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城市，街头，十字路口，人行横道，室外。清早。

　　上班高峰期，路上车水马龙，喇叭声、马达声嘈杂异常。

　　一个高架立交桥下的十字路口。

　　虽然人行横道的绿灯亮了，但是同向右转的车辆抢着通过，行人被阻挡在路边；

　　车没过完，对侧左转的车辆又加入进来；

　　绿灯走完、红灯亮起，左手、右手直行的车辆又开过来。

　　几个绿灯过去了，一瓢、三碗、十六和小狮子还被堵在路这边，没能过街去。

　　一些行人也是这样。人渐渐越聚越多。

　　人们脸上大多是严肃、冷漠、麻木、不快乐的样子。

　　他们头顶悬浮的思想环大多是红橙黄的色调，绿青有一、两个，蓝紫玫瑰没有。

　　有几个心急胆大的趁着人行横道的绿灯时间匆忙从车缝里穿行过街。

　　但是道路太宽，受到右转车辆干扰，刚走到一半；

　　遇到左右两侧的直行车辆放行了，被拦截住；

　　只好站在中央左顾右盼保住安全，等下一个绿灯再和其他车辆抢。

　　一瓢对不安的小狮子说：“这里好像比你的草原丛林还危险啊！”

　　“连个小路口都过不去，我们还去找什么终极成因、终极之道？！”十六自嘲道。

　　一个老者手上提着两个食品袋，也在等候的人群中。

　　“孩子们，走！”绿灯又亮起时，他招呼一瓢几个小孩子跟他一起走。

　　这时路上的车辆比刚才少了，大家勉强一个绿灯渡过路口。

　　一瓢几个向爷爷道谢。

　　老者微笑挥手。

　　一个穿高跟鞋的美女背着小包迎面走来，跟老者招呼：

　　“大爷，又给大妈买了好吃的早点？大妈真有福！”

　　老者说：“孩子，去赶班车上班吧？

　　大妈腿脚不利索，又爱吃这一口；我活动活动身子骨，好事儿！

　　慢走啊，再见！”

　　第一城市，商场外，人行道边。清早。

　　一瓢、三碗和十六、小狮子站在路边商场的广场上讨论。

　　靠近商场墙边，不影响过往行人。

　　十六先说：“凭直觉，这个人行横道有故事，我们最好从这里切入！”

　　三碗问：“你是说人行横道和雾霾源头有关系？怎么看也不像！”

　　一瓢默然。

　　十六说：“你们两个已经调查过了，煤电厂、钢铁厂、化工厂、造纸厂；

　　汽车扬尘尾气、建筑工地、饭店餐馆、燃煤炊烟；

　　烟花爆竹、焚烧秸秆、焚烧垃圾、特殊天气……

　　那么多专业人士，

　　——说五个亿、五千万、五百万有点夸张，五十万、十五万总是有的——

　　他们呼吁、研究、解决了这么多年，越呼吁、越研究、越解决雾霾越严重，这说明什么？”

　　“说明什么？”三碗问。

　　十六说：“方向错了！

　　那些是烟雾弹，是假象幻象；把专家学者、执法人员、热心公民引入歧途。”

　　三碗问：“那是谁这么干的？为什么要这样？”

　　十六说：“谁放烟雾弹？这个不好说。

　　我的意思是，我们不要重复劳动，那些领域的事他们已经在做了。

　　我们要做，就要另辟蹊径，去找真正的原因、终极原因！”

　　一瓢开口：“也有可能是‘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

　　结冰和解冻都需要时间才能看到效果。

　　不过，我倒也有这个想法，不需要重复别人已经在做的事情。”

　　“哦，看来我也要用用自己的直觉了。”三碗说。

　　一瓢继续：“要到新的地方，被人忽视、被人忘记的地方去找；

　　我们可能找到雾霾源头的更上游。

　　至少，他们已经在做的那些事情数量超过了师父说的四个地方；

　　至少有一部分不是真正的、根本的原因。”

　　三碗思索：“可是人行横道会是四个地方的其中一个吗？”

　　第一城市，商场外，人行道边。清早。

　　十六说：“这个先不着急下结论。

　　反正一下子也没有确切的方向，我们就从这里开始，找着找着就能发现好线索。

　　而且，人行横道上确实有大问题，你看我们刚才过路多着急。

　　一个城市的路口和人行横道有那么多，

　　每天白天、夜晚都有那么多人在其中经历危险、身受其害，

　　如果我们在调查解决雾霾的过程中，顺手把这个事情解决了，那多有意义！”

　　一瓢说：“同意。这里即使不是雾霾的起源地，也可能是个增强器、放大器。

　　我们不做‘头痛医头、脚痛医脚’的事，我们去找问题的根本原因。”

　　“同意。”三碗同意两人。

　　“好！我也同意。上医医未病！”十六同意自己。

　　“已经病成这样了！”三碗笑他。

　　十六信口开河：

　　“雾霾、水污染、土壤污染、食品安全，能治；

　　生产事故、禽流感、森林火灾、战争，能治；

　　抑郁症、强迫症、没信心、不漂亮，也能治；

　　想不到、没发生的那些也都能治！”

　　小狮子在三个人相对站立的空间里，在三个人脚上扑来扑去。

　　三碗抱起它旋转、摇摆：“好，你也同意——我们知道了！”

　　十六说：“那，接下来，有目标了。

　　我们要把第一城市的每一个路口和人行横道全部调查一遍。”

　　三碗问：“干什么？”

　　十六说：“检查人行横道的‘难过’程度跟城南城北、朝阳背阴、顺风逆风、经纬度位置、道路方向、街面宽度、信号灯时长等等等等有什么关联。

　　这是他们正在使用的科学方法。”

　　“笨蛋方法。你的直觉到哪里去了？！”三碗笑道。

　　第一城市，街头，十字路口，室外。白天。

　　新的一天。

　　一瓢、三碗、十六和小狮子，站在十字路口边上；

　　观察、记录、速写绘图、拍照、摄影，采集数据。

　　十六带来了手机和平板电脑，增强了团队的技术力量。

　　四个‘人’连续三个星期来一直行走在第一城市的街道上，风雨无阻，辛勤工作。

　　第一城市大大小小的路口和人行横道大约有五千个。

　　小团队三个星期来已经采集数据的还不到五百个。

　　这是效率很低的笨办法，但是在这个过程中，常常涌出新的认识和想法。

　　他们发现，人行横道形状、位置各种各样，但是总的来说只有两种：

　　有信号灯的和没有信号灯的。

　　有信号灯的人行横道基本是在主干道和较宽的道路上；

　　十字路口、岔路口和非路口的道路中段都有，人流量、车流量大。

　　相对的，没有信号灯的人行横道大都是在较窄小、较偏僻的道路上；

　　也是路口和非路口都有，人流量、车流量相对较小。

　　信号灯属于交通设施。

　　假如所有的路口和人行横道都安装了信号灯，那么上面这个二元分类就消失了。

　　那时分成路口和非路口两种就更合理些。

　　有些大的社区、园区内也有人行横道；

　　暂时不用另外分类，根据情况分别并入前面的分类就好。

　　实际上，说到交通设施，人行横道斑马线本身也是交通设施。

　　一瓢他们倒是发现，很多应该划出斑马线的地方，并没有画出。

　　有些本来有斑马线的地方，磨损或者被路面施工破坏后没有及时修复、重画。

　　在这些地方，行人通过时总是要左顾右盼、提心吊胆、惶恐不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