重要的是,我妈给我打了一个电话。
分居南北,我已经很久没有回去看过妈妈了,她一个人在湖南,我也一个人在北京。她来不了是因为我负担不起,我回不去是因为我要发展事业。
每一通电话都显得弥足珍贵。
可是。
“小年……妈妈隔壁家的那个小姑娘说……你……你拍了一些很不好的……不好的视频,是真的吗?”
隐忍的声音里带着深深的失望和低落。
我立马解释,妈妈的语气好了很多,但依然并没有很开心。
“没事,那不是你就好,妈妈也相信那不是你。喜欢什么就继续去做,不要担心妈妈,我现在一切都很好,你只要顾好自己就好了。”
我苦笑,“嗯。”
谣言,是这世界上最最强大,却又最可恶的东西。
我曾经那么想成为我妈妈的骄傲,到头来却一事无成,反而让她陷入舆论的惶恐。
我安抚了母亲又能怎么样?该停歇下来的谣言不会因为我的解释而有所改变,只会愈演愈烈。
我只知道,我绝对不会再轻易放过这谣言背后的那些人。
那记者在片场最近的一个公园外下了车,美其名曰还兼职做了小杂志的专栏摄影师,打算拍个什么东西之类的。
“小年姐,觉得解气吗?”
小靳笑着回头问。
我被欺压了那么多次,这次终于用了相同的方式报复了回去,只等到小靳把真相公之于众,我现在因叶天临事件而大跌的形象,就有可能一鼓作气改善好。
我有点轻松,又有点迷茫。
“我其实不大想做这种人,可是……只有这样做了,才会把我收到的伤害降到最低。”我苦笑。
“小年姐,知道为什么有报应这个词吗?这世界上没有谁可以不要为自己做的事情背负后果。”
我裹紧了身上的棉衣,看着窗外飞掠而过的高楼大厦,脑海里浮现出的是很多年前的画面。
那时我也是及腰长发,天天扎一个马尾,在学校内外晃荡来去,最喜欢去的地方就是舞房,对着偌大一面镜子表演,自娱自乐,反复扮演,从不疲累。
我那时候学会了一点点吉他,偶尔会抱着当时买的三四百块钱的吉他坐在学校草地上弹。
天很高云很蓝,人都很简单。
“你说,我们怎么一眨眼,就都大学毕业这么些年了呢?”我若有所思。
小靳哼笑:“因为你老得太快了。”
我:……
遇到小靳这种队友,我还能说些什么吗?
“小靳你知道你为什么单身这么多年吗?”
小靳若无其事:“嘴太毒吗?”
我冷笑:“不,你太温柔,都怪你太温柔太甜美。”
小靳受到我的会心一击。
剧组拍摄进度并不慢,我的戏份很快就要拍完了,临近最后几日,我的拍摄日程也不是安排得很紧,所以我才有时间找到李欣然。
“小年姐,你通告也不是很满,我的安排是,接下来的日子,就给你安排进修,你个人想法是怎么样的?”
我摊手:“随意啊。”
“今天,我想先带你见一个人。”
小靳最后把我带到了一家咖啡厅。
这咖啡厅设在城市偏僻之处,环境清幽得很。
小靳带我一路上了二楼,二楼是雅间。
“这是什么鬼?”我表示不太知道小靳的意思。
“演戏演全套,今天除了谈工作谈理想,我们还谈谈李欣然。”小靳说的含糊。
跟谁谈?还谈工作谈理想谈谈李欣然?
小靳神秘一笑,“你进去了就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