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来了一帮自称为神的人,带走了娘,杀了爹和大哥,我不敢出声,也捂着妹妹的嘴,她还小,正是吃奶的时候,她不懂,我却明白。”
“正因如此,我不敢让她哭,不敢让她出声,因为我害怕,怕死!”
……
“你走吧,贫道不会收你的。”玉鼎真人将金霞洞的道观门一关,怔怔的站在门内,时而皱眉,时而叹息,却没有打开道观的大门。
“你怎么还没走?”静静的站着,过了不久,玉鼎真人将道观门打开,望着面前的那个八九岁的孩子皱了皱眉头。
“求老爷收我为徒。”八九岁的杨戬,衣衫褴褛的抱着一个襁褓,身上脏兮兮的,只能看到那一双明亮的眸子,那遗忘的眸子中带着希冀。
“我跟你说过很多次了,我不能收你,我那么多的师兄弟,你怎么就盯上我了呢?”玉鼎真人也很是无奈。
“求老爷收我为徒。”
“砰砰~!”杨戬砰砰两个响头,额头上已经出现了血迹。
“哇~!哇哇。”襁褓中响起了哭声。
“不哭,不哭,婵儿不哭。”杨戬小手拍了拍襁褓,慢慢的悠了起来。但是这哭声似乎并没停止的意思,反而越哭越大。
“她是不是饿了。”玉鼎真人就要凑过来。
杨戬一把抱起襁褓,撒腿就跑,跑进了一旁的树林之中。
“嘿,你这孩子。”玉鼎真人刚想叫住他,却发现已经没有踪影,站了一会儿,折身回了金霞洞的道观。
进了道观内的玉鼎真人皱着眉头,叹了一口气:“唉,可惜了这么一个好苗子。”
那山下的苍茫森林具是猛兽毒蛇,这一个八九岁还带着婴儿的孩子怎么可能活下来。
……
杨戬去过很多的山门,见过很多自称为神仙的人,他们和别的人不太一样。一般的人,杨戬一眼就可以看清楚他们的心。
没错,有很多种心,五颜六色的,黑的、白的、红的、黄的、紫的……等等。杨戬不太明白那些都代表着些什么。
也见过很多自称为神仙的人,他们没有心,杨戬看过。但是玉鼎真人不同,他有半颗红心。
……
“有什么能吃的?”将还在襁褓中的杨婵系在他的胸膛前,用仅剩的一些破布麻衣给她取暖。
杨戬的体魄很好,从小也没生病。
两个月前他还有家,但是现在就过上了流浪的生活,抱着妹妹,不知道下一顿饭在哪。渐渐的只剩下追寻活着,保护着他的妹妹。忘记了许多事情,爹娘和大哥的记忆有些模糊了。
杨戬不太明白,也不想明白,他只想知道下一顿饭在哪里。
也野狼搏斗,捕捉野兔,甚至差点在猛虎口下丧生。
小心翼翼的将藏起来的杨婵抱了出来,杨戬将嘴里嚼的稀烂的肉丝喂到杨婵的嘴中。
秋天过去的很快,冬雪来了。
杨戬抱着杨婵蜷缩在一个狭窄的洞穴中,杨戬感觉自己有些虚弱,或许这就是所谓的生病。
没有力气就没法出去找吃的,无法找吃的,那不仅仅杨戬会死,杨婵也会饿死。
明亮的眸子黯淡了下去,襁褓里的杨婵也越来越虚弱,似乎连哭的力气都没有了。四周是茫茫的皑皑白雪,没有一丝的生机。
望着怀中渐渐虚弱的杨婵,杨戬似乎下定了什么决心。拿起一旁的石刃,切开了自己的手掌,涓涓的鲜血流了出来,一点一点的抹在杨婵的嘴唇上。
原来的杨戬不懂相依为命的意思,现在他大概懂了些,如果杨婵死了,他杨戬定会崩溃,如果杨戬死了,那杨婵也没有机会活下去。
“二哥定不会让你死!”
挣扎的站了起来,望着山上的那一处道观,杨戬咬紧了牙关,紧紧的抱着怀中的杨婵,迈步走了上去。
一道瘦小的身影在这茫茫雪色的大地上行走,渐渐的远去,留下了一长串脚印。
“扑通~!”
“不求老爷收我为徒,只求老爷救我妹妹一命,我杨戬纵然死了,来世做牛做马也会报答老爷的恩情。”
一个,两个,不知道磕了多少个头,额头上已经是鲜血肆意的流淌,流过那一张脏兮兮却坚定异常的小脸。
“唉,婴儿留下,你走吧。”
门内传出了一道叹息声,玉鼎真人背对着大门,不是不想转过去,而是不敢,他怕他会忍不住收他为徒。
杨戬睁大了眼睛,咧开嘴,笑了。
“砰~!”什么都没说,再行了一个大礼,杨戬慢慢的将襁褓中的杨婵放在了道观门口的台阶上。
静静的看着杨婵,杨戬什么都没说,站起身来,头也没回的离开了。
不敢回头,也许下一刻他就改变了主意,他不想放弃她,却多有无奈。
来时两个人,离开一个人,杨戬流泪了,头一次。娘被带走他也没有流泪,爹和大哥被杀的时候也没有眼泪,如今流泪了,时哭时笑。
像是一个迷路的孩子,不知道家的方向。
“嘎吱~!”道观的门被打开,玉鼎真人将台阶上的杨婵抱了起来,望着远去的杨戬,又看了看襁褓中的杨婵。
“孩子是无辜的,苍天何至于此。”玉鼎真人缓缓的抬起头,望着上方那遥远的三十三重天,呢喃道。
“……”
“天蓬,朕最器重的是谁你难道不知道?”
“臣,鞠躬尽瘁死而后已~!”
天蓬猛地站起身子,跪在地上,叩首,牙关紧咬,闪烁的眸子憋得眼眶都有些红润。
“你不该放他们离开。”
“臣,知罪。”
“朕听说月树上长了一个花苞。”
天蓬微不可查的颤抖了一下。
“需要朕出手吗?”
天蓬脑海之中不禁闪过她的身影,八十多万年的等待。
“待臣再立战功,再说吧。”天蓬不知怎么的,想让玉帝出手修去的话,到了嘴边却怎么也说不出口。
修去花苞也就意味着消除所有的记忆,斩断所有的情丝,活的更像一个……神。
此事本该月老来做,一个签人姻缘的神,竟然要斩断许多的姻缘,或许这姻缘本就天定,常人没有资格说,神……不敢说。
玉帝看着自己的爱将,缓缓的点了点头,面上没有多余的表情。
天蓬也不知道自己怎么出的凌霄殿,一路上就像丢了魂一样,磕磕绊绊总算是回到了连云天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