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争左手拉着棋星,右手拿着从蛀者那里赚来的冥石开开心心的往鬼市走去。
到鬼市中间是片林子。
树冠长得密了,遮蔽住月光,只有点点光斑印在地上。
微风徐徐,吹得树叶簌簌作响。
一串急促的脚步声打破了密林的寂静,远处走来一群人。
人群疾行,光斑在他们脸上忽闪忽灭。
棋星一看有人来了,兴奋道:“燕哥哥你看,咱去吓吓他们!”
“咱还是快去鬼市吧,你不是饿了吗?”
“你不知道?你快来跟我看看,吓人我可拿手了!”棋星一招手,啾啾鸟低叫一声,贴着那群人的头顶掠过。
“什么玩意儿!”那群人猛见一道黑影从头顶飞过,在这深夜中不由得不害怕。
“三蛋儿,听叫声像是只乌鸦。”
“那没事,走……”
棋星走到那个叫三蛋儿的男青年身后,也不现身,只是运起冥力将声音送到他们耳中:“不准走!”
“谁,谁在说话。”三蛋儿猛转身:“我明明听到一个小女孩在我身后说话,你们听到了吗?”
三蛋儿本来走在人群最前面,这一转身面对众人。
棋星一蹦一跳走到三蛋背后,只显现自己的脸和一头长发,踮着脚尖把头从三蛋肩膀出露出来,吐着舌头做了个鬼脸。
三蛋儿背对棋星,什么都没看见。
可人群在人群看来,一个年纪不大的面孔飘在三蛋儿肩膀,还在狞笑!
“你……背……背后……”人们纷指着棋星的脸,可半个字也说不出来,都给吓木了。
燕争只见那群人每个人右肩都冒出一缕淡黄色的雾,向上飘着。
“他们的灵魂!”燕争认出那些白烟是人的一缕灵魂。就像酿厉酒时会从厉体内萃取出黄色液体一样,而黄色在灵魂里代表恐惧。
“棋星居然把他们的灵魂吓出来了。”燕争发现做还有这种能力。
只是棋星吓出来的灵魂量太少,故成雾状。
而丢失这点灵魂的人也就做两天惊弓之鸟,过后就会恢复正常。
啾啾鸟正停在人群正上方一条树枝上,颈上挂着棋星的冥符镜子。
那几缕黄雾便飘进了棋星的镜子里。
“我要杀了你们!”棋星露着一张脸猛喊一声。
“啊——!”人群纷纷尖叫,摔倒的摔倒,吓尿的吓尿。
最惨的还是三蛋儿,一加头发现一张脸飘在自己肩膀,来不及欣赏这张脸的美貌就吓晕了过去。
从那群人体内飘出来的黄雾更浓了,全被棋星的镜子收了去。
“我要杀了你们!你们杀了你们!”棋星边喊边在人群中穿梭,每到一处都有大量的黄雾升起。
在人群眼中是一张浮空的面目狰狞的脸。可在燕争看来,棋星左右摆着胳膊一蹦一跳,脸上表情虽然故意装得很吓人,但身体却欢实得很。
忽然一个伸手挡住了她。
“二嫂子,差不多得了。我燕哥呢?”
“车小驴?”燕争听出了声音,跑过去便看到车小驴正坐在一辆驴车上,身上绑满了绷带。
“你怎么成这样了?”燕争见车小驴满身是伤。
棋星恢复身形,道:“我知道!我知道!是被哥老大打的,那时候你半死不死的没注意。”
“小驴,我早晚给你报仇!”
就算哥老大不伤车小驴,燕争也不会放过哥老大。
倒不是哥老大害过自己,而是他欲加害袁冰。
燕争是个乐天派,别人对自己怎么样都好说,可若有人对袁冰怎么样,燕争就算豁出去性命不要,也要保护袁冰周全。
“燕哥,你快跑,晏叩道没死,他疯了!全镇子找你呢!见人就抓,说是逼你出来!我们这也是出来躲躲。”车小驴急道。
“糟了!我媳妇儿有危险!”燕争第一时间想起了袁冰。
“对啊,保不齐他们还要找大嫂子,我们也找她来着,可找不到啊!”
“晏叩道在哪儿?”燕争一听到袁冰有危险,心急火燎。
“陨光镇最高的楼前边儿有个广场,他们把人都抓那儿了!”车小驴道。
燕争一听抬腿就要跑,忽然又停住对车小驴道:“你去鬼市找一个谷渊的人,让他也来帮我。就说我燕争必有重谢!然后,小驴,你赶紧逃命去吧。”
棋星拉住燕争道:“我不许你去救那个女人!”
“你管不着!”燕争丢给棋星这么一句话,转身走了。
棋星突然发现燕争离自己是那么遥远。
车小驴低着头,默念燕争的话:“‘小驴,你赶紧逃命去吧。’嗨!燕哥这话可真伤人。”
车小驴握紧了拳头狠狠砸在驴车上,像是做了什么决定,赶着驴车就往鬼市跑。
人都走了,这片林子里只剩下了棋星。
可在棋星心里却觉得是整个世界只剩了自己。
棋星抱膝蹲在原地,说:“燕哥哥不要我了。”
啾啾鸟落到棋星面前,说:“啊,啊,啊!”
“是啊,他去那里只有死路一条,可他不爱我了,他的死活就跟我没关系了!”
啾啾鸟点了点头,将头伸过去蹭棋星的脚腕。
棋星把头埋在臂窝里过了半天,突然站起来,气道:“啾啾鸟你点什么头!他死活怎么能跟我没关系?他不爱就不爱吧!我都答应老鬼要保护他了!”
棋星伸出小手揪起啾啾鸟的脖子将它丢到天上。
啾啾鸟连扑棱起翅膀,这才不至摔回地面,保做了做为一只鸟的尊严。
“啾啾鸟,我们走!”棋星钻进啾啾鸟脖子上的镜子里,找燕争去了。
燕争与阿丑一起,过不多久便到高楼附近。远远就听到一阵叫骂、打斗声。
转过一个街角就见一幢高楼伫立眼前,正是袁冰常常来吹口琴的那幢。
楼前有一个广场,在一百多年前,广场正中央立着一座巨大的石碑,记录了人类发展简史,它的结尾是这样的:
“至此,这颗星辰应以孕育出人类为傲。
历史已经终结,今天就是明天,而明天永远是美好的。”
时至今日,这座石碑已拦腰而断,上半截早被人切成小块彻墙去了。而剩下的半截,上面字大多被风沙雨雪腐蚀殆尽,只留最后一句依稀可见,像是无言的讽刺。
若有史学家从这里经过,必定会笑出声来。
石碑前是一片石砖地,是战争前镇民举办文娱活动之用,而现在上百名镇已双手反绑跪在那里。
哥老大手下数百之众,将镇已团团围住。
袁冰被绑在石碑之上,紧闭着双眼,像一只把头埋进沙子里的驼鸟。
“你们给我放人!”燕争冲了过去。
晏叩道站在石碑旁边,一手扶着石碑,一手捧着肚子,面目憔悴,你是受伤不轻。
哥老大和包金则跪在晏叩道脚边。
晏叩道听到燕争的叫喊转头狂笑:“你来了!”
晏叩道指着袁冰道:“我就知道,我就知道,你这只酒鬼,我什么都知道了!哈哈哈……”
燕争却是一脸蒙圈。
“什么啊就知道了?你别是疯了吧!”燕争很是费解,有人说把狗打晕,这条狗醒来就会发疯。
可晕叩道怎么看也不像条狗啊,他连狗都不如。
晏叩道指着自己,像是指着世界上最滑稽可笑的小丑,又像是指着世界上最值得同情的乞丐,抑制不住笑意,咯咯道:“我疯了?是,我是疯了。我十二岁入道门,苦修三年,师父告诉我‘你在符术、炼器、阵法、御剑上没半点天赋,是个废物!去拜一水门吧……’”
燕争听得一头雾水,喝道:“你到底想干什么!”
晏叩道不理燕争:“……命理推演!一水门的命理推演,哈哈,我就主修命理推演直到今天。可之前我一直以为命理推演不过是卖弄嘴皮子,只到今天……”
晏叩道指着燕争,大笑不止,牵动了伤势,连吐出几口血来,仍不止笑。
“我以你的命灯灯芯为引,试演了一卦,谁想……”晏叩道从符囊中掏出一张符咒在脸前晃了晃。
竟是一张银色的符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