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遇长空 第二十二章 先欠着
作者:慕小憬的小说      更新:2017-10-14

  眼前之人眼睫上扬,黑白分明的眸子内似盛者一弯清泉,清澈干净,透着少女的灵动慧黠,澹台呈遇忽然不想移开眼,记忆中也有一双如此的翦水秋瞳,闪闪亮亮,如夏夜星辰般闪在心底,是她吗?
长空在澹台呈遇的眼底,看到了一丝淡的几乎看不见的迷茫,那墨黑的漩涡层层叠叠,好像卷在了心口,有些紧,有些涩,那日在清潋宫外的眸子浮在眼前,这个人很孤独吗?
就在此时,马车突然剧烈一震,车板一歪,长空被狠狠超前一甩,刹那间,长空脑子轰的一响,腰间一紧,鼻中涌入一股清冷的淡香,唇上凉凉的温软的触感让她的心差点跳出胸腔,唰的一下,耳根脖子和脸都火烧似的,平日常和步鱼调笑弄得步鱼面红耳赤的她,傻眼了。
长空被颠得扑向澹台呈遇的时候,他下意识搂住了长空的腰,接着唇上一重,长空那平淡无奇的脸一下在他眼前放大,唇相贴的瞬间,他看到了长空两眼大睁的错愕,那软软微湿的触感让他也一愣,长空独有的馨香瞬间窜入鼻间,澹台呈遇敛眸掩饰眼中的尴尬,正想放开长空让她坐好。
呼的一声,步鱼的脸出现在车帘处,“姑娘,我们马车”“被撞了”三字卡在喉咙间,老实善良的步鱼一手拉着车帘,一手不知放哪里,定住了。
陆平奇怪步鱼怎么话说一半,正要转身,步鱼猛放下布帘。
陆平:“。。。。。。”怎么了?
车内长空显然意识回笼,澹台呈遇迅速收回手臂,起身掀开帘子问道:“出了何事?”
“刚才迎面驶来一辆马车,行的太快,我们避让不及便撞在了一块。”步鱼还有些紧张,毕竟看见自家主子与太子殿下,那个那个,还是挺羞人的。
长空在后面看着,心道:淡定自若,处变不惊,不愧是太子殿下啊。她摸摸自己的脸,还有些烫,但应该看不出脸红了,调整好面部表情,她也若无其事的探头往外望了。
“和谁撞一起了?”
长空一过来,澹台呈遇便又做回车内,并说:“陆大人的马车,本殿就不掺和了。”
长空:“。。。。。。”那您下去啊!
这时,对面走来一人,小厮打扮,拱手行礼道:“我家主人让我向您赔礼,多有得罪,不知阁下可伤着了?”
还挺有礼貌,长空看着对面马车轻轻晃动的布帘道:“无碍。以后注意便是,此次是撞了我的马车,若是撞着妇孺老人可如何是好?”
那小厮待要应声,对面马车的帘子唰的被掀开,伴着疑惑的声音,“长空?”
那清秀温和的俊脸不正是吏部侍郎章素卿,长空笑道:“原来是你啊,撞了我的马车,你打算怎么办?”
“你刚刚不是说无碍吗?怎么,想讹我不成?”章素卿不意此时还遇到长空,戏谑道。
“哈哈,你这么急急忙忙是要去哪啊?”
“有紧急事务,正要进宫面见陛下。我就不与你多说了,改日请你去寇华楼赔罪。”说完又吩咐赶车小厮,“快走吧。”
空笑笑,看着章素卿的马车绕过去,又飞奔起来,她也微微诧异,印象中章素卿一直都淡定不羁,嬉笑调侃的轻松模样,此番着急面圣,似乎出大事了。
长空做回车内,澹台呈遇便问:“是章侍郎?”丝毫看不出因方才而尴尬或心虚的样子。
心中微微别扭,但长空也泰然自若的回答:“是,许是什么要事吧。”
“国之蛀虫良多,章侍郎新官上任,该是要做点成绩出来的。”
“也许吧。”心中却觉得没有那么简单,看那架势非得皇帝做主才行,京城的水是越来越浑了。
大约两刻钟后,长空恭敬的将澹台呈遇请进她家小院,“殿下请,寒舍简陋,承蒙不弃”。
长空亲自去沏了茶,准备坐等开饭,然而步鱼却没有动。
“步鱼,快去催催做晚饭呀?”
“姑娘,昨晚不是说好的您做吗?”看着长空,步鱼露出一副“您难道要反悔”的表情。
啊?!想起来了,昨晚吃饭时,长空突然想念无声楼的清蒸醋鱼,以前掌勺的花大叔教过她,所以她便答应给步鱼露一手。
澹台呈遇抬眼看着一脸恍然大悟的长空,道:“原来陆大人上的朝堂,下得厨房,本殿今日有口福了。”
“能为殿下效劳,才是臣之福。殿下稍等,臣失陪片刻。”长空干笑,女子该做的她都不擅长,这鱼也就敢做给步鱼她们。
厨房一阵鸡飞狗跳之后,鱼终于蒸出锅了。可怜那鱼若是知道自己会被长空这么死后折磨,想必定会自己了断。
澹台呈遇看看桌上与其他菜色不搭调的暗沉的有些散乱的似乎味道有待考量的蒸鱼,再看看对面坐着的黑一块白一块鼻尖尤其黝黑的眼眸透亮的有些讪讪的人,突然低低笑了起来。
长空抹一把脸,使那张已经快看不清本色的小脸更加色彩难辨,心虚道:“呃,约莫是这鱼不对,嘿嘿,不好烹饪。”又憨笑两声,“可要下官先用银针探探”。
澹台呈遇没理她,执起竹筷挑了一小块还算将就的鱼肉,缓缓送进嘴里,然后,抿住,不动。
长空向前凑了凑,关切道:“殿下,怎么样?”看他表情,长空有点担心这个惊才绝艳双十年华的大名鼎鼎的太子殿下会死于自己的蒸鱼手下。
正待说话,虚空突然一道黑色身影掠下,附在澹台呈遇耳边低语几句,澹台呈遇眼波微动,放筷起身。
“本殿还有事,这一顿陆大人先欠着吧。”
“奥,殿下慢走。”长空从善如流,礼貌微笑,低头躬身,随即反应过来,啊?欠着。
正要说句什么,澹台呈遇已经带着那个黑衣人走了出去,长空只来得及看他的背影消失在自家门外。
“奇怪。。。。。。”一声低低的呢喃飘远在墨色深深的夜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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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日早朝,煊煌殿便炸开了锅,昨晚吏部侍郎匆忙进宫面圣,言曰有人秘告安淮道总督及下属官员贪污安淮筑堤修坝之财,苛待修筑工人,致使一年多来安淮道大堤迟迟无法完工。
安淮一线历年水患不息,一年前华皇便着凌王负责筑堤截源,引水西流,眼看雨天将至,若是堤坝修筑不好,那么淮南沿西一线必将又遭水祸侵蚀。
一年来,安淮道总督传信皆言安淮河道宽大,深数丈,修筑之事不易,需耗费大量财力人力,朝廷当然也多次发放钱银以支持此事。
今日谏廷司卢照亭又上谏安淮道都指挥使之子德行不恭,残暴欺民,多行不义之举,请陛下为民请命,除暴安良。
这两件突如其来之事,惊得满殿鸦雀无声。
安淮乃是凌州首府,凌州是二皇子澹台呈遇下辖封地,总督、都指挥使、总参议、总司察使等高官要员大多属凌王萧氏一脉。山高皇帝远的地方本来就是地方官为大,历朝历代都有,有修造之事更是少不了贪赃枉法,这些都是无可厚非的。
不过,早不告晚不告,偏偏在萧毓谏廷司事件和凌王武举事件发生之后提出了,那么其中深意就很值得大伙寻味了。
凌王跪在殿中俯首道:“父皇,安淮一线水利工程浩大,重中之重,关乎数万百姓安危,安淮道离京城颇远,光凭一人之口,也不能断定此事真伪。儿臣管辖凌州,也有监督之职,愿前往安淮严查此事。”语声切切,面容诚恳,只有他自己知道,手心早已布满冷汗。
龙椅之上的澹台元劲岿然不动,面色却有些沉了,他微微瞌着眼皮,一手缓缓摩擦着长着胡须的下颚,萧毓和凌王的心也随着那只手的动作轻轻摇晃。
少顷,澹台元劲抬眼向下扫去,“是得好好查查了,不过,老二你才完成武举之事,就好好休息吧。”沉沉的声音回荡在煊煌殿,众人的心也跟着一颤。
说完也不给众人思考,又下命令,“此事就由老四去办吧,领钦差之权,章侍郎陪同前往,为巡按使,周固为监察官,带御林军两千,明日便出发。朕给你们最多一月时间,可莫要让朕失望。”
几人领旨,长空却看到中间跪着的凌王肩膀一舒,似松了一口气。
表面上凌王与晋王很是亲厚,皇帝让晋王去查,怕还是要给凌王一个机会,长空轻轻看向澹台呈遇,那人立于百官之首,静若青松,淡然清雅,不为所动,他难道不想争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