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西域才子,碎叶人氏……”李承乾看着海面说道。
只不过有些事越否认越会让人肯定,馨儿的大脑很聪明的脑补了一下,把李承乾的推辞当成了不希望出名。
片刻,李承乾站起身,走到船舱外面。
海风吹拂下,睡意消散。
李承乾张开双臂,感受着大海的气息。
回程顺风,海面的大风吹着高高挂起的硬帆,把速度慢慢的提了上来。
靠着海岸线,船队一路北上,在李承乾被风浪吹到琼州的时候,他就发现自己可能偏离了航线,原本计划在广州下船。
琼州和广州相隔数百里,但是考虑的这个时代糟糕的航海术,李承乾只能接受了,没有直接一路开到交州都督府已经算是运气好了。
海上迷路比沙漠里迷路更麻烦,沙漠再大也不过几百里,奔马数日就能出去,但大海无边无垠,加上风浪干扰,天知道最后会停在什么地方。
看来罗盘指南针一定要赶快搞出来,不然以后大唐西去的商船队就要迷路许多了。
作为对航海没有特殊爱好的人,李承乾能够想到的也只有指南针和望远镜,牵星术六分仪李承乾也只是听过名字而已,没有亲眼见过,更不要提制作了。
海鸥落到船头,李承乾手里拿着鱼干,这些都是李承乾亲自钓上来的,水手们在海边长大,早就吃吐了,李承乾嫌弃鱼刺太多也没有吃,最后就挂在绳索上,晒成了鱼干,便宜了海鸥们。
“大王,蒸馏器只有八具完好,香皂模子也只剩下五十三个了。”刘辉手里端着整理册。
“到了广府让匠人再打出来就好。”李承乾点点头,又不是什么珍贵无比的机器,让工匠重新打出来就好。
“诺。”刘辉躬身将要退下。
“等等,把弓拿来。”李承乾开口说道,吊了一个月的鱼,李承乾已经烦了,他对钓鱼没有特殊的喜爱,纯粹为了打发时间而已。
“诺。”李承乾的弓被放在他的船舱里,冲滩的时候没有损坏,只是被震落在床上,完好无损的躺在丝被之上。
片刻后,刘辉双手捧着一张弓,背上背着一壶箭。
华夏自古以来就重射,君子六艺礼、乐、射、御、书、数,射箭就是这样其中之一。
先秦的诸子百家无一例外都射的一手好箭,秦汉以来的儒法之士也多能射箭。
唐代,射箭依然盛行,上到天子下到匹夫,皆以此为乐。
双脚分立,箭壶系在腰间,食、中两指捏着羽箭,拇指扣弦,怀中如抱月。
“嗖——”雕翎羽箭在拓木强弓的弹力下射了出去,撕裂空气发出尖啸
“嘭!”羽箭狠狠地插进了船头撞角上的靶子,把镶在铁里的靶子射的摇晃起来。
“嘭!”
“嘭!”
“嘭……”
一连数箭,箭箭射中红靶,靶心被密密麻麻的羽箭插满了。
入木三分!
“大王威武!”薛仁贵喝彩道,薛仁贵也是善射的,看到李承乾的连珠箭就知道不简单。
“薛将军请。”李承乾笑着让开了位置,他还没有亲眼见识过薛仁贵的强大箭术,三箭定天山,不是画本演义,而是唐书里确确实实的记载,力气更是极大,可贯五重甲。
将军三箭定天山,战士长歌入汉关。
“末将不敢。”薛仁贵抱拳道。
“来吧!”李承乾笑着说道。
“末将失礼了。”薛仁贵躬身一礼,从腰间取出强弓,这是洛阳武库的宝弓力气极大,自贞观十五年制成,还没有人拉起来过,当然,朝中的猛将肯定没有来过。
薛仁贵双臂发力,拉动强弓。
“咚!”如重锤击鼓,铁矢直入靶心,把木耙射的粉碎。
“仁贵好箭法!”李承乾合掌夸赞道。
“末将不敢当。”薛仁贵抱着弓行礼道。
船在海岸线边上航行数日,到了琼山县,李承乾没有下船,船队补充了淡水和新鲜肉蔬后就离开了。
北上,沿着岭南的海岸线一路向东航行,这里是一条繁忙的水道,真腊、天竺乃至波斯大秦的海上大多都要在广州停泊。
这里是大多数胡商在大唐的第一个落脚点,让他们见识到了大唐的威仪。
虽然岭南不算发达,但是在海边的大城还是比较繁华的,港口上各种胡汉样式的大船鳞次栉比,衣着各异的胡人来往不绝,口中无一例外的说着汉语。
李承乾的船上插着王旗和军旗,来往的船只无论是大唐的官船民船还是胡人的商船,一律避让,不敢稍加冲撞。
一路上还有都督府的战船巡逻,维护着海面的和平。
这样的巡逻自从大业年间岭南平定后就开始了,海上的各路商人也已经习惯了东方人的管理。
船队沿着海岸线航行,最终到了广州。
这里是天然的港口,陈旧而杂乱的码头上停泊着近百艘船只,还有很多船只没有泊位,只能抛锚避风。
三日前,都督府就已经派人把码头清理好,不管那些商人使多少金银也没有用。
“大王。”马旭乘着小船爬了上来。
“停泊吧。”李承乾左右摇晃了一下肩膀,把紧绷的脖子放松了一下。
“诺。”马旭躬身退下,片刻,小船引导着大船停到了码头,沿着舷梯,李承乾走了下来。
“下官拜见大王。”码头的主事侯在这里多时了,见李承乾下船连忙行礼。
“免礼。”李承乾受了一礼颔首回礼。
骑上骏马,朝着州城而去,都督府以及刺史府的官吏们都在城外等着。
骑马没过多久,李承乾就皱起了眉头,马蹄之下的官道泥泞不堪,或许是因为刚刚下了雨。
这可不行,没有好的道路谈何发展。
李承乾在心里摇摇头,决定要整修官道。
仪仗一路向东前行,刀枪闪耀着寒芒,身上的铁甲铛铛作响,行走之间发出簌簌的声音。
片刻,李承乾看到远处站着乌压压一片官吏,绯袍绿袍井然有序。
“下官广州都督府长史徐德舒拜见大王。”作为官爵最高的人,广州都督府长史徐德舒领头拜道。
“下官……”参拜的声音响起,各报姓名,弯腰作揖参拜。
唐时不兴跪拜之礼,除了父母天地,就连天子也不用跪地叩拜。
“诸位免礼。”李承乾直着身子,向着众人作揖还礼。
“请大王入城。”徐德舒恭敬道。
“善。”骑在马上,李承乾点点头。
进了城就是千古不变的接风宴,作为世界上最强大的吃货帝国,共同一顿美食是拉进感情缓和矛盾的好方法。
岭南当然有岭南特色,山珍海味说的就是岭南,背靠邕管、荣管乃至桂管的大山,面前是珍宝无限的南海,当然不会缺少美味。
唐时烹饪技术有了很大提高,至少不是用青铜大鼎煮羊肉了。
大唐禁宰耕牛,为的是保护农耕,作为皇帝嫡长子,原来的李承乾也只能派人偷牛来吃。
但是在岭南,不得宰牛的禁令无效,原因很多,既有岭南荒蛮,农田本就不多,也有岭南的牛不适合耕田的缘故。
李承乾面前摆的就是一份炙牛肉,炙是一种传统的技艺,炙牛肉更是凸显了牛肉的特点。
作为王爵、大都督,李承乾当然坐在首位,次是都督府长史再次是广州刺史,接下来就是都督府的参军的人了。
宴饮两个时辰,宾主尽欢。
回到都督府的后堂,李承乾坐在榻上,王府还没有修建好,李承乾就住在都督府了。
李承乾不愿意住在城里几百年的古城留下来的不知是文化,还有腐朽的气息。
李承乾不希望住在古城里面,让自己受到影响。
而且修建王府对于岭南的百姓来说也有好处,有了工坊的利益,拉动就业,这是管仲时代就流传下来的传统。
灾年修宫室,不一定是昏君,以工代赈如是而已。
徐德舒在自己的家里,和心腹密谈着,李承乾的到来让他很意外,岭南自秦皇开辟后,几百年都没有作为封地封过王爵。
自己过不了多久就要调回中原,去任扬州长史了。
这几个月可千万不要出事才好,秉着息事宁人不要多惹麻烦的心态,徐德舒决定不要多管闲事。
这误打误撞之下,为李承乾接下来的布局提供了很大帮助,在此刻,李承乾刚来岭南,一点威信都没有,如果长史真的全力反对,自己的大业能不能成还在两可之间。
在几十年后,徐德舒身为国公边庭大都护,致仕归家,手记上就写明了自己在今上贬居岭南时就看出有神异之处,所以处处维护,不敢稍加反对。
在城外,马旭正带着卫队进驻大营,这些都是隋炀帝大业年间修建的,基建狂魔杨广不仅修建了洛阳、大运河等旷世工程,还把各地的军营修缮一新,用的都是结结实实的三合土,强弩射上去都打不穿。
时至黄昏,要吃晚饭了。
都督府的人没有忘了给卫队准备食物,对于吃了一个多月肉干海鱼的卫队来说,有新鲜的食物已经是享受了,更何况还有牛肉!
关中汉子几时吃过牛肉,在家里牛过得比自己都好,哪里敢吃他的肉,死了过后还要报备官府,验明死因过后宰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