执笔画江湖 第5章 千里江陵
作者:寒潭水易的小说      更新:2018-07-08

  七日后,浔阳城中。

  刘小云乃是城中茶商刘奉天独女,生的亭亭玉立,落落大方。约摸七八年前,刘奉天将她许配给浔阳大户张健云之子张超,怎料嫁入张家未及半月,张超竟得风寒恶疾猝然而死。张家怪及刘小云带来噩运,加之丧子心痛,故而恶语相向,将其遣回娘家,再也不相往来。刘小云本就是富家之女,自小娇生惯养,刘奉天可怜她受此委屈,屡屡花重金聘请媒人,欲为其再寻一得意郎君,怎料城中早已谣言刘小云乃是克夫之命,竟再未有人上门提及连理之事。

  这一天,刘小云再次来到街区闹市的胭脂铺前。自从被张家遣送回娘家之日起,刘小云算是受尽了世间的白眼。起初几年,刘小云藏在家中郁郁寡欢,终日茶饭不思,大门不敢出二门不敢迈。后来渐渐想通了,却又是天天出门闲逛,每日必将流连于城内闹市,风雨无阻。最近几天,刘小云总是感觉街上似是有了什么变化,却又说不出哪里不对。从铺中取得胭脂,刘小云返回街面,这种感觉越发强烈起来。她抬头环顾了一下四周,铁匠铺刘掌柜依旧是靠着店门打盹,老丁家的烧饼铺依旧是生意兴隆,直到看见了缩在墙角处的年少乞丐,刘小云方始醒悟。是了,自半年前开始每日蹲在街边要饭的两个乞丐,不知从哪天起竟然只剩下了一个,那个总是色眯眯偷看自己的老乞丐似是好多天没有看见了,余下的这个也是缩在墙角无精打采,远远看去竟是有些落寞孤独。

  刘小云踌躇片刻,还是走向小乞丐跟前,弯腰将一块碎银子放入破碗之内,随即问道:“小兄弟,以前跟你一起的老乞丐呢?怎么好多天没有看见他了呀!”

  蹲在墙角之人正是年少乞丐白洛言。自那日将白莽下葬之后,白洛言本将打算把白玉扳指当掉换些银子返回燕城,后又想到扳指乃是从白莽手中所得,算得上是师父的遗物,弃之终觉不舍,思量再三,终决定还是先在浔阳继续乞讨渡日,之后再做打算。此时听见有人呼唤,白洛言抬起头,看到眼前之人竟是当日买胭脂时被白莽评价小腰小腿的妩媚少妇,想及当时两人拌嘴时的玩笑之言,白洛言脸上渐渐浮起了一丝笑意。

  “小乞丐你傻笑什么啊?姑奶奶我问你话呢!你那个乞丐师父哪里去了?”刘小云见白洛言脸上阴晴不定,不知在想些什么,等了一会儿,复又不耐烦的问道。

  “死了。”白洛言此时方从回忆中走将出来,看了眼碗里的碎银子,轻声回答。

  “死了?不能吧!死了我刚才问你你还在那傻笑。”刘小云疑惑道。

  “我这也是悲极生乐,你不懂。咋了姑娘,怎么对我们乞丐感兴趣啊?”白洛言心情稍有好转,此刻想到眼前女子乃是被白莽偷看过的女人,既然主动送上门来,自己就当替老白调戏一下吧!

  “姑娘?姑奶奶我都二十多岁快要奔三的人了,你叫我姐姐还差不多。哎呀,看不出来,你这个小乞丐还挺是油嘴滑舌啊!”刘小云面色微微一红,随即装出愠怒之色,嗔道,心里却是美滋滋的。斜眼端详了一下白洛言,顿时觉得眼前的小乞丐穿的虽然脏乱了一点儿,长得倒是挺惹人喜欢。

  “哎呀姐姐你都二十多岁了啊!真是看不出来,我还以为你跟我一般大呢!既然都是姑奶奶了,您站街边这么久跟我说话就不怕夫君怪罪啊?”白洛言用手挠了挠头,笑问道。

  “哪有什么夫君,跟你师父一样,死了!”刘小云面色一沉,说道。

  “哎呀我去,俏寡妇啊!”

  “臭小子你说啥?活的不耐烦了啊!”刘小云装出怒色,作势欲打。

  “别别,姐姐我是说你长得这么漂亮真是可惜啊!那啥,要不要弟弟我再帮你寻摸一好人家啊?不瞒你说,小弟我也是走过南闯过北,寡妇门前喝过水的江湖之人,这些年见过的帅气公子哥没有一万也有八千。像飞丹城杀猪的秦公子,虽然长得有三百多斤重,但臂力过人,力大无穷。还有花城的欧阳公子,虽然脸上的麻子多了点,能有二百多颗,但家境殷实,父亲可是花城一带有名的盐商。再有就是咱浔阳城东郊区的张公子,那叫一个风流倜傥风度翩翩啊!当然,只有一条腿拄个拐杖也是不影响美观的嘛!还有…”

  “行了行了,姑奶奶的事用得着你操心啊!”刘小云越听越觉不靠谱,打断道。

  “还有就是本街区乞讨的白公子,长得英俊潇洒一表人才,虽然,虽然,虽然啥呢?还真是挑不出一点毛病。哦,对,虽然长得太帅以后容易招蜂引蝶,但却是…”

  “却是什么啊却是,你说的是你吧?怎么,你想娶我啊!”刘小云盯着白洛言笑眯眯的眼睛,歪着头问道。

  “想,当然想!只要你肯给我百两黄金千两白银啥的当做嫁妆,我是不介意去你家当上门女婿的。”白洛言一本正经。

  “想得美!真当姑奶奶是嫁不出去了啊!还百两黄金千两白银,怎么,你缺钱啊?”

  “废话!不缺钱谁来当乞丐啊!姐姐我看你倒像是出自大户人家,要不先借我十两银子应应急呗!”白洛言继续厚颜无耻。

  “行啊。姑奶奶我什么都缺,就是不缺钱。拿好了,这可是货真价实的十两银子,借给你了。”说完,刘小云竟真从衣内摸出银两,弯腰递入白洛言手中。

  白洛言目瞪口呆。自己啥时候有这本事了?说几句玩笑话就能换来真金白银?早知这样就不沿街乞讨了,天天逛街专找闺中少妇聊天多好。想着,赶忙起身将银子放入胸前衣内,连同碗里的碎银一起。

  “怎么?连句谢谢都不说啊。姑奶奶我是看你可怜才把银子借给你,赶紧去买身干净衣服换上,再去找份工作来干,别整天蹲在墙角要饭。你说你不老不小的蹲在这儿像什么样子,以前跟着老乞丐一起人家看他可怜还会施舍一点,现在就你自己谁还会可怜你呀?你当别人都跟我一样,钱是大风刮来的啊。对了,钱是借给你了,你打算啥时候还我啊?”刘小云拍了拍白洛言肩膀,问道。

  “还?到了乞丐手里的钱还有还的?”白洛言装疯卖傻。

  “好你个臭小子,借钱压根就没想着还啊?不行,赶快给我吐出来!”刘小云抓着白洛言肩膀,假装生气的道。

  “还,谁说不还了,必须得还。要不,千里江陵吧!”

  “千里江陵?啥意思?”刘小云疑惑道。

  “唉,以你的智商我该怎么给你解释呢?以前有一位伟大的诗人你知道吗?他曾写过一首著名的淫诗。朝辞白帝彩云间,千里…”

  “我知道,前朝诗人李白嘛!朝辞白帝彩云间,千里江陵一日还。”刘小云脸上忽的绯红一片,杏眼圆睁,骂道:“滚!”

  白洛言落荒而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