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城市，街上，路口，人行横道，室外。上午。

　　一瓢、三碗、十六和小狮子在街边人行道上行走。

　　他们注意观察的重点仍然是，人行横道上和前面几个城市有没有不同。

　　人行横道绿灯时，行人要在右转的车辆中间穿行；

　　多数人都是要等到汽车过去后才敢迈步。

　　没有信号灯的人行横道上，情况就更加目不忍睹。

　　有些司机本来速度就快，这里更是加速冲刺过去。

　　行人过街的惊险程度不亚于蹦极。

　　随便走多少个路口、多少条斑马线，都不会看到不同的场景。

　　这还是在有法律明文禁止的情况下发生的。

　　同一只金鱼缸，水的浑浊程度大体一致，没有不同。

　　底部倒是可能积淀更多渣滓、污秽。

　　第五城市，街上，公交车站台，室外。上午。

　　一瓢一行在候车的人群里。

　　站台前停着几辆私家车在等自家的家人购物返回。

　　一辆车内的司机座上还有人叼着烟吞云吐雾。

　　站台后一家手机店的店员蹲在外面抽烟。

　　他蹲在离店门有十米左右距离的站台后面，背对店门抽烟；

　　烟气弥漫到站台上候车的人群里。

　　公路和站台都是崭新的。

　　但是站台地面已经被痰迹侵蚀成一张硕大的麻脸，也像是雨打沙滩。

　　公交车进站，但是停在正常行驶的道路中央上下客。

　　因为站台前的停靠车道上，私家车长时间停驻；

　　即使有公交车进站，私家车也若无其事地不曾挪窝。

　　一瓢、三碗、小狮子和十六排队上车。

　　第五城市，街上，公交车上，车内。上午。

　　车尾靠窗的位置，仍然是他们的首选，那里是最佳的观察哨位。

　　公交车开动。

　　车内的嘈杂和混乱一如前面几个城市。

　　路上看到的路口和人行横道，也是那个样子：

　　机动车违法抢道，步行者苟且偷生。

　　因为是同一屋檐下。同一金鱼缸。

　　公交车自己经过人行横道斑马线也是一样当仁不让。

　　城市道路上空满是红色的思想环，连成一串、一片。

　　第五城市，街上，道路交通，室外。上午。

　　路上机动车之间的战争也是一样战况。

　　抢道加塞、变道不打转向灯、长按喇叭催促、随手扔出空饮料瓶；

　　车内熊孩子扔出零食包装袋，等等等等。

　　聊可安慰的是，认真分辨，有些情况现象确实是只有少数人、车所为；

　　我们还有至少百分之七十的善良基础。

　　百分之三十的绿色森林覆盖，已经可以产生出一个优美的环境。

　　但是百分之三十的恶习黑森林，则可以把一个城市、国家变成雾霾地狱。

　　第五城市，街上，繁华闹市路口，室外。上午。

　　一瓢一行三人一兽下了车，随着人流走到一个路口。

　　眼前的景象让几个人吃惊不小。

　　因为是通往繁华闹市区的关键路口，这里的车流、人流大；

　　人行横道也规划得完备、宽阔，信号灯齐全。

　　和其他路口不同的是，斑马线的两头都装了一架带轮子的不锈钢伸缩门。

　　人行横道红灯亮起时，伸缩门伸展，拦住行人。

　　每架门后都八、九个武警战士笔直站立，守卫斑马线的交通秩序。

　　绿灯亮起时，武警战士把伸缩门压缩到一侧，让行人得以通过。

　　但是，绿灯亮起、转弯的车辆抢道时，武警战士一个个目不斜视、英姿飒爽。

　　不是战士的错。

　　多此一举，又一叶障目。

　　要多愚钝，才能把工作做成这样！

　　一瓢、三碗、十六和小狮子看得目瞪口呆，面面相觑。

　　整个城市上空，一个最大的思想环缓慢盘旋，是红色。

　　第五城市，街上，冷饮店，室内。下午。

　　一瓢、三碗和十六、小狮子坐在店内喝饮料。

　　“那件事不知道怎样了。”十六用手机搜新闻。

　　他想看看第三城市的那起公园墙外斑马线上的车祸有什么新的报道。

　　“对，快看看。”三碗边啜吸管边赞成、催促。

　　一瓢也望着十六，等他的消息。

　　十六念道：

　　“第一城市的车辆追逐、斗殴，起因是变线不打灯、开斗气车……”

　　“第三城市公园外人行横道车祸，伤者不治身亡……”

　　十六皱眉、回忆，突然，他的脸色变了。

　　“怎么？”三碗、一瓢都觉察到了什么。

　　十六轻声说：“第一城市发生车祸……”

　　“？”三碗、一瓢叹息，眼神里又有些不解。

　　小狮子看着几个人的神色，也有些躁动不安。

　　“你好像还有心事？很严重的车祸吧？”三碗问十六。

　　十六说：“死者，我们认识。”

　　“谁？谁？”三碗和一瓢追问。

　　十六轻声念出：“‘给老伴买早餐，人行横道上被撞身亡。’”

　　第五城市，街上，公交车站台，室外。傍晚。

　　下着小雨。

　　一瓢、三碗、十六和小狮子站在站台候车区等车，和其他乘客一道。

　　站台地面有不少痰迹。

　　垃圾箱外有没投准的脏纸巾落在地面。

　　一个老年妇女，面相苦楚、好斗；

　　手臂吊着一只纸质手提袋，一边嗑瓜子。

　　瓜子壳都直接吐到站台地面上。

　　候车人都对她视而不见。

　　车一直没来，地上的瓜子壳越来越多。

　　三碗最后看不下去了，捡起地上一张广告单页，掏出一张面巾纸；

　　开始撮捡瓜子壳，扔进垃圾箱。

　　老年妇女没有停下，而是狠狠瞪了三碗一眼；

　　更加快了嗑瓜子、吐瓜子壳的速度。

　　十六想发作，一瓢拦住他。

　　三碗不动声色，接着打扫。

　　一个年轻女子站在三碗旁边，都看在眼里，但是什么也没说。

　　一辆绿色图案的共享汽车开过来，停在公交车站台前的车道。

　　离三碗他们有十几米的样子。

　　司机低头设置导航，刹车灯一直红着。

　　第五城市，街上，公交车站台，室外。傍晚。

　　老年妇女继续嗑瓜子、吐瓜子壳，越吐越起劲，瓜子壳飞到车道上。

　　三碗看看老妇人，也没说什么，就下去到车道上捡拾垃圾。

　　老妇人变本加厉，掰下一只香蕉；

　　故意先把香蕉皮剥掉扔出，直接抓住香蕉肉大嚼。

　　三碗低头打扫垃圾，没有看到这一幕。

　　也没有看到前面的绿色图案共享汽车熄灭了刹车灯，快速倒车过来。

　　十六和一瓢发现时，来不及反应。

　　刚才旁边那个年轻女子已经冲到三碗背后，抓住她的衣领拉到安全的角度。

　　年轻女子也要躲开倒退的汽车时，高跟鞋踩到香蕉皮上；

　　人倒在地上，被卷进车底。

　　汽车一直撞到公交车站台上候车亭的柱子，才停下。

　　救护车、警车都来了，拉起了警戒隔离线。

　　年轻女子已经没有了意识，被抬上救护车送往医院。

　　警察控制住肇事司机，是个学生模样的年轻男子。

　　几个警察勘测现场，拍照、拍摄，记录见证者证言。

　　一个警察翻看男子的身份证、驾照，忍不住冒出一句：

　　“十二分早就扣完了你还开车？！”

　　围观的人群里几个年轻气盛的冲进来揪住司机就打。

　　警察忙着控制场面。

　　第五城市到第二城市的动车上，车内。上午。

　　三碗摔倒时膝盖、手掌有擦伤，手腕挫伤，其他没有大碍。

　　对于救了自己的那位姐姐，她愧疚不已。

　　一瓢、十六安慰、宽解她。

　　他们决定终止人行横道的调查，找个地方安养一阵。

　　十六提议回第二城市。

　　大家都同意。

　　一瓢、三碗、十六和小狮子坐在回家的列车上。

　　车厢里嘈杂声、臭气随风激荡。

　　三碗少言寡语，神色抑郁。

　　她头顶的思想环色彩不稳定，从紫色下降到绿色再回升；

　　回升到蓝色又再降到绿色，有一次还又降到黄色、橙色。

　　小狮子也感受到三碗的情绪波动。

　　它的思想环也不断波动，从青色降到绿色，偶尔去到黄、橙。

　　十六头上的光环从蔚蓝色退行到绿色，还有进一步退行的趋势。

　　一瓢都看在眼里，束手无策，忧心忡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