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城市，拆迁安置小区，同层房间内外，楼内。白天。

　　安静的日子过得很快。

　　几个月转眼间就过去了。

　　楼里住进很多新邻居，不再干净、安静了。

　　新邻居有人抽烟，经常能闻到呛人的烟草气味。

　　这个邻居出门时会习惯性地清嗓子、吐痰在楼道的水泥地面。

　　似乎在他的带动下，也有别人吐痰在水泥地面。

　　他和老母亲住在一起。

　　有时在外面喝酒，很晚回来。

　　他就当当当使劲敲自家的铁门，让母亲给他开门。

　　一身酒气，口齿不清。

　　他出来进去都会咣当关门。

　　老人的女儿有时白天来看她。

　　也是当当当敲门，大声喊：“妈！妈！”

　　短促而急促，音高停在一个不稳定的位置，让人心跳加速。

　　一次又一次。

　　一天又一天。

　　抽烟的不止他一家。

　　咣当的也不止一家。

　　十六接受教训，不去理他。

　　根据“烟流”情况，有时开窗，有时关窗。

　　为的是让烟气快点跑掉，或者不让烟气进来。

　　咣当声，随它去。

　　一瓢教的，让声音穿过自己的身体走远。

　　第二城市，拆迁安置小区，楼内。白天。

　　养狗的住户多起来。

　　有的狗没管好，在楼道里大小便。

　　狗狗大声吠叫的时候很多。

　　但是你不好定位它们究竟在哪个楼层、哪家房屋。

　　有时夜晚能听到天花板上吧嗒吧嗒的声音；

　　多半是楼上邻居家的小狗失眠。

　　声音虽然不大，但是频率刚好让人失眠。

　　不管有没养狗，大家基本上都会“咣当”一声地关门，把邻居吓一跳。

　　做饭时间，厨房里传来咚咚咚的切菜（剁菜）声。

　　也有油烟从烟囱通道飘进屋里来。

　　住楼房，切菜的刀工可能应该要有所改变，顺应环境，因地制宜，因时而变。

　　也有妈妈打孩子的。

　　大概父亲不在家，妈妈负责管教。

　　把上小学的孩子打得像类人猿一样嚎叫。

　　没有人劝阻。

　　不是一次性的，隔上几天，就能听到循环重复，再打再嚎。

　　小小伙子屡教不改。

　　吵。

　　第二城市，拆迁安置小区，房间，室内。白天。

　　安全似乎还没有被破坏。

　　但是优美已经不再存在，被不干净、不安静给消灭了。

　　十六把这些都画进小区四维找错游戏的素材。

　　十六也根据出版社编辑的要求，修改路上找错游戏的画稿，增加几幅。

　　第二城市，拆迁安置小区，房间，室内。晚上。

　　三碗的收入比较稳定。

　　没有增加很多的原因是，很多新的水果摊贩加入进来，竞争加大了。

　　没有减少的原因是，客人比以前多起来。

　　而且三碗很灵活、爽快，不斤斤计较。

　　经常还多送一、两颗果子给客人，客人喜欢她。

　　不过三碗觉得很吃力。

　　一瓢的收入增加更多了，一个月拿回来的几乎是三碗的三、四倍。

　　但是一瓢说：“今天被城管执法的盯上了……”

　　赔上三副眼镜，使个金蝉脱壳，人溜了回来。

　　以后要更谨慎，可能不会像以前那么顺了。

　　编辑姐姐的出版社预付了部分稿酬给十六。

　　他们手里可支配的财产增多，可以有更宽的选择。

　　一旦觉得这里住得不舒坦，可以随时搬家。

　　总的来说，三个人很开心。

　　第二城市，拆迁安置小区，楼内。晚上。

　　邻居越来越多，大楼越住越满。

　　晚上都回来后，比以前热闹更多。

　　有学音乐的未来钢琴家，把练习钢琴搬进狭小的房间。

　　晚上弹奏钢琴，上上下下很多家被吵得鸡犬不宁。

　　不用十六出面，十六的房东早就上门去劝说了。

　　女钢琴家的大型犬首先站立门口，和访客握手言欢。

　　十六的房东住在女钢琴家楼下。

　　据房东说，声音大全：

　　钢琴声，半夜呱嗒呱嗒趿拉鞋子、冲淋浴，狗叫声，狗爪子的跑动声；

　　吵得睡不着。

　　说了她一时也改不掉。

　　据说她都丝毫没有歉意，还一副警惕别人欺负的模样，进入自卫状态。

　　不出意料，咣当门之类的事情她也在做。

　　因为缺乏意识。

　　不知道谁家弹吉他，边弹边唱，也是夜里很晚还在响。

　　安静的艺术家可能只有十六这样的画家吧？

　　未来的艺术家，现在不需要有点觉醒意识吗？

　　第二城市，拆迁安置小区，楼内。晚上。

　　有女孩子夜间开着电脑音箱和人聊语音。

　　她的嗓音和音箱的声波在她房间激荡后冲出窗口。

　　楼上楼下一大片邻居的窗口都暴露在声浪的冲击之下。

　　但是听不到有谁抱怨、制止。

　　十六很不安，责任心“作怪”。

　　有时半夜几点钟听到一个女孩说电话，幽幽怨怨、打情骂俏。

　　关键是连续说了一个多小时还在说。

　　十六喊过一次，不知道是谁、在哪里，但是想提醒她。

　　十六重复几遍，那边一点没受干扰，我行我素。

　　十六恍然大悟：戴着耳机的吧！

　　不只是声音大才能听得到，也有年轻男女的轻声细语，半夜从窗口传来。

　　十六他们不是有意想要听到的。

　　晚上、夜里、半夜玩游戏的；

　　网聊的，听音乐、看电影的。

　　声音的制造者完全处于无意识，对邻居和安静没有概念。

　　整座大楼就像一个蝈蝈笼。

　　第二城市，拆迁安置小区，房间，室内。白天。

　　一瓢和三碗晚上忍受这些，白天外出工作，不理这些。

　　十六需要更多忍耐力。

　　白天他要继续留在房间，工作。

　　第二城市，拆迁安置小区，房间，室内。早上。

　　十六没有主动介入干预、改变这些现状的事情。

　　除了偶尔碰到或是找上门的。

　　这些天楼里好像有人家在装修，但是声音听起来很奇怪。

　　骨碌骨碌的，好像是一块大圆石头在水泥地板上滚来滚去。

　　不能确定是从哪层哪家传来的。

　　住楼房就是这样，好像“只在此山中，云深不知处”。

　　早上，声音又响起来，十六决定出去躲一躲。

　　散步去。

　　十六想去菜市场看看，三碗就在那里的瓜果角摊位上。

　　第二城市，拆迁安置小区，楼内/楼梯、底层开放空间，室外。早上。

　　十六锁门出来，从电梯对面的步梯下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