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建斌大包小包买一大堆东西回来，进屋周朦并没有像平时那样欢快的迎上去，而是木然的站在窗户边看着他自言自语。
“赢了官司输了钱，是不是很好笑的黑色幽默。”
杨建斌明白了周朦心里在想什么，嬉笑着往厨房走，“能赢官司算不错了，那些既输官司又输钱的又该怎么办呢？”
“没心没肺。”
周朦嘟噜着转身趴在窗台上，自己的多愁善感杨建斌难以理解，在法庭上面对检察院的公诉人，估计律师和被告的命运就是他所说的，输了官司又输钱，他嘚瑟还来不及，怎会去考虑其他。
“别忘了你只是律师，做好你分内事就行，法院的事情交给他们去做，他们自然有他们的办法，你以为执行局只是摆设呀。”
身后传来的话让周朦一震，杨建斌说的确实没错，自己多愁善感除了徒增烦恼没一点作用，转身看着正在泡茶满脸风平浪静的他，他手中经历的案子多到不计其数，曾倩面对当事人也是这么一脸的风平浪静，他们身上具备的“职业素养”，正是自己最欠缺的。
“我需要学习的东西还很多。”周朦发自内心的说着来到他身边，想着指不定哪天她就会与公诉科的人在法庭上唇枪舌战的辩论，忍不住看着他傻傻的笑起来，“你上过庭吗？”
“我又没搞过公诉，怎么会上庭？”杨建斌狡黠的笑着，“你是不是在幻想着有朝一日能和我在法庭上辩论呢？”
“天天和你在家辩论还不够，还想让我去法庭上和你辩论？况且我这个连司法考试都没参加过的人，想做刑事案件的律师，真不知得到猴年马月才能具备资格了，这条路任重而道远呀。”周朦知道司法考试有多难，特别是她这种已经离开学校那么多年的人，想和那些法律专业的学生去挤司考独木桥，想着就心虚，仰头躺在沙发上叹息。
杨建斌什么都可以帮她，唯独司法考试完全得靠她自己，她那么刻苦和聪明，他并不认为司考会成为她的障碍，让她理论结合实际，对司考会起到事半功倍的效果，所以他现在更关心的是她在曾倩那边实习的事情，故意装作毫不在意的问着。
“你去曾倩那边上班感觉怎么样？”
周朦想起曾倩那小得多个人都坐不下的办公室，估计他还没问过曾倩，否则早就让律师事务所那边给曾倩换办公室了，自己一个门外汉，实在不需要在律所搞得那么特殊，只能轻松的笑着回答他。
“我没事去她那里干什么，影响人家工作，而且我不想去打听人家手中与我无关的那些案子，该避嫌时还得避嫌，只有曾倩办理刘义那个案子时我才会去她那里，平时我回自己办公室看书，准备明年参加司考呢。”
“现在那些书在你眼里比我还重要，你天天都对着它们，偶尔才会想起我，真不知道我让你做律师是好是坏。”
杨建斌嘴里说着，心里却在美着，至少现在周朦天天是在对着书，而不是对着那些让他心烦的男人们，她能如此，已经让他心满意足到上天了，他那点小心思周朦岂能不知道。
律师的道路是漫长的，而高天宇那边的工程才是真金白银立竿见影的，周朦并不会现在就全力以赴的将精力全部放在律师这条路上，工程经过高天宇和李钢的共同努力，马上就将进入招投标阶段，而找人陪标成了迫在眉睫的事情。
这完完全全属于潜规则的事，当然是不能在办公室谈的，周朦被高天宇带到了郊外的一个农场。
“这是我一个朋友和人合股开的，种的都是无公害蔬菜。”
道路两边都是田地，现在这种不施农药的蔬菜成了最有噱头的卖点，其实有没有施农药鬼知道，周朦和高天宇顺着道路慢慢走着，穿着高跟鞋的脚走得很痛，只能打断了高天宇不停介绍这个农场的话。
“早知今天来乡下我就换运动装了，哪知你会有此雅兴呀。”
“看见那个亭子吗？再坚持走几步，我们去那儿休息，等会也在那里吃饭。”
细心的高天宇当然知道周朦穿的是高跟鞋，但这些小路车开不过来，去亭子那边还得上一些台阶，扶着周朦的手臂往前走，“你不要介意呀，把我当成你的拐杖好啦。”
“有拐杖不用白不用，我干嘛要介意。”周朦大大方方的扶着高天宇肩膀慢慢走着，两人聊着天来到了水池中间的亭子里。
亭子里面有沙发、茶几，四周都是可升降的竹帘，竹帘全拉下，就成了一个包房，拉开四周都是风景，如此雅致安静的地方，也真只有高天宇这种有品位的人才知道。
周朦坐在长条椅上低头看着水池里逍遥自在游动的鱼，大大小小五颜六色，应该是老板养的观赏鱼，高天宇不知道从哪里抓了一把鱼食给她，陪着她慢慢喂鱼。
远处零零散散还有几个这种亭子，都坐满了人，高天宇知道周朦想问什么，先给出了答案，“这里的亭子都得提前预定的，要是周末，更是提前很久才能订得到。”
“是很适合聊天。”周朦撒下一把鱼食到水池里，她不知道高天宇是什么时候订的这个亭子，只是能肯定，他有把握今天带她过来。
随着夜晚降临，水池里的灯光亮起来，四周那些安放在地上的灯也都亮了，灯光往上照着树、照着花，显示出别样的风景，周朦环视着四周叹息，“你怎么总能找到这些别有情调的地方，要不是你带我来，我真不知道这山坳里还会有如此别有洞天的人间美景呢。”
“这里没对外营业，只有熟人才能来。”
“熟人？是会员吧。”这里看似简单的一草一木，一桌一椅其实都很讲究，估计也就是高天宇他们这种盘江的“成功人士”才能成为座上客。
高天宇递烟给周朦，并且给她打着火，“听说王局长也很会玩，他没带你来过这些地方吗？”
“王局长？你怎么突然想到他啦？”周朦诧异的看着高天宇，不知道他为什么突然会提起王勇。
“你别多心呀，每次你去我家都会去他家，知道你们关系很好，而他可是盘江有名的玩家，所以顺便问问。”
“他是我干弟弟，我们关系当然好，如果要来这种地方，他也是带小姑娘来，哪会带我和他老婆来。”看着高天宇有些慌乱躲闪的眼神，周朦不想再解释什么，直接将话题转到了正事。
“我们还是说说陪标的事吧。。。”
上次做马家岭绿化工程也是要找公司陪标，但那时吴永强随便找几家就行了，没想到高天宇这边根本行不通，必须在入选的公司里去做工作，做工程的水之深完全出乎周朦想象，这些潜规则真不是她这个白痴一样的人都玩转的，听完高天宇的介绍后抱着头哀叹。
“太复杂了，想想还是我原来开酒楼最轻松，完全靠自己，根本不用动这么多脑筋。”
“开酒楼累死也赚不到钱。”高天宇给周朦夹着菜，“没听说过赚钱的人不辛苦，辛苦的人不赚钱这句话吗？”
高天宇如此尽心尽力帮她弄这个工程，傻子也能明白他的目的，周朦避开他灼热的目光，再次转移着话题，“这鸡味道真不错哦，是农场自己养的？”
“对呀，这叫矮脚鸡，脚很短，农场散养在地里吃虫子养大，所以肉质很有弹性又细嫩，市面上可是有钱都买不到。”
周朦慢慢嚼着鸡，高天宇的殷勤备至让她觉得很是别扭，只能放下筷子站起来，“不好意思，我去趟洗手间。”
顺着台阶往农场大楼走，周朦在想着刚才高天宇说的那些潜规则，既然潜规则，大家都遵守商场的定律，让李钢该给高天宇的部分给他，这样才能成为真正的合作而不是纯私人感情。
站在远远的地方看着并不只把她当普通朋友的高天宇，周朦不想失去这个在盘江唯一能与她谈心的好朋友，更不想失去这单工程丰厚的利润，但她答应杨建斌的事也绝不会反悔，该如何去做到鱼与熊掌兼得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