苍穹上的孤雁 第三章 古祭1
作者:两掌的小说      更新:2018-06-10

  楔子

  “在我心中,有一个梦。用我们的歌换你真心笑容。把握生命的每一次感动,和亲爱的朋友热情相拥……”

  “喂!”

  北去的火车,哐当哐当的平静行驶着。安静的火车车厢里,隐隐约约的传来一缕动听的乐曲。很快,一个喂打断了音乐。

  显然,这首歌是某个乘客的手机铃音。

  这是凌晨三点半左右。由于是硬座,大多数人都已经横七竖八的睡着了。我运气好,做在了靠桌子的位置。于是我没有像大多数人那样,没有形象的乱躺着。而是趴在了小桌上。

  由于这些年发生的事情,导致我睡眠极浅。

  那隐约的铃声吵醒了我后,使得我彻底没有了睡意。

  这是一曲很经典的老歌,喜欢听这首歌的…通常都是中年人。因此这首歌,在公共场合听到的几率极低。

  那人接了电话后,声音极柔和的说着。显然,应该是家里人打来问候的。

  我上一次听到这首歌的时候,还是十年前。那时我们小县城的一个小酒吧里。隐隐记得我和学生时代最好的兄弟,曾一起唱过这首歌。

  想到此处,不知不觉中便想到了我这十年的经历…

  这十年中的欢乐苦涩,恩怨情仇等…午夜那明亮的车厢,使得玻璃上倒影着我那沧桑疲惫不堪的脸。

  我就这样悲哀的看着自己…潸然泪下。

  如果当年,我没有错过…

  如果当年,我没有冲动…

  如果当年,我没有去那桥下…

  ……

  北去的火车,将要路过一个叫做克山的县城。而克山县,也正是我的目的地。克山县里,并没有我的朋友,也没有任何亲戚,更不会有适合的工作。

  我独自前往克山县,是因为一个约定!

  在那里,有我这十年悲哀命运的最终解释。

  ……

  第一章因为迷茫

  “唉!”

  汉江边,一个青涩的少年喝完了一罐纯生,接着踩扁空空的易拉罐,随及向汉江里扔去。易拉罐在汉江里溅起微微波纹,转而平静了。

  少年微微叹了一口气,又打开了一罐纯生。

  咕咚!咕咚!

  一大口,一大口的灌着。他的身边还有十多灌,显然他很想醉。

  今天是他的生日,本来想请宿舍的几个舍友一起去聚聚。可他的提议,居然遭到了舍友的冷漠的无视。

  想起刚才那几个低头玩手机,故作没听见的舍友。

  少年心中有些暗淡,无奈的叹了叹。他实在是太郁闷了,既然自己生日没有人能给他庆祝,索性自己一个人吧!

  他只是一个普通的汉江大学的学生,而且父母也是普通人。

  少年想到了自己的未来,不免又添了几分郁闷,烦躁。

  “没了?”少年仰头喝干了纯生,随及习惯性的将易拉罐扔向汉江。

  夜,如水般的静谧和璀璨。

  明亮的月光,柔和的照亮少年那单薄的身影,使得少年的影子投入到平静的汉江中。

  他的身影看起来不禁微微有些单薄和萧瑟。

  少年再开了一罐纯生,他的脸色已然红润。甚至都记不清自己已经喝了多少,头都有点眩晕了。

  “嗯”

  就在这时,少年突然感到自己投入江中的影子,居然分成了两道。

  不对,我还没喝到那种程度。

  少年有些不信,狠狠的揉了揉眼。终究还是确定了,确实是两道影子。

  “一个人在喝闷酒么?”

  少年身旁传来了一道磁性,悦耳的女声。

  那道声音里,充满了关心和…熟悉。

  少年回头望去——

  只见一个宛如天上仙女般的黑衣姑娘,正用黝黑而又清澈的眼睛看向自己。

  她的皮肤极白,极嫩,整个人都如同一块玉一般的纯净。她的神情充满了关切和柔和,少年不由得看向了她那黝黑,清澈,深邃的眼。

  一瞬间,少年呼吸一滞。

  仿佛有一道冥冥之中的伟大意志,贯穿了他的灵魂。突兀的,他的脑海凭空出现了许多陌生的记忆。

  少年仿佛记得…自己应该认识她,可是想不起来了。

  “你……来了!”少年颤抖的说道。他的语气里,透着古老时光的寂然,岁月流逝的平静,沧海桑田的沧桑。

  他的气质也变了,变得成熟深邃自然,变得古老而又宁静。

  他的话,仿佛并不是一句话,而是一个白发沧桑的老者,回味一生时而发出的感叹!

  随着少年说出这句话的刹那,原本莫名出现的记忆,也消失了。

  “好奇怪,我为什么如此的伤心,我落泪了!”少年木然的用手接触脸上,那掉落的泪珠。

  他也记得刚才自己所说的话,那一瞬间,完全是出于心中的潜意识所发出的声音。

  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这样。

  “你也哭了”少年眼神茫然的看着黑衣姑娘。

  此时的她,泪如雨下。

  不知道为什么,少年总是觉得眼前这一身黑短裙,黑短袖,皮肤白皙晶莹剔透,如玉般的小仙女。自己应该是认得她的啊!

  可头好晕,什么的记不起来了,一片空白。

  他不由得摇了摇头。

  ……

  就在少年少女相望时,远处的一气质干练的美女,躲在阴暗的角落里。她的脸上布满了暗淡和复杂。

  “姐姐,他是无辜的。你这样对他,不公平。”

  美女喃喃自语,复杂的脸上满是挣扎。

  ……

  这是一个静谧的夜晚,皎洁的月光照耀着江边那两道微弱的身影。

  少年看着她哭泣,不知道为什么,仿佛是来自潜意识,来自灵魂深处,亦是前世。

  他轻轻的把她拥入怀中。

  这是一个很美,很美的姑娘,如同天上的仙子般的美丽,整个人都如同一块玉一般的纯洁,乌黑亮丽的头发,仿佛从画中走来。

  不知道为什么,少年轻轻的抱着她。内心却宛如古井般的平静和深邃,完全脱离了来自生命的原始欲望。

  少年隔着衣服,感受到少女那惊人的柔软和滑腻。

  突兀的觉得这一幕好熟悉,仿佛在灵魂深处都经历过一般。

  他没有问她的名字,也不知道她的身份,更不知道她的来历。他不想去问,不想打破这静谧的美好,他只想默默的抱着她,直到永远。

  接下来,他好似做了一个梦。

  梦里的一切都是朦胧的。

  他隐隐约约的感受到自己被她深深的抱着。只不过这一切仿佛又遥远又模糊。他的手指头都动不了。

  “相公,上一世。你为我而死,经历千万年,我终于找到了你。这一世,请不要离开我。”

  “你守护着我的过去,那你的未来,就让我来守护吧!”

  那黑衣柔美少女在少年耳边呢喃着。

  少年的心很痛,但梦里的一切都是迷茫的。他朦胧的看着她,发自骨子里的想要记得她。可是…到头来他都忘了,唯独剩下一双迷茫的眼。

  ……

  第二章左十三

  我是左十三,是开篇火车上那个十年后的“我”,也是汉江桥下的那个少年。左,是一个生僻姓,但不代表没有。

  公元历2012年冬,那是一个白雪飘飘的下午。当我交上了空白的学期测评后,就带着失落和轻松的心情,离开了学校,离开了那实在是普通至极的汉江大学。

  而后买票上车,回到了我那不起眼的农村家庭。

  父母提前得知了我要回家的消息,因此准备了一大桌的好酒好菜。等待着我回家。

  这是一顿很沉默了晚餐。父母已经得知了我打算弃学的原因,他们并没有说话,而是默不作声的吃着饭。这些年,由于父亲的病。还有翻修新房等花费,已然欠下不菲的外债。诚然,我离开那学费高昂且没有多大前途的汉江大学…的确是最“明智”的选择。

  一方面,父母也不再为我那高昂的学费而担心。另一方面,我不读书了,也可以出门打工还外债。

  生活给了我太多的无奈和苦涩。我根本就没有选择的余地。

  汉江大学里,我并没有朋友。因此离去时,我也没有和谁惜别。就这样平静的回了家。

  晚饭吃的很沉闷,一家人几乎没有说过话。吃完饭以后,我便回到了自己的房间,然后睡觉。

  ……

  “你守护着我的过去,经历了千百世。我终于找到了你,这一次轮到我守护你的未来了。”

  “呼~”午夜梦回,我猛然睁开了眼。

  “又梦到了那一个夜晚…”我坐了起来,揉了揉太阳穴。不禁有些苦涩和哀伤。

  自从上次过生日时,独自在汉江大桥下和闷酒。那天晚上,我遇到了一个黑短袖黑短裤,皮肤白皙晶莹剔透的灵气少女。不知道为何,每每熟睡时。我都会在梦里再一次重复那一天的情景。

  仿佛那是我轮回千百世,仍然无法忘却的苦涩和哀伤。

  那天我好像是喝醉了。

  我清晰的感受到她在我的耳边,喃喃自语。而后我的身体里,似乎又出现了一道潜伏的意志。这道意志掌控了我的身体…等我醒来时,居然是在汉江大学的男生宿舍里。

  那个夜晚,后来究竟发生了什么,我就不知道了。到现在我都是迷糊茫然的。那宛如小仙女般的少女,从那个夜晚见过后,她也一直没有再出现过。

  ……

  我微微的叹了口气。不再理会这些无头绪的事情,而是继续睡觉。

  睡觉的时间,其实是过的最快的。仿佛是一眨眼的时光,天就亮了。

  “强子,别睡了。快点起来,你二叔家今天杀猪,人手不够。喊我们去帮忙。快点起来…”

  清晨,当我疲惫的睁开眼时。就发现父亲站在床头,正在急促的摇晃着我。

  强子,正是我的小名。

  “哎呀!别摇了,我起来了。”我的睡意一瞬间就被父亲的催促而打散。

  就这样,我起床了。

  农村杀猪,这是冬季每家每户很重要的事情。喂养了一年的肥猪,都会在过年之前而宰杀。农村杀猪,都是沿用的老方法。由人力将猪赶出猪圈,而后放血宰杀。在然后则由人力抬入木桶中,加入滚烫的热水,接着就是人工蜕猪皮猪毛。

  等猪“白净”了以后,由杀猪匠(屠夫)剖开肠胃,取尽器官。将猪肉分割成均匀的“长条”状,而后进行腌制和储存。

  ……

  这是一个古老的土墙小院。用泥土筑房…对于农村来说,这是一种既简单方便又实惠经济的筑房之法。我们那地方,除了少量的砖房以外,大多都是土房子。

  小院里。

  有二叔一家,还有杀猪匠和几条中华田园犬(土狗)。除此之外,在院子里还有一个直径两米的木桶。木桶里泛着一层热气,显然是刚刚烧开的沸水。

  “哎呦!强子也回来了,这读书人就是不一样。皮肤白白净净的,多招女孩子喜欢。”说话的正是我二叔家的大表哥左滴。他长了我一岁。左滴这个人,也属于那种糙汉子型的。做人做事比较直来直去,因此我和他的关系。从小就比较铁。

  “大表哥,听说你今年在东莞打工时嫖娼被抓了。你说你,二十几的人,还进局子。丢脸不?”我一边说着,一边狠狠的打了他一拳。

  左滴面色一红,狠狠的瞪了我一眼。然后他不再理我,而是掏出“芙蓉王”。对院子里的每一个人,都一一发了一支。

  “二十的人,连烟都不会抽。是男人不?那酒会不强子,一年不见了。待会儿喝两杯。”

  “小样,大表哥。我可是三斤白酒的酒量。”左滴发烟轮到我时,我连连摇手表示拒绝。不过对于他的喝酒提议,我倒是欣然接受。

  ……

  一旁的父亲和二叔并没有闲聊,而是找来了一条两米长的矮板凳。

  “热水和板凳都布置好了。刘老太爷,我们开始吧!”二叔高兴的说道。“今天杀三条年猪,先杀一条后吃早饭。”

  二叔是一个典型的农村汉子。淳朴的面相上,透露着生活的艰辛和困苦。杀猪…对于农村汉子来说,这是一个比过年还要开心的日子。哪怕是平日里闷呐沉默的二叔,此时的脸上也挂着笑容。

  杀猪匠…刘老太爷。是一个精瘦的老头,只见他两三口抽完了“芙蓉王”。他枯槁的手中,挥舞着明晃晃的杀猪刀。“好好好,先杀个小的,快。好吃早饭。”

  “两个小伙子,去找绳子,把捆猪好,然后抬到板凳上来。我来做阎王。”

  就这样。在杀猪匠刘老太爷的指挥下。由二叔带头,费了好大的力,终于弄出了一条肥猪。

  将猪赶出猪圈后。二叔,我爸,左滴和我,四人齐力将猪按在了长板凳上。其中过程忽略。

  肥猪似乎已经知道了自己的命运,几乎疯狂的在板凳上摆动着。其嘴里也是一声比一声刺耳的嘶吼和惨叫。

  “你们按好哈!我只要一刀子下去,它就再也动不了啊!”刘老太爷,持着杀猪刀。麻溜的对着肥猪那软绵绵的脖颈,就要刺下。

  农村杀猪,都是一刀刺破猪喉咙处的大动脉。而后放掉猪血,便完成了整个杀猪过程。

  这是一头极肥的猪。其脖颈上一圈圈又肥又软的脂肪,将喉咙完全遮挡了。

  杀猪匠刘老太爷把刀在那脂肪圈上蹭了蹭。

  “咦?”刘老太爷有些纳闷的拿起刀,似乎把刀检查了一遍。“没问题啊!”

  “再试一遍。”

  刘老太爷又把杀猪刀对准猪脖子,在脖颈上蹭了蹭。

  我按着肥猪的后腿,有些奇怪的看着刘老太爷的奇怪动作。心中对于这头肥猪的最终命运,暗暗的表达同情。但我不是圣母婊,猪肉吃起来那么香,我不会觉得杀猪有什么不对和残忍的。

  “南无阿弥陀佛,肥猪啊肥猪。下一世不要做猪了啊!”

  ……

  不知为何,刘老太爷已经用刀在肥猪脖颈上蹭了好多次了。

  “刘老太爷,白刀子进红刀子出。还在磨蹭啥,快点。一刀了事啊!”一旁的二叔不禁有些烦恼之意,他在催促着杀猪匠。

  刘老太爷抬起头来,他的脸居然已经如同苹果般的红。

  “操你妈耶!左家小子,你这猪会硬气功。老子不杀了,试了十几回了,插不进去。”

  刘老太爷愤怒的吼道,随手便扔掉了杀猪刀。

  那明晃晃的杀猪刀飞到土质的院墙上,而后刀体完全没入墙中,只剩下一截刀柄露在外面。

  第三章千斤坠

  刘老太爷气急败坏的收拾自己的刀具一类,就要回家。一旁费力按猪的二叔傻眼了。连忙松开按住猪头的手,就要给刘老太爷递烟递茶。

  “刘老太爷,你这是干什么?乡里乡亲的,无端端的生气走什么啊?”二叔急道。

  一旁的肥猪,原先是四个人按在长板凳上。随着二叔的离去,肥猪用力一摆,我们三人吃力不住,居然让它摆脱了束缚,滑下了板凳。

  不过猪就是猪。

  肥猪摆脱了束缚后,也许是刚才挣扎的太脱力了。此时居然哼哼的回到了猪圈门口,侧躺着倒地睡觉。

  随着肥猪的“安静”下来,场面倒是没有混乱。至于木桶里的热水,由于是沸水因此也不着急它的冷却。只不过杀猪匠刘老太爷要走…

  “刘老太爷,大家都是近处乡邻。这猪都按在了板凳上了,你咋不杀了?”我爸也有些着急了。

  我和左滴对视一眼,不禁面面相觑。

  刘老太爷不管不顾的收拾着自己的刀具,并没有理会众人。收拾好东西后,便全部装进了小背篓里。随后面色通红的就要提脚离去。

  “刘老太爷,要是我左渐平日里有什么得罪之处。还请你大人不记小人过,你今天一定不能走啊!”看来二叔是真急了,他死死的拉扯杀猪匠刘老太爷的袖口。生怕他走了。

  “左家小子,这真不是我老刘不帮你这个忙。是今天邪门,你这猪我杀不了。不信你瞧!”刘老太爷抽出了自己那明晃晃的杀猪刀,向二叔示意到。

  那被磨得在阳光下闪闪发亮的杀猪刀,刀尖居然有肉眼可见的扭曲倒卷。

  “你们瞧,左家小子。你这个猪,都把我老刘的刀弄折了。它会硬气功,我刺不进去,我有什么办法。”刘老太爷接过二叔的“芙蓉王”,很是无奈的说道。

  “猪会硬气功”我有些疑惑。“还把刀弄折了…”

  这怎么可能

  不过我仔细的瞅了瞅刘老太爷手中的刀,其刀尖的确扭曲倒卷了。显然事实说明了一切…这的确是一头会硬气功的猪。虽然这件事有些邪门,但亲眼所见不得不让人相信。

  “刘老太爷,你可是我们村的好把式。今天你不给我左家杀猪,用刀上的旧口搪塞,实在是说不过去。如果你真的不想帮我左渐这个忙,你一开始就不应该答应…”二叔面色铁青。他看了看杀猪刀上的卷口,而后怒声质问道。

  显然,一辈子靠勤劳双手而生活庄稼汉子。是不可能相信…会硬气功的猪,而且还能还能把杀猪刀都抵到卷曲了。

  那刘老太爷也是一个驴脾气,也许是一辈子的手艺头一遭滑铁卢了。显然面子有些过不去。他面色通红,也是愤声的吼道:“没错,左老二。今天你这个猪,老子就是不想杀。走了!”

  刘老太爷挣脱了二叔的挽留,背着小背篓。一路上骂骂咧咧的走远了。

  ……

  随着杀猪匠刘老太爷的离去。

  二叔生气而又无奈的靠在大门上。

  一旁的左滴找来了一个盆子,从院子的木桶里舀出一点热水。而后直接抓了一大把白雪放入盆中,将水兑温后便招呼大家洗手。

  “爸,三叔,强子。别发呆了,来,洗手。我妈把早饭弄好了,先吃饭吧!”

  “饭吃了,再说。”

  “也好,他三叔啊,还有强子不管这刘老头,我们先吃饭。饭吃了,我用三轮把三头猪猪拉到镇子里去杀。什么人,真是的…”二叔接过盆,率先洗着手。他一边洗手一边说道:“镇子里杀猪,倒也简便。若不是常听人说,镇子里的杀猪厂经常昧心偷取猪肉。我怎么会去请这刘老头…只是可惜浪费了这一桶热水…”二叔的语气恢复了平静,面上恢复了庄稼汉子的朴实和木讷。

  “来,洗手。先把早饭吃了,等会儿你们父子俩帮我把猪给弄上三轮。”

  农村说话都是直来直去的。二叔的这番举动,虽然有些不客气。但农村人的客气,是针对不熟之人的。

  像刚才对刘老太爷的递茶递烟的客气之举,其实也属于农村的“纸面交情”。

  在左家的上一辈中。我爸排行老三,二叔左渐由于大叔曾经犯法被判无期,因此二叔便是左家的“老大家”。

  左家,除了二叔家和我们家以外,则还有一个在外面当大老板的四叔。偶然听说,原先一穷二白的四叔是被某个富婆包养的,这才渐渐的成为了大老板。

  由于四叔发了财后便搬家离开了村子。一家人都去城里了。因此四叔与左家的关系越来越淡,甚至过年过节都没有任何联系往来。

  由于计划生育的影响,二叔家只有大表哥左滴一个孩子。响应国家少生优生多植树的号召,因此左滴从小便在二叔的“精英教育”下长大。

  由于大表哥左滴从小就“乖巧懂事”。在同龄人中,左滴也是我极少的几位密友。

  就这样,我和我爸随着二叔左滴,一行四人走入了客厅。

  “咋回事,杀猪匠刘老头了?”二婶持着菜刀和锅铲从厨房走了出来。

  “刘老头说我们家的猪会硬气功,他杀不了。因此便回去了。”二叔沉声应道。他的面色有些难看。

  “刘老头,我***…”二婶闻言不禁破口大骂。一道道难听的农村骂,以及问候长辈祖先的话随之而出。

  显然,农村人是不相信违背常理之事的。

  “行了,别骂了。婆娘,你先随便弄口吃的,别让他三叔爷俩饿到了。等会儿我们把猪装上三轮,然后带到镇子的杀猪厂里去。”二叔连连劝道。

  ……

  早饭过后。

  二叔推出了他那布满灰尘的东风三轮。然后将“东风”停在了院子里。

  “他三叔爷俩,我们去把猪从猪圈里弄出来。然后抬到三轮上,妈的,这**的刘老头。我拉到镇子里去杀。”二叔拿着粗壮的绳索,一马当先。

  我爸拿着扁担紧随其后。左滴一边走,一边和是说着他在东莞打工的“趣闻”。

  就这样,四人一齐走向了猪圈。

  由于先前那头“硬气功”,气走了杀猪匠刘老太爷后。它便回到了猪圈门口呼呼大睡,因此这一条猪还是“开门红”。

  那肥猪也许是太累了,见到我们四人后居然不躲。它躺着任由二叔和爸给五花大绑的结结实实。

  爸在前腿处的绳子结合处,穿过一条扁担。而后在后退也穿过一条扁担。

  就这样,四人蹲下均匀的挑了一头。

  “来,一!二!起!”

  由于是蹲下,因此起来时那一下需要的力量,特别大。因此必须用四人同力才能抬起来,而且要是有一方力气不够,三人都起来了。那么一头猪的力量,肯定会从四个人落到一个人的肩膀上。

  因此必须四人同时用力,才能抬起来。

  一条肥猪,而且是农村喂养的那种。没有经过饲料和催肥药物的饲养,因此也不过四百斤左右。

  四个人平摊下来,也不过一百斤左右。相对于农村汉子来说,这并不重。

  但此时——

  “一,二,起!”

  二叔涨红了脸。

  爸也涨红了脸。

  左滴涨红了脸。

  我也涨红了脸。

  四人都面色涨红,青筋暴跳。

  肥猪纹丝不动。

  “一,二,起!”二叔再一次怒吼道。

  按说,在四人爆发的状态下。莫说是只有四百斤的猪,就算是一千斤的猪也会稍微动一下。而且就算抬不动,但绳子也会勒到肥猪,它肯定会吃痛会叫。

  但此时,肥猪似乎陷入了深层次的睡眠中。对于我们四人的举动,熟视无睹。

  二叔似乎有些不信邪,他再一次喊起了口号。

  “一,二,起!”

  我和左滴抬的是后腿的那条扁担。随着二叔的口号,四人再一次用力。由于前两次…不但没有抬起来,甚至肥猪还在拉长舒缓的鼾声。我心里有些纳闷,难道这猪已经重到了四个人都抬不动了么?

  显然,第三次也是纹丝不动。

  “哎呦,老子腰。”左滴扔掉了扁担。“不抬了,不抬了。”

  “妈卖*,邪门了!”爸也扔掉了扁担。“这猪像是有十万斤一样。”

  “我操它娘的,还真是邪门了。”二叔愤恨的看着睡意深深的肥猪。

  这是一个诡异的场景。哪怕是炎阳高照的早晨,仍然有一丝冷气袭入了我们四人的心头。

  场面顿时陷入了寂静。

  就在这时,院子的大门被人一脚踹开。随之一道怒气冲冲的咆哮在院子里回荡。

  “左家老二,老子又回来了。今天老子帮你杀,免费帮你杀!妈卖*,三轮都弄出来了!也不怕猪场宰你几十斤鲜肉。人呢?左家老二。老子带了一个高人师傅来,让你这狗眼看人低的老小子看看。老子杀了一辈子的猪,清誉岂能毁在你这破院子里。老子回来给你杀猪啦!”

  正是去而复返的杀猪匠(屠夫)刘老太爷,他依旧背着装满刀具的小背篓。面色涨红而又愤怒。

  其身后则跟着一个笑容满面的道士。这是一个穿着传统服装,一身长袍,后背绣着太极八卦,白胡子飘飘的仙气老头。

  那道士老头笑呵呵的走进院子。四顾一番:“呵呵,果真邪气不浅。”

  我有些讶异的看了那老头一眼,显然。21世纪里,还有这种骗子迷信出没。

  突兀的,我感受到了那老头好似意味深长的看了我一眼。

  我不由得心中一禀。

  这一天,从此成为了我人生中印象最深刻的分界点。

  公元历,2012年冬。

  那一年,我遇见了改变我一生的人!(火车上)

  第四章道术

  农村人,都是极爱面子的。刘老头由于二叔的质疑,导致了其面子难堪。索性拂袖而去。

  于是二叔打算把猪拉到镇子里去杀。就在我们几人愤力抬猪的时候,刘老头居然带着一个道士回来了。

  那道士一身打扮的像个活神仙似得。只见他眉头一皱,便径直走向了猪圈。

  那道士看见我们的举动后,便是冷笑道:“呵,四位。不是老道小瞧你们,恐怕今日你们四人抬断扁担,猪都不会动一下。”

  二叔闻言,不禁和我爸悄然对视一眼。然后一起看向了那道士。

  那道士年岁颇大,恐怕已是古稀之年。但其长长的白胡子,还有绣着太极八卦的道士服,宛如一个真仙人。

  刘老头背着小背篓,神情得意的跟着那道士,也站在猪圈旁。

  左滴疑惑的看着那道士。

  出于21世纪的大学生认知,我不禁急声脱口而出:“这是骗子!”

  随着众人的打量,那道士并没有理会我的急呼,而是气定神闲的说道:“老道张纳川,有缘路过贵村。恰巧听见有人怨愤污秽之言。其言中隐约可听,硬气功…刀扎不进去…左家冲邪…”

  “心中好奇下,老道拉住了这怨愤之人…刘老头。而后便明白了前因后果,你们这个猪,并不是他不想杀,不肯帮助相邻。依老道来看,而是这个院子里有妖邪作祟。除魔卫道乃我出家人的本份。于是老道此来,正是为了除了这个邪祟。”

  老道笑着说完以后,便笑呵呵的看着大家。

  杀猪匠刘老太爷也赶连忙附和道:“看吧,左家老二。自己平日做了缺德事,合该今日倒霉。要不是老子杀了一辈子的猪,担心手艺毁在你这破院子里。老子怎会再来!”

  “还有这左家老三”。刘老太爷狠狠的瞪了我一眼。“你家这娃,在胡说什么?谁是骗子?”

  “大师”二叔弱弱的问道。“你说我这院子里有邪祟这邪祟在阻止我杀猪”

  二叔并不是那种很精明的人。尤其是亲身经历后,显然已经对这“高人”相信了几分。

  “正是!”道士满意点了点头。“你们之所以抬不起猪来,是因为有…千斤坠。老道来破了此法,你们便抬的起来了。”

  成了!对于农村来说,迷信封建骗子,还是邪祟千斤坠。但眼前的确有一条抬不起来的猪,这是不争的事实。

  二叔和我爸对视了一眼,眼神交流了一番后便点了点头。

  “行,大师。你来破了这个“千斤坠”的法。”木讷的二叔恭敬的说道。

  左滴仍然是茫然疑惑的。

  我仍然是本能的排斥着。

  “好!”道士朗声大笑。

  ……

  “浩然天罡,沛乎正气。浑浑大道,亿劫修行……”那道士高声的朗诵着咒语,而后面色一正,对躺地上的肥猪遥遥一指。几乎是爆喝:“疾!”

  哗哗哗!

  肥猪仍然熟睡。

  宛如初春的黑龙江解冻般,一道道冰面破碎的声音随之而来。遥遥可见,那熟睡的肥猪身上,不禁有些轻微的抖动。

  “好了,可以抬了。”道士高冷的转身离去,不看一眼。

  二叔和我爸面面相觑。

  “抬抬试试”

  “好。”

  就这样。我们四人再一次蹲下,挑起了扁担。

  “一,二,起!”二叔喊起的口号。

  没有意外的,刺耳的猪叫声随之而来。显然,绳子把猪勒到了。二叔面色涨红。“同志们,再来一把力。一口气抬起来!”

  “起!”

  肥猪终于被抬起来了。

  肥猪被抬起来后,在猪刚才躺过的地方,围绕着一圈草木灰的猪形痕迹。

  随着肥猪被抬起,现在很多事也就自然而然的清晰明了。肥猪被抬到小院里。还是由刘老太爷操刀,还是由刘老头杀!

  “婆娘,蒙在屋里干嘛。拿个盆子出来,接血。”二叔一边抬猪,一边大声的吼道。

  “直接抬到板凳上来,老子一刀的事!”刘老太爷依旧掏出了明晃晃的杀猪刀。

  在院子里,有一条板凳。这条板凳很宽,通常农村每一户都会订做一条,用于杀猪。

  二婶穿着围裙,拿着手机。显然是在看电视。她出来望了望。“噢,原来是刘老头回来了。这刘老头今早上才害人……”

  二婶极快的拿来了一个盆子。

  刘老太爷接过盆子,而后放在了板凳下。“看,左家老二。看老子是咋杀滴!”

  我们四人把猪抬到了板凳上。然后极力按住了肥猪,以免它乱摆乱动。杀猪放血…对于猪来说,这是一个比较痛快的死法。对于人来说,放掉血的猪肉吃起来不那么腥臭。

  刘老太爷把刀对着肥猪的脖子,抵在脖子上。“高人师傅呢?妈卖*,硬气功还没给老子破,就没见了。”

  刘老太爷扫视着院子。

  就在这时。

  “刘老头,你又在耍啥把戏。快点,痛快点。”我爸吼道。

  原来蹭在猪脖子上的刀,由于尖锐。已然刺进猪脖子约摸三公分左右。

  “咦?硬气功破了啊!”刘老太爷恍然大悟。而后熟练的运用刀法,轻易的找到并划开隐藏在猪脖子深处的动脉。

  就这样,终于完成了杀猪的第一步…放血。第二部便是烫毛去皮…俗称给猪洗澡。

  水是清早烧开的,吃了早饭过了这么长时间,显然已经冷却了好多。刘老头试了试木桶的水。“有点温,软毛烫不掉。”

  一旁的二叔连忙吼道:“婆娘,赶紧生火烧开水。”

  “东风”停在院子里实在是有些碍事。二叔便把这三轮开回了“专用车库”…一个放杂物的房子里。

  ……

  造化,真的是一种很奇妙的东西。谁也不曾想到,昨日还曾闲来无事,不是打游戏就是混图书馆的我。今日居然在农村杀猪。

  在一片“腥风血雨”中,我度过了学生生涯结束后的第一天。

  这一天,也成为了我人生的改变之日。

  ……

  却说那道士破了“千斤坠”“硬气功”法门后,趁着众人抬猪之时,飘然而去。

  平静的小山村里,传来微微的几率炊烟。一条条土狗在村子的田垄上肆意而又欢快的奔跑着。在远处的荒野上,还有一头头黄牛在散漫的吃着草。

  这是一个极宁静寻常的村子。

  村间的小路上,那道士正健步如飞的行走着。这是一个古稀之年,且身体极好的老道士。他挽着发簪,配着不俗的面容。还真有一番仙人之意。

  这是一个寻常的田垄,道士在田垄上赶路。在田垄的一角,有一颗桂花树。

  突然,那道士停了下来。然后沉声的看着桂花树,面色冷冽透露着杀气的说道:“哪位道友在此,出来吧!”

  “刚才在左家院子里的闹剧,恐怕也是道友所为。”

  第五章天地玄黄

  宁静的田垄上,不知不觉中飘来了一缕寒冷刺骨的风。

  经过短暂的沉默后,桂花上默默的滑下来一个中年男子。那男子满脸的疲倦和沧桑,隐隐的透露着几分病态和死气。

  那男子的声音是沙哑的,极难听。“道友真是好修为,贫道推演了七年才找到他。没想到道友居然比我还快了一步!”

  道士面露杀气的看着男子,未发一语。显然,是在等待那男子的解释。

  那男子顿了顿,然后说道:“没错,我就是你口中的那个“邪祟”。贫道刘烨,苍山仙派弟子。此番远来汉水,正是为了左十三。”

  “院子里的确是我隔空施法干的。其实我就想确认一下,想看看他会……道术么?”

  道士面色稍缓。“老道张纳川,乃华山仙派之修。六十年前那场战争后,易正走了,掌教卢雨翰也走了,神族也离去了…那场战争后,中土修行宗派,完全瓦解。没想到居然有缘还能再看见一位中土修行者。”

  “实在是有缘!”

  ……

  “原来是张道友!幸会幸会。”

  “原来是刘道友,也幸会幸会。”

  “道友,老道只是路过而已。可没有要找你要找的东西。”老道张纳川问完以后,便要提脚飘然而去。修道人,淡泊明志。哪怕是遇见同道,也不过打个招呼而已。

  注:这里的修道人,并不是道观里,收香油钱的修道人。而是那种有修为有道力,被称为“青道”的世外道士。

  “道友慢走!”中年男子急声道。“贫道大限就在这几日,若不是窥得太古秘闻,冥冥之中的天道折了我一甲子的寿元(六十年)。怎会落到如今这个地步。”

  “既然得以窥见太古秘闻,贫道心中自然好奇。于是推演了七年,终于找到了他。”

  中年男子,急声连连说道。突然他面色一红,猛然吐了一大口血。而后面色又是苍白的宛如白纸。

  “张道友。天地玄黄,血祭升天。永生之门,为我而开。这十六字箴言里,蕴含了一个太古惊天大秘。”

  老道张纳川回头,他凝重的看向中年男子男子。“刘道友,其实老道是不愿意和你打交道的。你腐气溢胸,印堂发黑,死气围绕天灵。显然,是必死之兆。如你所说,既然你获罪于天,还是早些回家去安排后事吧!”

  老道张纳川说完以后,似有不忍之意。“那个少年,左十三。他的确是内秀外慧,是一个有根基的好苗子。只不过如今中土已然凋零,修道人都自顾不暇。怎会有心教徒呢?”

  修道人,远离世俗。淡漠到有些不近人情。老道说完以后,便头也不回的飘然离去了。

  中年男子暗淡的摇了摇头。他目送着道士渐渐的消失在田垄上。然后喃喃自语的说道,其声音仿佛只有蚂蚁才能听见。“张纳川,你不懂。他是玄!”

  第六章过年

  公元历2012年冬,自我回家以后。除了帮助二叔家杀猪以外,平时也就和大表哥左滴偶尔喝酒吹牛。或者邻里有什么困难,然后去帮帮。日子过得很平静。

  虽然其中有很多同龄人,且大多数都成家结婚有孩子的…他们对于我的选择,多有不解。甚至大家在村子里相遇,都要故意询问我一番。

  其他的特别事情,倒是没有发生。日子也就这样一天天平淡的流逝着。那个宛如活神仙的青道,已经古稀岁数的张纳川,他也只是在村子出现过了一次。

  那次二叔家的猪,由于“邪祟”阻止而杀不了。幸好道士张纳川及时出现,破解了“硬气功”“千斤坠”。而后不打招呼的飘然而去。

  至于那天的发生事,且是我亲眼所见。使得我心中坚定二十年的唯物主义,不禁有了一丝裂痕。对于这个物质世界,隐隐的有了几分畏惧和尊崇。

  今年秋季,由于大表哥左滴在东莞嫖娼被抓。后来还是由二叔黑着脸,坐火车去东莞把他取出来的。同时,大表哥嫖娼的事情,不知不觉中也传遍了村子。

  偶尔有村民路过二叔家,都会指指点点的说笑一番。由于大表哥在外打工的“丢人现眼”,因此他在家里的这段日子一直被二叔“孔乙己式”嫌弃。

  大表哥自然是苦涩尴尬,倒是常常找我喝酒诉苦。于是通过大表哥左滴的言谈之间,我也渐渐的明白了在外打工的不易和心酸。

  “明年,希望能找到合适的工作!”

  农村里,过得都是慢节奏的生活。同样,慢节奏的日子是感受不到时间流逝的。对于我来说,只不过是过了几天寻常的日子,便到了春节跟前。

  过年了!

  对于小孩子来说,这是最为期待的日子。对我来说,今年的过年也是一个很重要的日子。过了这个年后,我便正式结束从三岁半到二十岁的学习生涯。接下来数十年的时光里,我就要寻求谋生之道。开启自我养活之旅。

  过年了!

  二叔一大早穿着崭新的“中山装”,二婶也是换上了崭新的棉袄,那棉袄上秀满了大红牡丹。大表哥则掏出了小米手机,和他那些天南地北的狐朋狗友们互道“新年快乐”!

  左家,在我爸那一辈,本来是四兄弟的。如今大叔是无期徒刑,四叔有钱后带着一家远走高飞。因此过年时,只剩下二叔家和我们家一起团年。

  虽然家里没有了小孩子,但过年需要准备的美食一样都不少。

  杀猪杀鸡杀鱼,炒瓜子炒板栗炒花生,做花生糖做醪糟做汤圆包饺子,煮肉煮酒煮腊肠……放鞭炮,烟花…准备了好多。

  似乎这一天,是一年辛苦的见证和意义。

  席间,二叔也不再给大表哥摆脸色了,而是笑吟吟的给大家倒满了酒。看样子,似乎大表哥左滴在东莞嫖娼的事,这一页,是彻底翻了过去。

  一大家子,集体吃了一顿团圆饭。中午这顿是二叔家准备的,晚上便该我们家了。

  “强子,这是婶的一点心意。还有左滴。来,两兄弟一人一个。”席间二婶笑吟吟的掏出了提前准备好的红包,而后一一发给了我们这些晚辈。

  “妈,一百块。这点钱都不够我去镇子喝一次酒的…”左滴当着大家的面,拆开了红包。

  二叔面色一变,似有怒气闪过,只不过被强行压下了。也许是人多,也许是过年…总之二叔没有发火。

  “来来来,滴儿。你三婶也有一个红包……别嫌少,现在去喝酒够了没?”我妈也掏出了提前准备的红包。

  ……

  日子就这样平凡的流逝着。

  时间宛如看不见的线条,拉扯着每个人都走向那无法预料,无法揣测的命运中。

  过年后,对于农村来说。则是春运返城高峰期,一波波劳动力都将前往城市去寻求生活的“美好希望”。而我,很不幸,也成为了万千民工中的一员。

  由于大表哥左滴出门在外已有数年了,因此自然而然的,父母希望大表哥能够带带我。我本身也是不反对的,要知道第一次出门在外,啥都不懂,容易吃亏。因此身边有一个懂行的人,并不是坏事。

  ……

  过年后,农历正月十一号

  汉水火车站。

  作为一个市级的火车站,自然是人流如海,拥堵不堪。在吵吵闹闹的人群角落里,遥遥可见。有一个皮肤白净,透着宁静的书卷气的大男孩。他坐在候车室的长凳上,其身旁还有两个大包裹。

  那个大男孩,就是我,左十三。

  我提着一个大包裹,里面除了衣服以外,还有着一包腊肠。在我身旁,还有一个大包裹。那是大表哥左滴的行礼。

  他拿着我的身份证,去买票了。

  而我,则是守着两个人的行礼。

  经过两个小时的等待后,大表哥也从长龙的末尾走到了尽头,走到了卖票窗口的玻璃下。

  “去哪?”售票员通过扩音机问道。

  “两张到内蒙包头的票。”大表哥透过窗口,递入两张身份证。而后付钱拿票离去。

  就这样。

  在大表哥左滴的带领下,我前往了人生中,第一次离家最远的地方…包头。

  “强子,我和包头那边的施工队说好了。到时我们去混凝土班,那个工作很容易上手学习的,完全不需要任何技术和脑力思考。而且工地还负责午饭。只不过要经常熬夜……”大表哥左滴细声说道。

  我点了点头,但心中却一片茫然。

  包头,在北方的内蒙古。汉水到包头,坐火车好像要十五个小时左右。为了省钱,我和大表哥都是选择了硬座。选择了这种全靠意志力硬抗疲倦的出行方式。

  我们在候车室等了半小时左右,便等到了火车进站广播提示音。村子与汉水火车站隔着几个小时的车程,因此并没有什么橘子要买。我爸我妈二叔二婶,他们并没有来送我们。

  就这样,我终于人生中第一次坐上了火车。第一次远行,第一次选择命运。

  火车狂吃狂吃的行驶着,汉水市的一切,街道建筑公园行人…都飞快的后退着。不多时,便驶出了汉水市。

  望着窗外的一切,我不禁有些期待前往包头的日子。期待挣钱后,回家时父母嘴角带笑的日子。期待村子里在我眼中最漂亮,最温柔的夏花,期待攒够了礼金而进门向她提亲的日子。还有好多,我如果能有钱…

  可惜,这一切只是一个梦。

  我的命运,并不是和万千打工青年一般。挣钱,娶媳妇,挣钱……

  我的命运,在汉江大桥下早已注定!

  第七章前往命运

  火车极快的行驶着。平原,城镇,高山,流水都一一的被火车抛在身后。窗外的风景不停的倒退着,显然火车在高速奔驰着。

  时间缓缓的流逝着,天也渐渐的暗沉下来。

  黑夜了!

  由于是硬座,只能靠意志力抵挡夜晚的昏睡之意。邻座的,也是几个出远门的,不会下车。因此根本就没有一丝多余空间,我只能靠在座椅上。

  意识随着时间的流逝,越来越迷糊。不知道何时,我终于睡着了。很难受,一直都是浅睡状态。身体也没有得到放松,坐火车最难受了。

  大表哥左滴也睡了,他不顾形象的趴在旁边中年大叔肩膀上。

  窗外的光亮一闪一闪的,整个世界渐渐的安静下来了。只剩下一片火车低微的轰鸣声。

  一夜无话,次日天明。

  就这样。我在火车上度过了离家后的第一个夜晚。

  等我再一次醒来的时。火车上的售货员推着小推车,正卖着早点。那是一个穿着制服的年轻女士,她那略带点磁性的叫卖声吵醒了我。

  “多少钱?”大表哥睡眼惺忪的问道。他就坐在我旁边。

  “十五块!不讲价!”售货员冷冰冰的回答到。

  早点是盒饭装的套餐。其中有一个鸡蛋,一碗稀饭,三个馒头和一碟咸菜。

  “好贵…”大表哥摇了摇头。“强子,等会儿买。我有经验,等会她肯定会推回来,然后只会卖五块。”

  “好!”我点了点头。经过这么一个插曲,我也从刚刚睡醒的迷糊朦胧里完全清醒了。

  “大表哥,我们到哪了”

  左滴翻出他的小米,打开百度地图看了看。“我们到榆林前边一点点了,再过十来分钟就是黄河了。”

  快到黄河了!

  突兀的,我心脏猛的跳了一下。黄河,乃中华民族的母亲河,也是中华民族的发源地。古人便有“不到黄河心不死”,“跳进黄河也洗不清”等俗语,去证实那一条河流的…伟大。

  最为一个从小在汉水长大的普通孩子,这生命中的二十年里还没有见过黄河。

  “终于,我也能看见黄河了!”我喃喃自语道。

  印度人,据说有一种习俗和信仰。那就是对恒河有一种特殊的感情,哪怕是污浊混沌不堪,也会直接在恒河里洗澡饮用。我不是印度人,但对于黄河,也并非没有信仰和尊重。

  中华之魂,母亲河,黄河,我左十三来了!

  ……

  事实的确如大表哥左滴所说。火车上推着小推车,买早点的年轻售货员姑娘。她现在去而复返了!

  “早点,五块。有没有人吃早点!”

  略显磁性的声音,由远及近。

  她推着小推车,缓缓的从过道里走过。

  “等一下,我们要吃早点。”

  虽然塑料餐盒里的粥,已经凉了。但并不介意我那饥饿的食欲,我和左滴毫不犹豫的买了一份五块钱的早点。

  “强子,我说的没错吧!第一遍价格太高卖不出去,第二遍就会恢复正常价格了。”左滴一边喝着粥,一边说道:“而且火车上提供热水,大多数人都是购买方便面。根本就不会吃火车上的盒饭。”

  “嗯嗯嗯!”我吃的太快,鸡蛋有些难以吞咽。

  就在这时,透过火车的玻璃窗子,一缕晨曦照在了我的脸上。

  “看,我们过黄河了!”一旁的左滴提醒到。

  我不禁有些微微眯眼,下意识用手挡在眼前看向了太阳,看向了窗外。

  就这样,我看到了我一生最难忘的画面。

  那是一条宛如泥土般的河流。河流宽大,但水流不急。由于是刚刚开春,隐隐的还看到河面上还有许多薄冰。浑浊是河水里,从弯弯曲曲的河道一路走来,仿佛是一个民族跌宕起伏一生的真实写照。

  在那薄冰般的黄河上,此刻正有一个身影在踏水而行。那道身影,此刻在晨曦中缓缓的被拉长,仿佛已经和太阳重叠了。

  金红色的晨曦,将他完全包裹笼罩。一瞬间,我不由得感到了这片山川大地的圣洁和神圣。

  那冰面上行走的人,我认识。此人正是曾在小山村中,出现过一次的老道士张纳川。

  他为什么出现在黄河上,为什么会踏薄冰行走,我看到他,是巧合么?这些问题,同时都在我心底一闪而过。

  这是一条修建在黄河上的大桥。火车从桥上极快的穿梭,那冰面上的身影也极快的一闪而逝。所有的景物都在极快的往后退。可惜几乎是一眨眼的时间,黄河,张纳川…都极快的后退消失了。连给我震惊反应的一点时间都没有,张纳川已然后退消失了。

  现在新疑惑已经将我包裹,刚才那一幕是睡的不好,而产生的幻觉么?那和太阳重叠的,真的是张纳川么?我有没有看错了…

  我摇了摇头。头脑有些晕乎乎的,而且这些事是意义与我关系不大。我也并没有多在意这件事。

  吃了早饭以后,尽管没有睡好。但精神已经恢复了大半,此刻我好奇的看着窗外。看着北国风光,看着连绵起伏的山脉和一望无际的平原。

  很遗憾,我没有看到电视剧和小说中所描绘的北方大草原。看到的则是寸草不生,赤地千里。干涸的土壤上,只有星星点点的绿意可怜的支撑着整个“北方草原”。

  一条条巨大的沟壑,宛如游龙般的深嵌在大地中。显然,这是水土的严重流水导致的。

  透过火车窗子,我虽然没有看到成片成片的草原。但也看到了成片成片的…绵羊。

  由于缺水,这些白色的绵羊身上都是一大团一大团污垢。根本就没有电视中那样的可爱和干净。

  后来我才知道,这些绵羊都是用干草和饲料喂养时,直接无语。

  就这样,在我人生中第一次观看现实北方世界时,时间也悄然流逝着。

  火车穿过光秃秃高山,平原中,沟壑,戈壁。渐渐的,铁道两旁也多了许多的高压电塔,密密麻麻的高压电网组成了北方庞大的重工业体系。

  在遥远的地平线外,隐隐的可见有着庞大的建筑群。

  “快到了!”左滴看向窗外,露出了笑容。“等会儿吃完饭后,我们先找个有小妹的地方休息下。”

  “额…大表哥,二叔交待过不让我们出门嫖娼。”

  第八章来自远方……

  不会吧,这左滴刚刚出门就想嫖娼。好尴尬,我到底去还是不去…

  “强子,你别说出去就是了。”左滴尴尬的说道。

  我摇了摇头,有些苦笑。

  火车的速度渐渐的慢了下来,然后驶进车站后彻底停稳。此番我们也到了目的地…包头了。

  离开了火车站后,左滴在我的一番良苦用心的“劝说”下,倒也没有真的前去嫖娼。只不过他有些苦笑。“强子,你是男人不?”

  我:“我打电话告二叔。”

  左滴:“……”

  经历了这一点点的小插曲后,左滴只好和我背着大包裹,前往工地的混凝土班。

  “师傅,一百块去工业园不?”

  “不,打表。到时候该多少钱就多少钱。”

  “好!”左滴点了点头。

  就这样,我们坐上了出租车前往工地。北方世界,的确是空气清新,晴空万里,蓝天白云。只不过北方有些太过空旷,街道宽阔的可以做飞机跑道,哪怕是大城市,道路上的行人也少的可怜。通过出租车,一路上所见的房子都是低矮的,基本上都没有超过三层的。像汉水那些“高楼大厦”,在这里几乎是很少有修建的。

  一小时后。

  工地到了。

  这是一片高压电网密布的区域。透过密密麻麻高压电网和铁塔,可以看见一个有着数十个塔吊同时运转的工地。工地里不时传来机器的轰鸣噪音。

  我和大表哥背着大包裹站在了工地门口。

  “走吧,这里的工头我认识。”左滴说道。

  工头,是一个脑满肠肥的大胖子。

  “左滴兄弟,做火车来的吧!火车上肯定休息不好,你们先休息一天。明天再开始上班!今年还带一个小兄弟,这兄弟看样子是刚从学校出来的吧!去年我都让你来我这,你偏要去东莞进厂。哈哈,欢迎欢迎。”工头用他那夹杂着汉水方言的普通话一边说着,一边掏出了“猴王”,就要递烟给我们。

  左滴接过香烟。不咸不淡的说道:“张哥,还是你这几年混的好。老同学跟你讨生活,不要嫌弃啊!”

  “我爸说抽烟影响健康!”我不抽烟,连忙拒绝。

  工头大笑。“你这兄弟,今年多大了?”

  左滴:“……”

  后来在一次和大表哥左滴闲聊中才知道。工头叫张博森,和左滴是同学时代的好哥们。

  同学时代,无论是友情还是恋爱什么的,都是最纯的。

  工头安排好了我们住宿后,便有事离去了。由于火车上实在是睡不好,下午我和左滴索性在工人宿舍里睡了一下午。晚上工头还请我们出去吃了一顿火锅。期间他们喝多了后就是议论哪个女同学漂亮,哪个男同学有钱了。

  还有哪些人结婚了,哪些人倒霉了…

  “漂亮女同学们都还单着呐!丑的都结婚了…”

  整场都是青春回忆杀。说到最后,又是各自的“感情史”和“奋斗史”。

  在同一个时代背景下。尽管各自离开学校后的机遇不一样,但大多都是打工挣钱买房子娶媳妇。

  就这样。

  来到包头后,我便开启了苦力挣钱之旅。混凝土班,大多都是晚上工作。偶尔是白天工作。打工的过程平平无奇,实在是没有什么好说的。

  饭点到了去食堂打饭,有工作了就去上班。没工作就躺宿舍里翻手机,打麻将“血战”,斗地主。偶尔也出去喝酒。

  自从大表哥左滴发现我“不上道”以后,他出去玩都是偷偷摸摸的,也不带我。其实我知道,他肯定是去嫖娼去了。

  混凝土班,这是一个很轻松的工作。将混凝土导入提前准备好…且有着钢筋结构的模板里。嗯,大致就是这样。

  时间就这样缓缓的流逝着。转眼间,便三个月过去了。

  从汉水老家带来的腊肠也早已吃完。除了最开始那一个月,因为缺乏锻炼导致我经常是疲倦酸痛。后来随着身体素质的提高,渐渐的也不在把工地上的活当回事了。

  随着时间的流逝,我突然发现工地上的工作和村子里生活渐渐的重叠,都是一样的枯燥,一样的乏味。

  倒是大表哥左滴,不知他怎么“哄骗”的,居然身边多了一个二十来岁的女友。那个女人据说是开理发店的,时间太长了,我记不清她名字了。不过最终他们的婚事并没有成,原因是那个女人的妈妈要左滴留在包头。

  不过大表哥是二叔家的独子,是不可能在数千里之外的包头入赘当上门女婿的。

  后来左滴每每喝醉酒后,都会痛苦着说到:“呵,那老女人真特么蠢。我白睡她女儿好几个月啊!”

  随着时间的流逝,我也和工头张博森熟悉了起来。最终我发现,他也是和大表哥一样,臭味相投。因此我和他也尿不到一个壶里去。

  嗯,倒是我和食堂卖饭的小姑娘熟路了起来。只不过后来得知她是某个老板的小姨子,我便不再和她说话聊天了。

  三个月后。

  公元历2013年,农历四月初。

  这一天,我和往常一样。穿着工作服,带着安全帽就要去工地上班。

  突然工人宿舍里走进来了几个民警。

  “同志,把你身份证给我看一下。”民警客气的向大家出示了证件后,便对我说道。

  突兀的,我心里起了一丝疙瘩。直觉告诉我,他们是冲我来的。因为他们没有查看别人的身份证,直接就要我的。

  其中一个带着眼镜,身形高大的民警看了我的身份证。“左十三,没错。麻烦你跟我们走一趟!”

  “等一下,我最近都没出去。我一直在工地上班,没犯什么事啊!”我辩解到。

  宿舍里的工友都齐刷刷的看向我。

  那带着眼镜,身形高大的警员客气说道:“你好,我是汉水警方的。我是警员小王。我们怀疑你和汉水一宗“疑似自杀”的案件有关。”

  “时间紧急,我们已经帮你买好了车票。现在我们就做火车回汉水。”

  “没事儿,不要紧张。只是正常的做个笔录而已!”警员小王似乎察觉到我的紧张,仍旧客气的安慰道。

  汉水的,不是包头的。可我更迷糊不解了。

  左滴疑惑而又怀疑的打量着我。他的心里,我猜不到什么。但应该不是相信我支持我的…

  就这样,我被莫名其妙的拷上了手铐。没收了身份证,连东西都没有带,就被押解着去了包头火车站。

  来自汉水的警员小王,和另一个中年警员,一左一右几乎是严密的挟持着我。

  “我怎么成嫌疑犯了?”我都要哭了,这是怎么回事?

  出于传统农村文化中的畏官心理,虽然是茫然疑惑,但并没有反抗。

  第九章汉水公安局

  “强子应该是犯什么事了,难怪他好好的大学不读了。非要出门打工…”大表哥左滴失望的看着我。然后微微叹息,转身上班。

  那来自至亲的失望和不信任的眼神,不禁使得我心里泛酸和绝望。如果回到汉水,父母也是这个眼神…

  我心里好痛,不敢在往下想下去。同时更多的是委屈和失望,还有着浓浓的担忧。我明明才是那个受害者好不好,我明明茫然不解,都委屈极了,莫名其妙的变成嫌疑人,还被戴上手铐,即将被押回汉水。

  “左十三,走吧!是今早十点的车,别耽搁了。毕竟耽搁的不只是我们,还有这儿当地的同志片警们。”警员小王依旧客气的“搀扶”着我。就这样,我被人群簇拥着,然后人生中第一次坐上了警车。

  在人群的外围,布满了围观的民工和闲杂人员。

  ……

  包头火车站。

  候车室里。

  这是一个人群的奇怪角落。透过密密麻麻的人群,可以看到在人群末尾有三个紧挨着,坐在一起的男子。

  其中两个男子将一个学生模样的大男孩卡在中间。两个男子都各自看着报纸。那个大男孩,则是一个皮肤白皙,眼神干净很阳光的人。只不过此刻他的脸上,写满了惶恐不安和疑惑。那男孩左边,则是一个中年男子。中年男子神色淡然的看着报纸。那男孩右边,则是一个年轻的男子。那个男子身形高大魁梧,戴着眼镜且神色紧张,不时观察人群和旁边的大男孩。

  汉水和包头相距实在是太远了。因此这两个警员也是坐火车来的,回去时,也是坐火车。

  “别紧张,你要相信人民相信法律。我们带你回汉水,实际上也只不过是例行公事而已。真的只是一个笔录。”中年便衣明显看出了我担忧,便出言安慰到。

  不紧张那你们把我铐子取了啊!我心里想了想,并没有说出来。

  由于我们等待的火车,还没有到站。因此只能在候车室里等。

  时间缓缓流逝着。两个便衣仍然不咸不淡的看着报纸。

  “到底是怎么回事啊?我在汉水也是三好学生,优秀青年的…怎么可能和什么案子有关?”我经过良久的心理挣扎,终于说出了最茫然疑惑的话。

  “你们是不是弄错了我左十三可是良民啊!大大的良民。”

  年轻警员小王眼神隐晦的看向中年警员,中年警员摇了摇头。

  “没事儿,你别紧张。真的只是一个笔录。”然后警员小王皮笑肉不笑的说道。

  在候车室等待了半小时后,前往汉水的火车终于进站了。

  ……

  人生中第二次坐火车,而且还是硬座。想到当初自己,曾打算挣钱回家躺卧铺的……没想到这次火车比上一次更难受了,不但不能活动,连上厕所都要被监视着。由于是硬座,坐久了咯的屁股疼,想站前来走两步,可身边两个便衣紧紧的夹着自己。

  而且自己还戴着手铐,除了吃饭和上厕所以外都被烤着。坐在我对面的几人,都警惕的看着我。更过分的是,上次来包头的时候,还有手机可以翻翻头条段子什么的。这一次连手机都没收了。

  返程的十五个小时的火车,似乎是久到一个月般才到达汉水火车站。

  到了火车站以后,连候车室都没有进。直接被押着带入到了提前准备好的警车里。

  终于到汉水了!

  我望着熟悉的汉水街道,心中一片惨然。现在我唯一期盼的是,希望父母还不知道我的事。不然以农村那种传统思维方式,我肯定会从嫌疑犯直接升级为犯罪人。

  警车上。两位压解我的警员,似乎终于从十五个小时的紧绷状态下,放松了。年轻警员小王直接在警车上呼呼大睡。

  那中年警员一边说着标准的汉水“普通话”,一边就要给我递烟。

  “左十三,这个案子是汉水公安局接手的。我是一级警员袁鹏,他是二级警员王峥。”那中年警员客气的说道。“你别紧张,等会儿在汉水公安局你只要交待几个小问题就行了。毕竟牵扯到了人命案,其实我们也很棘手。”

  “你抽烟不?其实我们已经提前看过你的档案,也就是那种平平无奇,很正常的人生经历。因此你也别担心,若不是死者死的奇怪,而且还在地上用血写了…汉水左十三。虽然死者有五成的可能死于自杀,但他留在地上的线索…不得不使我们重视!”

  警车开启了刺耳的警报声,然后熟练的穿过汉水的街道。

  随着中年警员袁鹏的话语,终于消除了我在火车上十五个小时的茫然和恐惧。

  原来是有人自杀,而且死的时候还在地板上写了我的名字…

  很快,我理清了所有的事情。同时心中也隐隐的有了一个底。“警察叔叔,就因为一个写在地板上的名字,你们就怀疑我是凶手那你们有没有想过,这个世界同名同姓的多了去了。我真的好冤啊,你们肯定抓错了。如果凶手真的是“左十三”,那也肯定是其他的“左十三”,总之不是我。”

  中年警员严肃的皱着眉头,然后意味深长的说道:“不会的,小同志。左是一个生僻姓,而且就算是重名的话,在山西运城还有一个左十三,不过她今年都九十七了。而且还是老太太。倒是黑龙江省的齐市那边,也有一个左十三,只不过人家今年正月初的时候,溺水死了。由于左姓实在是太生僻了,因此全国只有这么两个人和你重名。”

  看来那死者临死前真的写的是我!

  这不是直觉,而是板上钉钉的事。

  我不抽烟,但此刻心好乱。虽然刚才我拒绝了中年警员的香烟,但仍然要了一只过来。然后笨拙的递入口中,抽了起来。

  这个根本就不认识的陌生死人,他死前在地板上写了我的名字。更重要的是,警察还不能确定其是否为自杀还是他杀。

  ……

  汉水公安局。

  审讯室里。

  这是一个狭小透明的小房间。里面有一张桌子和两个凳子。而我就被拷在了凳子上。在小房间的一个角落,布置了监视器材和录音工具。

  “左十三,我先给你看看死者的档案!”一个肩膀上有着两颗四角星花的警察,抱着一推资料走了进来。

  死者年龄:39岁。

  体重:46KG。

  身高:169CM。

  籍贯:未知。

  姓名:未知。

  死亡原因:后脑勺有一直径1CM深5cm的致命伤口,疑似钝器猛击所致。

  死亡地点:东方旅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