短短数十秒的时间，玄牝和美夜子一紫一黑的身影，就已经纵横交错了无数次，手持着苗刀的玄牝在空中幻化出各种惊人的姿势，从不同的角度攻向美夜子，就仿佛在进行着一场无重力的三百六十度全方位舞蹈。斩、劈、刺、斩、探、剁、切，无论是收还是放，是转折还是腾挪，玄牝的每一个动作都优雅至极，也精准至极，无可挑剔。她那一头黑色的盘发也在进攻的过程中霍然散开，宛若道道流云般凌空飞舞，飘散出逼人的气势，那简直就是大和抚子和女武士的结合。

　　无限杀之所以被称为无限杀，其最为可怕之处，就在于其每一刀的攻击次数，都是无限多的，当目标收到了玄牝一刀切割时，相当于从任何可能的路径和方向上都同时受到了一刀切割。

　　一刀，就相当于无数刀。

　　除了绵延不断的流水，这个世界上，有多少物体架得住一把刀无数次的切割？

　　玄牝的无限杀，乃是在云天道人的能力的基础上发展而来。只不过，在希尔伯特空间内，无限杀的能力更为抽象化，没有了现实世界的条条框框的约束，可以发挥出更为惊人的威力。

　　玄牝的玉足不知道多少次轻轻地踩落在地上，然后她的身影又不知道多少次高高弹跳而起，双臂高高提起，然后又重重斜劈而下时，美夜子的身影不知道多少次被当场斩断。可是，无论玄牝将美夜子击杀多少次，美夜子却都全然无恙。

　　“既然那么想玩，就陪你玩玩咯。想杀我，嗯……你跟得上我的速度吗？”面对玄牝的斩击，美夜子微微一笑，下一刻，美夜子也做出了一个伸手探腰的动作，当美夜子的手中再次抬起时，她的手中也突然浮现出了一把金纹绣柄的中国唐刀，长过四尺，刀身笔直刚挺，没有苗刀那样的细微弯曲弧度。

　　面对双手持刀，凌空斩下的玄牝，美夜子右臂随意向上一挥，做出了一个海底捞月的动作，这个动作看似轻柔，但实际的速度却快到不可思议的地步，以至于唐刀在空中划出了一道完全九十度垂直于地面的完美竖线，因美夜子的速度太快，当美夜子早已将唐刀横转过来，横刀架住玄牝的当头一斩时，这道笔直向上的银色竖线依然造成了视觉残留，没有在我的视网膜中消失。

　　玄牝是以天外飞仙的姿势将手中的苗刀斩落的，而美夜子则是小幅度前后叉开双腿，腰肢下沉，支撑在后方的小腿微微下沉，右臂带刀横在鼻梁前，雪亮的唐刀与挺直秀气的鼻梁交叉成了一个十字，而玄牝的苗刀刀尖，正好落在距离美夜子的鼻梁还有不到一毫米的空间处。

　　可是，明明只差一毫米就能刺破美夜子那秀嫩雪白的鼻梁，玄牝的苗刀，却保持着被顶架的姿势，再也不得寸进！

　　“还不够哦。”美夜子微微一笑，她后撑的小腿微微发力，下一刻，美夜子的手臂猛地向上一挥，甩开了玄牝的苗刀，玄牝的身形在空中如同蜻蜓点水般连续后跳，拉开了和美夜子之间的距离，但是很快，玄牝的身影再次像是受到了磁铁吸引的磁针一般，迎头而上，再次和美夜子交错在一起！

　　砰砰砰砰！！

　　刀与刀在漆黑粘稠的空间里无数次碰撞，震耳欲聋的碰撞与炫目的火光接连不断地爆发而出，就像是无穷无尽的刀剑组成了一道看不见的洪流，万千刀具在齐身鸣唱，奏起一首属于铁骑的历史之歌。

　　这一轮的进攻中，玄牝没有那么容易得手，开始反击的美夜子，展现出了惊人的一面。

　　面对玄牝的无限杀，美夜子也展现出了属于她的“无限杀”，玄牝每落下一刀，美夜子就能够以更快的速度出刀防御，甚至是将玄牝落下的苗刀给顶开。

　　如果说玄牝每一秒钟都攻击了美夜子的无数次，那么，美夜子就是切切实实地防御了无数次！

　　双方的一攻一防，正好完美抵消了。而且看美夜子脸上那游刃有余的笑容，显然，她的防御非常轻松。

　　“不得了嘛。这个女仆，倒是也有几斤本事。”矮子在一旁悠然自得地欣赏着，“只不过，为什么这个层次的存在，还要比拼刀剑？而且，这个女仆，取的招数名字，也未免太过不上档次了吧？”

　　尉文龙咀嚼着红枣道：

　　“你看到的只是具象化的比拼，具象化的比拼不会伤害到我们分毫，因为那只是幻象而已，真正的比拼，其实是两人对于路径函数积分的操作能力，那才是抽象化的真实比拼。此外，玄牝的性格设计前，我们分析了美夜子的性格，考虑到美夜子的性格中可能有一部分年轻人的宅向群体因素，因此玄牝展现能力时也会有一定的体现。”

　　御镜堂不正经地笑道：

　　“哦，是么？反正都是具象化，那何不来点更刺激的画面呢？比如小电影啥的……”

　　面对御镜堂的话，我们没有再多费口舌。

　　见到玄牝与美夜子陷入了纠缠状态，我对玄牝下令道：

　　“玄牝，回来。”

　　玄牝一个后跳，落回到了我的后方，紫色的和服宛若海面般波澜起伏。

　　我看着玄牝的背影，道：

　　“美夜子利用了康托尔对角线法一一对应抵消了你的攻击，这样下去没有尽头。你需要扩展你的数域。”

　　“好的！”听到我的话，玄牝抬起了她的左手，她的左手手掌之中再次浮现出了那枚骰子，骰子高速转动，而这一次，显示出的数字，是——4！

　　“海扁模式。”玄牝淡淡地道。

　　下一秒，玄牝的身影开始分裂开来，化为了无数个分身，一个、两个、三个……无穷无尽的玄牝的身影在这一片空间之中浮现而出，有些玄牝甚至只有手掌、手指乃至尘埃大小。

　　无穷无尽的玄牝从不同的方向包围了美夜子，与此同时，无数个玄牝，同时施展出了无限杀！

　　这是无限的无限！

　　“这是解析了圆照的能力后得到的模式。”尉文龙道，“弱观察的情况下，量子态的圆照可以无处不在，而根据圆照能力进行了增强的海扁模式，即便在强观察的情况下，依然能够保持分身状态。”

　　无限个玄牝包围着美夜子，从不同的方向投出了手中的苗刀，苗刀在半空中化为了一道道的银光，从不同的角度如同万千指针般聚集射向了美夜子！

　　刹那间，美夜子的身体，被从不同方向捅穿了无数次！

　　美夜子的身体，早已经被穿透得千疮百孔，不计其数的苗刀在她的身体表面留下了密密麻麻的孔洞，每一个孔洞都看着无比骇人。

　　身体被万箭穿身的美夜子顿时绵软了下去，她的嘴角流溢着鲜血，玄牝手中的苗刀迅速拉长，而随着玄牝抬起手，美夜子的身体也被擎挂了起来。

　　“哇……真是够狼狈的啊……”被高高顶起的美夜子居高临下地冲着我们微微一笑，她手中的唐刀不知何时变成了化妆盒，此刻，美夜子正在把化妆盒里的白色化妆粉往脸上抹。

　　“看，我是不是面色苍白？”美夜子拿了一面圆镜照了照自己的脸后，笑着说。

　　显然，这个女人，还是游刃有余。

　　就在下一秒，美夜子的身体也开始以惊人的速度分裂了开来，而且，空间中增长出的美夜子的速度和数量，都要远远地超过了玄牝！

　　无限数量的美夜子和无限数量的玄牝子啊这片空间的每一个角落，每一寸土地发生了惊天动地的大战，就仿佛一黑一紫两道洪流冲刷在了一起。每一秒钟，都有一个美夜子被杀死，但是，却也有数量更多的玄牝被美夜子给消灭。而随着美夜子最初领先的微小优势，美夜子的增长速度在超过了玄牝之后，和玄牝之间的距离持续拉大，玄牝的数量开始以肉眼可见的惊人速度减少了。

　　“虽然同样是无限，但是从集合论角度来说，无限之间也存在着增长势的差别。”尉文龙道。

　　“我知道。”我擦了一把额头上的汗珠，道，“不过是势的增长而已。玄牝还可以跟上。玄牝！”

　　“是，主人！”随着我再次令下，玄牝的增长速度也开始跟上美夜子，之前被美夜子残杀了的玄牝，开始再次浮现而出，而且很快，玄牝的增长速度，就要超过了美夜子。

　　玄牝和美夜子的增长速度都在以惊人的速度提升着，到了最后，两人都变成了不死之身，因为她们可以在被杀死的瞬间就直接增长出更多数量的分身，这样一来，她们几乎已经不存在死亡的概念，或者说，她们两人的死亡时间，只接近普朗克时间。

　　“看来这个女人压根就没有把你放在眼里啊。”御镜堂笑嘻嘻地看着我道，“这点程度，显然不怎么够。”

　　“没关系……之前，都只是试探而已。”我依然保持着平静，然后，我再次对玄牝下令道，“玄牝，切换模式。”

　　“是的，主人！”无数的玄牝在一瞬间湮灭，最后，本体的玄牝跳回到了我的身旁，玄牝右臂抡转，手中的苗刀就消失了。而取而代之的，则是一枚骰子。

　　骰子再次高速转动，这一次，骰子上所显现出的点数，是5！

　　“来吧，尝尝高达模式！”玄牝冲着美夜子微微一笑，下一刻，玄牝的身体霍然瓦解了，玄牝的女性躯体炸裂后，一只巨大的九色鹿出现在了这片空间之中，这只九色鹿以白色为底，身体表面却是点缀着色彩不同的斑块。

　　这是一只体型惊人的牝鹿，虽然没有牡鹿的长角，但是却也是威风凛凛，气势如虹。

　　牝鹿四蹄连跳，直奔着美夜子而去，而就在半路上，牝鹿的身体突然打开了，露出了内部的结构，牝鹿的内部，竟然是中空的！

　　下一秒，牝鹿的身体化为了无数的零件，如同暴雨一般从天而降，降落到了美夜子的身体的每一寸空间之上。美夜子的身上，顿时积聚了如同雪花般的白色絮状物。

　　而在经受了“暴雨”的洗礼之后，美夜子身上的白色絮状物顿时开始自行组合，最后变成了一件“鹿皮长裙”，将美夜子给紧紧地约束了起来。鹿皮长裙延伸出了无数的丝线，将美夜子的手指、手腕、手臂、脖颈、胸部、腰肢、双腿统统缠绕住，同时，这些丝线开始按照某种指令自行牵扯，而美夜子的身体，也像是被傀儡师操控着的木偶师一般被迫牵动了起来。

　　“我喜欢这个模式。”被皮衣操控了身体的美夜子满脸新奇地道，“的确是玩出了花样。”随着皮衣的表面积扩大，美夜子的身体表面已经罩上了一层冰晶状的物体，看起来就像是穿着一件水晶制造的甲胄。“不用自己动脑子，自己的身体就能动起来，真是偷懒绝技。”

　　玄牝冷笑连连地道；

　　“是吗？那么，如果打自己耳光你还会喜欢吗？耳光，一百个，自己打。”

　　语毕，玄牝轻轻勾了勾手指，美夜子的右手顿时在玄牝的操控下自行抬了起来，然后狠狠地向着自己的脸颊抽打而去！

　　“啊，好痛啊~~”在玄牝的操控之下，美夜子嘴里故意发出了怪叫声，然后轻轻地拍打在了自己的脸颊之上，那动作一点都不像是在打耳光，反倒像是在轻轻地上面膜。

　　“好痛哦。啊……好痛啊……啊……啊……轻点……啊……”美夜子乖乖地呻吟着，故意做出媚眼如丝的姿态，但是眼神里却满是挑衅，那拍打自己脸颊的轻柔力道，怎么看都只是在做戏而已。

　　“主人，我已经完全控制住她了。”玄牝的声音响起，“美夜子的人类躯体已经完全受到了我的控制……我能够感觉到美夜子完全只是一个普通的少女而已……从生理结构来说没有任何与人类不同之处……”

　　尉文龙皱眉道：

　　“那她现在所作出的反抗行为是怎么回事？”

　　“这并不是美夜子本身的反抗，而是美夜子周围的空间出现了扭曲，你们看到的光线都是被扭曲后的图景……”玄牝的声音再次响起。“就像增强现实技术一样，一个普通的人，可以通过增强现实技术，给她加上一对角，甚至是一条长舌……也就是说，你们和人类形态的美夜子之间，存在着一堵滤镜墙，让你们看到了美夜子反抗的景象……”

　　“呀，难道难道难道被发现了吗？”被玄牝操控住的美夜子故作紧张地睁大了眼睛，“其实不单单是滤镜墙，我还可以寄生在你们的视网膜上哦？要不要试试看？”

　　“一生。”尉文龙转向了我，脸上浮现出了凝重之色。“如果‘美夜子’这个存在概念不仅仅局限于一个叫美夜子少女，还包括我们肉眼能够看到的少女图像，或者是维持上帝游戏举办的‘规则意志’，那么玄牝对少女美夜子的物理层面的操控也没有意义。高达模式本质上是帝王心术，但是当美夜子的能力在帝王心术之上时，帝王心术已经无效了。”

　　“啊，我知道。”我深吸了口气，然后对玄牝道，“玄牝，骰子全开。”

　　“明白！”

　　依附在少女美夜子身上的鹿皮倒飞了回来，重新变成了身穿着紫色和服的典雅女子，女子冲着美夜子微微一笑，下一刻，玄牝同时抬起了她的左右双手，她的双手之中，各浮现出了一枚骰子，骰子开始以惊人的速度旋转，最后，一枚骰子的结果是6，而另外一枚投资的点数，也是6.

　　玄牝缓缓地睁开双目，那之前还带着几丝妩媚的眼瞳之中，此刻投射出的只有宁静与虚无。

　　“点数6，上帝模式，点数6，上帝模式……两枚骰子结合，就是‘魔王模式’……”

　　随着玄牝话音落下，玄牝左右两手之中的两枚骰子，缓缓地融合在了一起，最后，一枚表面燃烧着火焰的金色骰子在融合的中心区域，缓缓浮现而出。

　　随着时间的推移，这一枚金色的骰子，竟然变成了一本极其厚重的金色硬壳书。

　　“哦呵，又玩出新的花样了呢。”美夜子笑道。“魔王模式，是什么呢？”

　　“可没有那么简单哦。”玄牝笑着道，“第一枚骰子，是灵元金丹的数据，第二枚骰子，是混元金丹的数据，而我，是灵元金丹和混元金丹技术的结合产生的新规则，就像一加一大于二一般，所以我献祭自己，可以化身第三枚骰子。除此之外……通过红丸的解析得到的数据，可以成为第四枚骰子。”

　　随着玄牝的话音落下，玄牝的身体开始渐渐散发出了金光，而玄牝的头顶上方，也再次浮现出了两枚骰子。

　　两枚骰子高速转动，最后，再次出现了固定的点数：

　　6……以及6.

　　“呵，真巧，又是魔王模式。”玄牝微微一笑，头顶上的两枚白色骰子再次结合，又一枚金色的骰子出现。玄牝头顶上的金色骰子，缓缓地坠落而下，与她手中的那一本金书结合，最后，竟然成为了一本暗金色的厚重硬壳书。

　　“魔王模式加上魔王模式，那是什么呢？”玄牝笑着面对着美夜子，眨了眨眼睛问道。“那是……超神模式。”

　　话音落下间，玄牝缓缓地翻开了她手中的暗金色硬壳书，下一秒，书本之中浮现出了一个又一个的“泡沫”。

　　这一串泡沫，其中每一个所代表的，都是一个世界观截然不同的宇宙。。

　　语毕，浑身燃烧的玄牝缓缓转头，冲我微微一笑，道：

　　“主人，抱歉了，我就只能陪着你走到这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