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风起,咋一波江水。
京城的秋天,雨水总是特别的多。
秦沐就要离开京城了,消息不胫而走,成为所有人茶余饭后的谈资。
各方势力蠢蠢欲动,目光,汇聚于此。
秦,是天下的秦。但,天下,却不是秦家的。
十月的京城,秋意正浓。
当今皇主最小的孩子——秦沐,悄无声息的离开了。
他的离去除了父皇和他的师傅,没有任何人知道,世人只知那被誉为百年来最为聪慧的天才,为了突破而选择了闭关。
不鸣则已,一鸣惊人。
秦沐的存在,就像是神朝万千疆域中的一座大山,压的其他人喘不过气来。
五岁修剑,七岁明剑心,十二岁入剑道,一身实力深不可测,从未有过败绩。
与他同处一个时代,是荣幸,也是一种悲哀,让人只能仰望,世人皆成了他的踏脚石。
秦沐第一次走出了这生活了十多年的京城,没有带任何人,除了他那把已经数年未拔出过的剑。
一袭青袍,面容白皙,如果略去他怀中的那把剑,就俨然一副书生样儿。
很久之前,他的师傅就告诉过他,不久的将来,有着一位堪称绝顶的同龄人等着他去打败,不可大意。
而他,也从未让任何人失望过。
他如今二十岁了。
但,他已经有五年未拔过剑了。因为那些所谓的天才娇雄,在他看来是那么的不堪一击,没有让他拔剑的资格。
在他十五岁以后,年轻一辈之中,他就已经再无敌手,难求一败。
他曾摆下擂台,以手指天,剑请群雄,只求一战。
那一次,他独自一人守擂三天三夜,败尽各族天骄,卫冕王道。
在那以后的几年之中,他谢绝了任何人的挑战,每日扫地、赏花、喝茶、弹琴,再也没有系统的修行过,修为寸步未进。
但他的剑,却从未离身,那剑鞘之中凝聚着的恐怖剑意,让人心悸、颤抖。
他知道,他有着一位恐怖的对手在等着他,所以他花费了五年的时间来准备,来磨砺自己的剑道。
在一场秋雨过后,迎着凉爽的空气,秦沐干净利落的走出了京城。
临行前,他最后一次认认真真的打扫了房间,喝了一杯茶,弹了一次琴,也去和父皇道了别。
“如果你输了,你的下半生就会被一顶皇冠所禁锢,京城,就会是你的余生。”
“你赢了,蓼蓝的天空,等着你去探索”
这是父皇对他说的,胜负之间,他的命运就已经被注定。
“你说,他会赢吗?”
神朝的皇主——秦啸天,他的手指毫无节奏的敲打着龙椅,望着大门外繁华的建筑群,目光如炬。
“五年沉寂,只待一招,他的心性、剑道,已经真正的相融在了一起,而能接下他这一剑的,在整个大陆,同龄人中一只手数的过来”
问话的乃是一名中年人,也是秦沐的老师。他英武有力,身姿挺拔,此时双手付后,也望向了外面,声音雄厚浑然,吞吐间气若游龙,周身笼罩在凌厉无比的剑意之中。
“胜负难料,一切皆由天定,皇主无需忧虑”
“嗯,你说得对,是我太过执着了,胜又如何,败又如何,这偌大的疆域,还不是在朕的靡下”
“那个家伙来了,你去会会他吧”
“是”中年人点头,然后慢步后退,当遇见墙壁时,中年人直接穿墙而过,消失在宫殿中。
“守护者……你究竟守护的是什么?”
若有若无的声音在空旷的宫殿中响起,皇主背靠龙椅,半眯着眼,眉头浅皱,陷入了沉思。
向东而行,逐渐远离了城市的喧嚣,向着那连绵的山脉靠近。
秋季的雨很多,小雨绵绵,密如毛毡。
秦沐一路徙步,衣缕单薄,再加之他不能随意调用力量,所以为了确保自己的身体无恙,他一路走走停停,也不急。
可他还是小瞧了京城到圣山的距离之远,身上的食物早已吃完,此时的他饥肠辘辘,随时都有可能晕倒。
终于,在一场说来就来的秋雨之后,他倒在了地上。
但手中,却一直牢牢的抓着怀中的剑。
……
时间,来到几百年后。
高墙庭院,古木参天,一片萧瑟。
满地的枯叶,铺成淡金色的地毯,轻轻地踩在上面,发出清脆的咯吱声。落日的余晖,挥洒而下,树影斑斓。
房间之中,一位气宇轩昂的中年人,面露悲怆之色,取出了两个小物件儿,放在了油亮的桌面上。那是一封信,和一枚玉戒指。
“无双,这是你父母最后给你留下的东西,如果不出意外的话,他们的确是已经离开了”
中年人,也就是冷无双的伯父,冷天祁,他说话的同时,也在暗中观察着自己侄子的神情,只不过,冷无双那一如既往的平淡,让他心中也是一阵唏嘘。
他有时是真的想不通,自己这侄子,究竟是经历了什么,才会培养出如此一副心态,不以物喜,不以己悲,有着一种超乎寻常的成熟与稳重。
冷无双面无表情的点了点头,就算是回应了。即便是面对至亲的去世,他也表现得淡漠如水,不为所动。可在冷天祁眼中看来,这无疑就是心死的一种表现。
他很想说点什么来安慰一下自己这才十七八岁的侄子,可话到嘴边,却是什么也没有说出口。也许在他看来,说得再多,又有什么意义呢?
他有时也在想,如果不是碍于家族的桎梏,那他这位风华绝世的侄子,又将绽放出何等的光彩?
素衣白裳,淡颜长发,却也难掩其风华。
可就是如此一个谪仙,却在几年之前一展光彩之后,就被锁在了这深院之内,与世隔绝。这是家族对他施于的枷锁,也是对他的一种保护。
常年孤守空庭,相伴诗词古卷,一盏青灯,谁能道尽这其中的空苦乏味。
偏偏他忍受了下来。
“这般年纪,却承受着常人难以想象的困苦,着实让人心疼啊”,冷天祁心中默默自语,脸色不由得凝重了几分。
本应展翅高飞的雄鹰,却被豢养起来。只可怜了那一身恐怖的天赋,无处施展。
“无双,这件事情上,怪不得家族,他们也是为了你考虑”,他微微苦笑,尽管无奈,却还是说出了这一句不合时宜的话。他怕自己眼前这孩子,会记恨上家族,从而做出什么不理智的事情。
“有劳大伯费心了,我明白”,冷无双眼眸微抬,声若蚊语,平静之中却又显得很是生疏,无喜无悲,“无双想一个人静静,还望大伯见谅”
冷天祁欲言又止,最终还是点点头,挥袖而去。
庭院,再次恢复了寂静,充斥着死亡般的压抑。冷无双宛若一尊雕塑,坐了许久,许久。直到,夜色降临。
他,是穿越客,来到这个世界已经五六年了,然而对于自己那所谓的父母,却没有多少的记忆。对于这个冰冷的家族,也多少无感。
青灯摇曳,微风习习。
冷无双拿起那封信,拆开,浏览起上面的内容。
字迹工整,娟秀而大气,他一看,就知道这肯定是他那素未谋面的娘亲所留。
上面写道:
“孩子,相信你看到写封信的时候,我们可能已经天人永隔了。是父母对不起你,亏欠了你许多,也不曾给予过你一个完整的童年,但这一切,我们也是迫不得已。虽然早已料到会有分离,可现在我才发现,我们能留给你的东西,太少太少了……那枚玉戒,是一个好东西,希望能对你的武道有所帮助。”
“最后,我还要告诉你一件好事。早在你未出生之时,我就已经为你许下了一门婚事。对象是白帝城城主之女,白洛兮,一位风姿绰约的少女,天赋异禀,与你也算是良配……”
良久,冷无双收回了目光,看着手里的玉戒指,沉默不语,心中却也是久久难以平静。
“家族联姻,这就是我最后的价值吗?”
月色,似乎更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