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卷一战风波第三五七章老袁的决定
袁世凯在这张纸里面交待了很多东西，除了安排段、冯、徐、赵等人的职务之外，还有让王士珍担任参谋总长、梁士诒担任财政总长等一些政府大员的事情，另外，地方各省将军、民政长的人员安排，以及和欧美等列国将来关系也有涉及。在各省将军等人员安排中，老袁的大儿子袁克定赫然位列江苏省政府副秘书长一职。
到了纸的最后，竟然是要求将他的家人送回河南老家，不留在北京居住。当然这是在指他死了以后。之前袁世凯从不安排自己的儿子进入政府部门工作，则是他一贯的做法。眼下他已经预料自己时日无多，再想一下自己儿子那个样子，也就替他安排一下。
不过这些要求或者说是安排、布置，也不一定百分百按照袁世凯的意思达成，毕竟现在已经是民国，政府大员的指任多少都要经过国会批准。不过在眼下的中国，总统的决定还是会有很大作用，千年以来养成的君主习惯，虽然皇帝被推翻了，但上尊下卑近乎成为中国官员的潜意识。就像现在的王士珍等几人，看完这些东西之后，没有第一时间回话，不是他们有什么反对意见，而是不知道如何给总统应该肯定的答复，思考是必须的过程，毕竟牵扯的层面很多。
见袁世凯开口了，正在犹豫的徐世昌第一个迈步上前，来到袁世凯病床前看着老袁消瘦的面容，声音有些颤抖的说到：“总统！卜五未想到总统会有如此决定；公虽有此意，但卜五却不能认同。身体乃父母所赐，虽然说生老病死寻常事，但这句话另外一个意思也是在说是人都会得病，病了，我们就好好的看大夫，静心治疗便可。总统年尚不及花甲，正是为国为民大展抱负之时，中国之未来，还要仰仗总统很多，总统总不能把......”。
徐世昌的话还没有说完，袁世凯抬手摇晃了一下，意思是让他不用再说，这当然不是怪徐世昌的话不中听或者太假。老袁和徐世昌，两人的交往历史算是最久的，从清廷开始，1897年两人就同朝为官多有来往。那时袁世凯向清廷奏请徐世昌兼管新建陆军稽查全军参谋军务营务处总办，徐世昌欣然就任，全力以赴，总揽全军文案并参与机密，袁世凯不在时且代理其职，从此成为袁世凯的得力智囊，受到袁世凯的高度信任与尊重，言听计从，称之为兄。辛亥革命后，袁世凯出山东山再起，而出面邀请袁世凯的，正是徐世昌。
正是有着这层关系，袁世凯任总统后，徐世昌接替赵秉钧成为国务卿，协助他开展工作。说是国务卿，但当副总统黎元洪被边缘化之后，徐世昌基本上做的就是副总统+国务卿的工作，对总统的事务也算是门清，加上他够深的资历，老袁当然会选他做接班人。至于野心勃勃的冯国璋和段祺瑞，在袁世凯生病养病这一段时间，已经把二人看的差不多了；不能说此二人日后对袁世凯家人怎么样，至少在压制众为朝堂官员方面，还是差一些。再说二人都是军人出身，政治经验虽有，但对于治理国家福达一方就有些不足。
徐世昌本来是想说在老袁未死时自己先不当总统，却被袁世凯打断话题，只能叹息一声退了回来。见此，王士珍就上前轻声到：“总统，赵大人目前身为北五省巡按、泰武将军，之前在政府也不过是参谋次长。眼下突然将其升格为陆军总长，恐怕朝堂多有怨言。赵将军前几天可是很不受一些人待见，会不会他们借机发难，反而对赵将军不美。不如先让他为次长，日后在行升格”。
这些话，要是换一个人说出来，袁世凯一定会认为是故意推脱刁难。自己是陆军总长，现在要交给旁人，换成参谋总长，这感觉总是不爽。但对于王士珍，袁世凯绝对不会这么想。自从小站练兵两人结识以后，王士珍就是袁世凯最忠实的部下，比起同为北洋三杰的段冯二人更得他的信任。在很多事情上，对王士珍提出的建议和看法，袁世凯基本上不会反对，都会采纳。不过这一次，在赵一天职务安排上，袁世凯却有自己决定和打算。
自从开始生病养病，袁世凯对家族中那条活不过六十的诅咒念念不忘。拒绝了用管子输送尿液，当两位外国医生告诉他最后的结果之后，袁世凯就开始了自己的后事准备。
袁世凯一生娶了一妻九妾共十位夫人，这个十位夫人为他生下十七个儿子十五个女儿。中国人重男轻女古亦有之，民国初期也是如此。所以对于女儿，袁世凯除了那几个嫁给朝堂大臣、对他有帮助的比较上心之外，其余的，都不怎么样。对儿子袁世凯当然很看重，可惜他的十七个儿子中没有几个能成才的，儿子们大的大小的小，最小那个儿子袁克友，这个时候还在六姨太叶氏肚子里面。
儿子中最有前途的，当属大儿子袁克定和二儿子袁克文，两人都可以算是成年。可惜老大身落残疾，老二自幼聪慧，长大后熟读四书五经，精通书法绘画，喜好诗词歌赋；却不喜政务，偏好江湖热衷风流。两人都无法寄托袁世凯的抱负和希望，就算让他们看家守宗，老袁也是忧心忡忡很不放心，于是他只能把目光投向自己的亲戚和朋友。不过朋友和亲戚相比，袁世凯还是看重亲戚多一些。亲戚当中，只有那些有权有势又有钱的，并且做官能够长久的，才是袁世凯选择的对象。这么一看，只有自己的七女婿赵一天了。
赵一天年纪也就二十出头，目前就已经是北五省巡按使，已经属于封疆大吏，其地位和手中的权力，远不是民国前那些巡按可以相比的。年龄小，意味着将来做官的时间长，做官的时间长，就等于拥有权力的时间长，三五十年没有一点问题。最重要的是，赵一天手里有兵，有军队。冯国璋不就是靠着自己有五个师的军队，才敢和段祺瑞叫板；这年头，军队是实力的象征，是权力的保证。最后，在放弃了自己的把兄弟，几个可靠的部下，袁世凯将赵一天选为今后袁家依赖的对象。既然选择赵一天做家族依靠，袁世凯觉得在自己离开之前，为女婿谋一个好差事是必须的。
最先袁世凯准备让赵一天直接出任总理一职，但思来想去觉得步子还是大了些，下面反弹的人肯定很多，到时候反而是一件坏事。女婿对此事的回复也是非常反对，认为不可；他自己提出希望能够管控全国的军队，执军队之牛耳。想想自己也是靠编练新军起家的，袁世凯就觉得让赵一天担任陆军总长；至于现在的陆军总长王士珍，袁世凯知道他肯定没有意见。不说王本人和赵一他关系不错，跟自己，那更不用说。想到这里，看着眼前的王士珍，袁世凯有些费力的说到：
“聘卿，原本..此事..可以从长..计议，可..可惜我时日无，无法再拖下去。我清楚...有人会..会因此反对，这..这..就需要...需要聘卿几人用...用心了”。
张口喝了几勺子女儿递到嘴边的水，袁世凯的精神似乎好了一些，说话也连贯了很多。“聘卿，我走之后，南方各省必出乱相，孙文等革命党势必借机起事情。按照眼下我政府军实力，革命党远不是我们的对手；军队我不担心，我担心的是指挥军队的人，担心这些人会不会全心全意的去消灭那些叛党。李纯、李厚基、朱瑞、龙济光、卢永祥。这些人能团结一致对付革命党吗？我不怀疑他们对政府的忠心，至少大部分是的；但对他们在关键时候的表现，就很难下肯定的结论，至少朱瑞和李厚基就说不清楚”。
“总统，朱瑞将军身体有病，半月前已去上海治疗；据其家属讲，病情很是危重，医院说不好治疗，恐怕......”。听到袁世凯提起朱瑞，王士珍轻声接口到。
“这样.....，那目前，浙江是谁在那里”，袁世凯问到。
“护军使田文昌，不过副总统准备让其妻弟吴光新去接替，前几日才向陆军总部推荐；吴本人也通过关系跟我和冯总长拉关系，目前陆军总部这边还没有答复。总统的意思是......”？
“嗯...这个先不要做决定，等过几天华甫回来之后我有决断”，袁世凯肯定的回答到。听了王士珍的话，袁世凯想到这倒是一个可以用来换取赵一天陆军总长的砝码，最起码让段祺瑞坚决支持。
王士珍徐世昌两人都发表了自己的意见，最后一个梁士诒自然也不会落后。将王士珍和袁世凯谈话告一段落，他也就走上前说到：“总统，对克定公子的安排，我觉得应该再妥当一些才对，毕竟大公子...那个...那个...有些那个，而且在政务方面欠缺一些，比不得赵将军。这些都会是他人用来阻挠的口实，反而误了大公子的前程”。
话刚说了一半，梁士诒就看到边上的袁克定用非常不满的眼光看着自己，有连忙说到：“总统、克定，我的意思不是不能让公子出去，而是要换一个地方。江苏肯定不行，那里大公子没有人照应，生活、公务都会是不小的麻烦。我的意思是，既然大公子离开军队想到地方发展，不如让他去山西，或者东北，那里是赵将军的地盘，对于大公子来说，都是自家人，总统以为如何”。
就这么地，在段祺瑞、冯国璋几人不清楚的情况下，袁世凯已经和几位幕僚制定了自己的后事。至于为什么会选择在八月三十一日，是因为袁世凯的身体每况愈下，无法拖到他们计划的年底。于是，才有最初的那一幕发生，段、冯二人，包括其它官员，也都让袁世凯惊诧了一把。众人不知道的是，为了今天的露面，袁世凯可是吸了近一个小时的鸦片，用来给自己提精神；否则他是无法自己做到那个位置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