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羿之长成 第五回 亦幻亦真
作者:中国徐的小说      更新:2018-10-04

  大羿看这凶神恶煞的大白鹅还剩最后一口气了,觉得大势不妙,赶紧拉着嫦娥往家跑。后天也害怕起来,如果这大白鹅真的死了,那他还待在这儿,被抓到的话,难脱其罪。忽见他就像一只灵动的猫迅速地下了树,也跟在他们后面。只有逢蒙还呆呆地趴在树枝上看着大白鹅的惨相,他觉得胸中的那股恶气终于出了。

  妍见大羿和嫦娥慌慌张张地躲到柴房里去,还关上了柴扉,不免心中奇怪,怎么这俩孩子如此匆忙?还躲到柴房里做什么?接着又见后天也跑了进去。这里面一定有问题,妍这样想着就她搁下手中的草,走到柴房门口问:“羿,你们在干什么?”

  “妍婶婶,我们在玩躲猫猫。”嫦娥抢先答道。

  妍觉得有点不对头,立在屋外又问:“就你们三个一起躲在里面,谁来找呀?”

  就在这时候,院门口有人喊:“大羿他娘,你看看。”

  只见牛二站在篱笆墙外,手里倒提着一只大白鹅。那拧成了麻花的鹅颈子都快垂到地上,一动不动。逢蒙跟在牛二身后,耷拉着脑袋,像是被霜打的茄子。

  牛二是村里的破落户,三十来岁,一直没娶老婆。究其原因,除了长相难看了点之外,他的右腿是瘸的。那是在他十五岁打猎的时候,为了追一只逃跑的狐狸,跌到了山沟里,当时腿就断了,还好捡了一条命回来。恰恰因为腿有残疾,也就跟不上军队的行军速度,所以尧帝征兵的时候,才没要他。而很多肢体健全的人都一去不复返,就像后天的爹。所以,腿摔残废了,这也难说是福还是祸。自打妍带着大羿来到凤巢村,牛二就觉得妍长的特别的漂亮,心中不免有了爱慕之意。所以,一有机会,牛二总是要讨好一下妍。

  躲在柴草堆里的大羿已经听出了牛二的声音,与嫦娥面面相觑。嫦娥眼珠转了转,在大羿耳边悄悄地说了什么,听完,大羿迟疑地点点头,表示依计而行。

  牛二揪了一下逢蒙的耳朵,让他把刚才说的话又对妍说了一遍。这时候,大羿、后天和嫦娥都扒在柴房门口看着。妍转过身来怒视自己的儿子。大羿已经不知道该往哪儿躲,他并不害怕母亲的责罚,只是每次惹母亲生气,就觉得自己很不孝顺。

  未等大羿吱声,嫦娥急忙替大羿解释道:“妍婶婶,是小眼睛先用飞石索打的,然后那大白鹅来咬大羿,大羿才用石头砸了它。”

  后天“啊”了一声,扭脸看向旁边的嫦娥。他没想到,嫦娥为了给大羿开脱,竟会公然出卖自己。

  牛二一看这情形不对,妍这是又要打孩子了,于是赶忙上前拦在妍的前面,点着头,笑呵呵地说:“哎呀,别责怪孩子们啦。也是这鹅着实讨人嫌。我早就想宰了它。今天大羿算是为孩子们除害了。干得好!”说着还朝柴房门口的大羿竖了个大拇指。

  逢蒙气不过地说:“就是!就是!你们看看,我屁股上都是它咬的!”,一边说一边还脱下了裤子,露出屁股上青一块紫一块的伤痕,都是被大白鹅啄的。

  这时候,妍笑了,屋顶上的俞伯和姜大叔也笑了,柴房门口的三个小孩子都笑了。

  “这么着,大羿他娘,你就受累把它给煮了,给孩子们吃,也算是这畜生赎罪了。”说着,牛二就将大白鹅递到妍的手里。

  逢蒙用脚踢了踢被放干血的大白鹅,看它已经僵死不动了,他脸上露出一种胜利者的神色。嫦娥捡起地上掉落的一根鹅毛,捏在手指间,对大羿说:“这羽毛可以用来做羽箭。”大羿在锅镗口递着柴火,帮母亲烧开水,眼睛却盯着那大白鹅看。他见这大白鹅死不瞑目的样子,心里有些不踏实。

  大羿听母亲讲过,无论是人还是兽,又或是家禽家畜,都是有灵魂的。肉身死了之后,如果死不瞑目的话,那它的灵魂就会在附近游荡。想到这儿,大羿把屋里每个角落都扫视了个遍,没见到这鹅的鬼魂,这才稍作心安。

  晚饭时分,在这个用篱笆围成的小院子里的梧桐树下,一张方桌的中央放着一只热气腾腾的蒸烧鹅。方桌的四周围坐着俞伯、牛二、姜大叔、后天、逢蒙还有嫦娥。大羿正在给叔叔伯伯们倒酒。妍又从伙房里端出一盘菜来。一顿吃喝不再话下,故事却是必不可少的。

  “在牛角巨人落入陷阱之前,他手下有一名骁勇的悍将,名叫夸父。夸父领着两百多族人一路追杀逃跑的黄帝。这些人个个长的高大魁梧,赤着上身,腰上围着兽皮战裙,光着大脚,手持利刃。可是每当夸父的部队要追上黄帝的时候,总会半路杀出一支队伍来营救黄帝,挡住夸父,使得黄帝得以继续逃跑。就这样,夸父带着族人一日一日地向西追着,护送黄帝撤退的军队被追杀得消耗殆尽。眼看就要追上了,前方出现了一座用泥土垒成的黄城。黄帝的军队退入城中。城墙上的箭如雨点一般射向夸父所带的二百多族人。由于追得太靠近黄城,又无处躲避,二百多人全部被射死,只有夸父活了下来。由于他的胳膊,小腿和后背都中箭了,夸父不得不往后退去。

  一直等到另一支军队与黄帝在常羊山一带发生激战之时,恢复健康的夸父又带领着族人加入了抗击黄帝的战斗。由于夸父的部队突然杀出,黄帝的军队猝不及防,又被杀得节节败退。这一次还是夸父带着自己的部队追在最前面。一直追到一条河边,口渴难耐的夸父才下令停下来休整。这时黄帝的女儿,女魃,领兵前来救应黄帝。黄帝命令女魃立刻攻击正在休整的夸父军队。

  夸父的战士们正打算在河边好好歇息,有的甚至已经跳入河里爽快地洗着澡。夸父也伏身趴在河边喝着河里的清水,忽然发现河面在急剧地往下降。转瞬间,河里的鱼、虾都在淤泥里蹦跳,挣扎。跳入河里的战士也都傻傻地站在青黑的河泥里,不知道河水怎么就一下子干涸了。

  ‘列阵,迎敌!’夸父站起身来,大声命令。

  听到这一声喊,族人兄弟们迅速上岸,排成一字长蛇阵。

  与此同时,河的对岸出现了一支黄帝的队伍,为首的是一位女将,火红的长发垂落到地,细细的眼角汇集在高挺的鼻子两侧,两弯柳叶般的眉毛向上勾起,一抹紫色的嘴唇微微上翘。这正是奉命来战夸父的女魃。女魃身披孔雀战裙,脚蹬赤练蛇头战靴,手握一杆三尖叉,正虎视眈眈地盯着对面的夸父。再看夸父:束发长髯,环眼圆睁,肩插豹子头骨护肩兽,双臂上缠着两条青、黄蛇,单手握着一根桃木杖,手臂上的青蛇黄蛇正相互缠绕着盘在了那根木杖上,两颗蛇头挺立在木杖的顶端,正对着女魃吐着芯子。”

  听到这里,嫦娥缩进俞伯的怀里,显然是害怕起来。这时候,后天的娘和逢蒙的娘都找了来。一番解释之后,她们各自领着自己的孩子回家去了。俞伯背着嫦娥,牛二搀着喝多了的姜大叔,也都各归各家。

  大羿还是很懂事地帮母亲收拾桌子。一切洗涮完毕之后,大羿忍不住地问:“娘,夸父和女魃谁赢了?”妍打了一木盆的热水,一边给大羿洗脚,一边继续讲道:

  “夸父和他的族人战士们还没来得及喝上一口水,女魃使出了神术将河水变干。但是夸父骁勇善战,还是击退了女魃,然后依旧带着族人不舍不弃地追着。可是一路上的池塘、小溪、河流都被女魃变得干涸。最终,夸父非但没有追杀到黄帝,他和他的族人战士们还渴死在了追击的路上。”

  说到这儿,妍看见大羿已经倒在榻上睡着了。睡着睡着,朦胧中,大羿就听到屋外有人敲门。大羿坐起身来,想要唤醒睡熟的母亲,可是喊了几声,母亲都没有动。而此时,屋外的敲门声忽然停止了。大羿坐在床榻上仔细听了一会儿,确实没有了动静,就又倒身睡下。刚一躺下,敲门声又响了起来。

  大羿透过窗户洞瞅了一眼外面,已经是深夜,而且没有一点月光。在寂静的夜色中,这样响的敲门声显得极其的怪异,似乎门外有个人在用木头榔头砸门一样,但是母亲却丝毫听不到敲门声。大羿起身摇了摇母亲,母亲还是一副安详的熟睡模样,醒不过来。

  大羿定了定神,翻身下了床榻,赤脚来到木门前。那砸闷声戛然而止。大羿心里嘀咕,莫不是一个逃兵前来夜宿吧。由于连年征战,各个村落的青壮男人都被拉去充军,大家都知道上了战场都是九死一生。所以村里时常会有从军队里逃走的士卒前来投宿。

  大羿轻轻悄悄地拉开门闩,猛地一开大门,轻声问了一声:“是谁?”

  只见院子的中央站着一个一丈多高的家伙。大羿抬头去看他的脸,顿时惊出一身冷汗。原来立在院中的正是白天被大羿打死,后来又被煮了吃掉的大白鹅。

  离奇的是,眼前的这只大白鹅却竟然高达一丈有余。鹅脖子卷曲着,脖子上还在不停地流着血,血把白色的鹅毛染得通红。但是大羿确定就是那只大白鹅,因为他认得这怨毒的眼神。当下,大羿有些不知所措,难道白天枉死的大白鹅的鬼混前来复仇了不成?

  正当此时,对面被血染红的大鹅“呼啦”一下,被熊熊烈火包围。鹅在烈火中痛苦地挣扎。大羿看得惊讶,眼看这鹅就要被烧成灰烬的时候,奇异的景象发生了。

  烈火顺着鹅的身体收敛起来,变成了一只大鸟的形状。大羿眨眼再去看,这只火鸟一般的大鹅振动烈焰一样的翅膀,腾空而起,压在了院中的梧桐树枝头。

  第六回逢蒙失踪

  满身红色羽毛并化身火鸟的大白鹅飞到了大羿家云中的梧桐树上,伸出脖子,冲着大羿一声长鸣,同时一道烈火从其口中喷出,直喷向大羿。大羿猝不及防,只得双手掩面,下意识往后退去,却被后面的门槛绊住,身子陡然往后倒去,重重地摔在地上,又疼又害怕,惊得“啊”的一声大叫。

  这一声大叫惊醒了妍。妍见儿子摔在地上,赶忙起身下了木榻,把大羿从地上抱了起来,一边拍着大羿的后背,一边在大羿耳边轻声念道:“不怕,不怕,梦醒了,不怕,不怕。”

  大羿把脸伏在母亲的肩膀上,偷眼去看门口。只见门是闩着的,并没有被自己打开过。而自己摔倒的地方就在床榻边上,不可能是被门槛绊倒的。难道真的是做了个噩梦?自己是从床榻上翻到地上了?大羿有些迷糊了,弄不明白梦与现实之间的界限在哪里。对他来说,梦里的一切都是如此的真实。

  院中的那棵梧桐树的叶子绿了落,落了又绿,反复之中,又转过了两年。这一天,烈阳炙烤着大地,热得知了在树上叫个不停,也热得人们不敢出门,都老老实实地待在家里躲避酷暑。

  逢蒙却跑到大羿家院子外头,东看看西望望,鬼鬼祟祟的,眼睛还时不时地往屋里直勾勾,没有看见大羿。然后就看他将双手拢于嘴前,抬着头,“瓜果,瓜果”地学着布谷鸟叫。

  躺在母亲旁边的大羿正在午睡。但是热得他实在是睡不着,忽然听见了这两声暗号,他知道这是逢蒙叫自己出去玩耍。可是,阿蒙这呆子竟然学布谷鸟叫,布谷鸟什么时候会在这烈日炎炎的正午鸣叫?

  大羿转头看看,母亲并没有被吵醒。于是他慢慢地,轻轻地,从木榻上爬了下来。脚刚刚一着地,那木榻居然“嘎吱”响了一声。也许是木榻年久松垮了些,但大羿却被吓得愣在那里,一动不敢动,保持着爬下来的姿势,两眼紧盯着母亲的动静。待了好一会儿,发现母亲还是侧身睡着,没有觉察。大羿这才垫着脚尖,像偷了东西一样,悄悄地溜出了门外。

  逢蒙见大羿出来了,没敢多话,只是用手指了指大羿家屋后的方向,然后弓着腰,沿着篱笆墙,朝村西头的那条小河跑去。大羿明白,这是要去河边掏螃蟹,于是窜出院外追了过去。

  跑出去有一里地,大羿就看见后天正趴在水沟的土埂上,一只手臂已经伸入细细地洞中。逢蒙也是刚到,双手撑着膝盖,气喘嘘嘘地问:“掏,掏到了吗?”

  后天的脸紧贴着土埂,脸上的肉都快被挤到鼻孔里了。他咬着牙,一脸的无奈,词不达对地说:“哎?哎!有了,哎?又往后缩,还,还拐弯啦!”

  掏螃蟹要会分辨洞口的形状和位置。如果洞口是圆形的,并且还高于水沟的水面,那就不能掏了。因为里面十有八九住着的是蛇。蛇自己不会打洞,它们总是寻找现成的洞穴居住。例如在田野里,蛇专门找老鼠洞,吃掉里面住的老鼠,再占老鼠的巢穴。

  而在水沟里,只有洞口是扁扁的椭圆形的时候,才可能是螃蟹洞。但也要在看看水位和洞口的有没有堆着一小团黑泥。因为有时候,随着水沟水位的变化,蛇也会图省事,雀占鸠巢,钻到螃蟹洞里安家。由于蛇吃不掉满身硬壳的螃蟹,因此也经常会出现蛇和螃蟹同居一洞的情况。所以,用手去掏螃蟹的时候,首先要确定洞里会不会有蛇。

  逢蒙心中有些担心地说:“不会是蛇洞吧?小眼睛,你小心点儿。”

  “不,不会。蛇洞不会七拐八绕的。”后天很有经验地答道。

  大羿走上前,跪在土埂上,看了看,一拳捶地,斩钉截铁地说:“管他是蛇还是螃蟹,把埂挖开,看它往哪儿跑。”

  后天缩回了胳膊,站起身,甩了甩胳膊上又黑又臭的烂泥,对大羿说:“怎么挖?用手啊?”说着,还用沾满黑泥的手在大羿面前做了个狗抛的动作。

  “当然得有工具!”逢蒙说:“后天,你们家工具最多,随便拿几样来。”

  后天想了想,又看了看刚才掏的那个洞,有些不甘心,“嗯”了一声,在草上擦了擦手上的泥,转头对逢蒙道:“行!你就在这儿看着,别让它跑了。大羿,你跟我去拿工具。”说着就拉着大羿又跑回村里。只留下逢蒙蹲在水沟边。

  太阳愈发得毒烈,就连地上的蚂蚁都一个个寻着小洞眼儿,往地里钻。逢蒙觉得头发都快被太阳烤得烧着了。他站起来朝四周看看了,没有一棵树,想找个阴凉处避一避,都没有。不过他却注意到了小河的面上飘着几株青莲,其中一株还开了花,还有一株撑开了莲蓬。

  逢蒙想到,下雨天的时候,牛二总是喜欢顶着片荷叶在头上。于是决定下去摘一株荷叶,戴在头上遮遮太阳,顺便把莲蓬摘了,混口好吃的。

  这其实并不是一条河,而是一条宽度两丈有余的大水沟。大水沟的东边是逢蒙他们掏螃蟹的土埂,西边是由比人还高的刀茅草围成的,那边有什么,从这边是看不见的。

  逢蒙脱下了裤子和小褂,准备下水。他知道衣服是不可以弄湿的,否则母亲知道他又在玩水,那一顿竹鞭是跑不掉的。他双手抓着河埂上的草,两只脚非常小心地顺着河埂的坡度往下滑。脚刚滑到水中时,他觉得那河水像母亲烧的洗脚水一样烫,但是越往下,水温越低。一直等水面没到他的肩膀,他的双脚才踩到水底那冷冷的淤泥。逢蒙还没有学会游泳,只能用脚在踩着淤泥缓慢地挪动着。现在的水面上,除了几株青莲之外,还有一个黑顶的脑袋浮动着。

  与此同时,后天已经带着大羿潜入自己家的铁匠铺。虽然从后天生下来到现在,铁匠铺都没有生火打铁,但是铺子的墙壁上还挂着各式刀、剑、钺、叉。墙角处还有一些锄头、锯链、铁镐。这些都是后天的父亲从军之前留下来的。

  大羿已经看中了一头尖一头平的铁镐。而后天却一只脚踏在风箱炉上,另一脚踩入用来放灯盏的墙洞中,正伸手去摘墙上的那柄开山钺。

  “小眼睛,我们是去挖土的,又不是劈柴,你拿那斧头干嘛?”大羿压低声音问。

  而后天就跟没听见一样,自顾自地摘下了开山钺。可是因为这大斧头太沉,一下子脱手,坠落到土地上,发出沉闷的一声“咚”。

  大羿被吓得钻到风箱炉的后面。后天也不敢动,像只爬墙虎一样贴在墙上。他们在仔细地听着外面的动静,生怕把后天的娘引过来。歇了好一刻儿工夫,似乎没人听见刚才的声响,后天才从墙上轻轻地跳了下来。

  大羿用手指了指那铁镐,用一种沙哑的声音喊:“用这个挖!”

  “你用那个挖,我用我这个挖。两个人同时挖,不是挖得快一些嘛。”后天一边说着,一边试着举起这三十八斤重的开山钺。试了几下,憋得他脸通红,也没提起这柄大斧头,忽然一转头,眯起一双小眼睛,对大羿轻声笑道:“呵呵。我觉得吧,还是用铁镐挖比较好。”

  大羿气得直摇头,真是哭笑不得,催道:“早跟你说了,你非要不信。赶紧走吧,阿蒙还在河边等着我们呢。”

  说完,二人抬着铁镐往外走。刚走到门口,大羿发现木门后头挂着一只箭袋,里面还插着几只羽箭。大羿顺手拔了一根,用咯吱窝夹着。后天倒是看见了,却没说什么。一来,他对弓箭不感兴趣,二来,大羿和逢蒙都是他最好的玩伴,区区一支羽箭而已,没什么大不了的。

  两个贼头贼脑的小孩蹑手蹑脚地抬着铁镐,悄悄地溜出了铁匠铺。

  这铁镐虽说没有那开山钺重,但也有十几斤。他俩搭着一路小跑,真是累得够呛。加上烈日当头,热得他们满脸煞白。可是等他们到了那螃蟹洞口,却找不到逢蒙了。

  后天指着土埂上堆着的一件小褂和破洞的裤子对大羿说:“大羿,你看,这是阿蒙的衣裳。”

  大羿早就看见了这衣服,因此并没有理会后天。他只是在想,难道逢蒙脱了衣裳下河去了?耐不住日头,下河洗澡解暑去了?想着就伸头往河里看。

  后天朝四周“阿蒙”、“阿蒙”地喊了几声,可是没有回应,心里有些紧张,就问大羿:“阿蒙会不会被野兽叼走了?”

  大羿摇头道:“不会的。衣裳还在这儿,难不成野兽会先把他脱光了,再叼走啊?我猜他是在河里洗澡。”

  后天却觉得大羿说的不一定对,反驳道:“那也许是他刚脱完衣裳准备下河的时候,野兽来了呢?或者他下水以后,被水猴子拖走了呢?”

  “好像是!你看那儿!”大羿似乎发现了什么踪迹,用手指向河对岸的土堤。土堤上有脚趾踩过的印记。那印记还是到处都有,杂乱无章地向一人高的刀茅草后面延伸了进去。

  后天趴在土埂上,眯着他那双小眼睛,试图从刀茅草的缝隙中看看对面是不是藏着什么野兽。大羿用脚踢了踢了地上的后天说:“我们要不要过去看看?”

  后天抬头左右望了望,在河面上,别说小桥,就连木头搭的跳板都没有,叹了口气,说道:“怎么过去?长翅膀飞啊?”

  “趟水啊。”大羿一边说着一边就开始脱衣裳。

  “要是遇到水猴子怎么办?”后天站了起来着急地问道。

  大羿将那支羽箭在手心转了个圈,笑道:“遇到水猴子,我就给它一箭!”

  说完,大羿先下了水。水一下子淹到了他的脖子。越往对岸走,水越深,已经没到大羿的鼻子了,大羿不得不仰着头,眼睛又被太阳刺的睁不开。

  后天看大羿都下去了,逢蒙也知道在哪儿,自己一个人呆在岸上,显得很没种,于是也磨磨蹭蹭地脱下了小褂。正在他脱裤衩的时候,就听水里的大羿“啊!啊!”地惊叫了两声。

  吓得后天赶紧又把裤衩拉了起来,问:“怎么啦?”

  大羿抬着头,努力不让水淹没口鼻,紧张地叫道:“我,我的脚,被什么东西抓住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