归来仍少年 五十六话 分手风波(一)
作者:纳兰皙的小说      更新:2018-06-04

    冷屋清寒,呼吸都似吞云吐雾,我又想起了谁,让寂寞瞬间纷踏而来。

    默默看着被子上孤单的紫色鸢尾,“其实我本不在意的。我只是太孤单,想找个人陪着,不离不弃就好。我原不是那么贪心的人,可谁叫老天爷,让我遇上了他。”

    那是谁家少年?

    又是谁的倾城色?

    安宸默默地看着,黑亮的眸子里,印着我清晰的倒影,澈如泉,明似镜。

    “你也遇上了我,不是吗?”

    我摸摸鼻子,捏了两句词儿,与安宸道,“我们辞职吧!然后去北大荒?春踏四野百花,夏捕鱼虾荷塘,秋闻稻香十里,冬赏林海雪原?”

    “我说过,只要你愿意,那些,从来不是问题。”

    “你还真信啊?那些,都是玩笑话。”

    安宸不为所动,“反正我是认真的,而且,我不逼你。就等你什么时候在Y市呆够了,想回北国了,记得叫上我,我们一起。”

    这样,一点都不好玩儿。

    我的少年还在济州岛,倘若真的这么走了……也不知,还能不能再见上了!

    正午的阳光,大片的泼洒进来,渐渐缓和了屋子里的温度。安宸今天穿的很少,只有一件薄薄的外套,大概,他也没料到我这里是这样的情况。

    “你冷吗?”与他说话时,我的整个身子都埋在被子里,像一只探出洞口的兔子那样。

    安宸摇头,只盯着我床头的塑料袋里装的板板整整的药,眉眼,渐渐深邃。

    没错,这是上次发烧时,小白买来的。除去一盒速效伤风胶囊,其余的药片上都裹着一层糖衣。

    我一直都没舍得吃。

    我为什么不舍得吃呢?

    就像上学的时候,喜欢看那个爱笑的平宋,连带着看他的一切都顺眼。就连上课时候传的那些龙飞凤舞的流水账字条,我都精心的保留着。通俗点说,就是皇帝一甩袖子赏了点不一定值钱的物件,受宠的嫔妃不以为然,冷宫的女人会当作宝贝供起来一样的方式。

    这事儿谁都别笑我。你们不也一样,明星签的字不也是白纸黑字,还划拉的那么抽象,不照样被许多人当作宝贝似的一副求之不得的样子。

    “不吃药,喝杯水吧?”安宸端着杯子递过来,“真的没关系吗?你的脸色很差!”

    遥远的记忆里,是哪部电视剧里演的来着,女主不爱吃药,不爱喝水,偏偏遇上了一个腹黑的男主,他欺负她,逼迫她吃药,用很直接的方式……

    后来,药还是那些药,水还是那杯水,病还是那个矫情的病,却唯独,缺了一个人,少了一个曾经的方式。

    “听说,吃药会降低抵抗力。所以我不吃,没准免疫力会因此而得到提升也说不定。”

    “我没让你吃药,再者,喝水也不会降低抵抗力。”

    安宸的目光里,几分不甘,几分意气,藏在看似温润的关怀里,若不细察,便,寻不见。

    “抱歉。我不渴!”

    他终于搁下杯子,矮身,靠坐在床头,温润的眉眼,此刻蕴了薄怒。

    “为什么?”

    “就因为不是他?因为我不是你心里的那个人,所以从头到尾,你除了拒绝就是谢谢?可是你这样,能改变什么现状呢?别天真了,如果那个人心里真的有你,他在同意与别人订婚的时候可有想过你的存在?你就不能清醒一点,非要甘心当别人的炮灰吗?如果有一天,他们结婚了,你也要以这副至死不渝的样子非他不可吗?”

    安宸素来不是一个急躁的人,就算在急躁的时候,他的眼睛也亮的那样冥澈,闪着湛湛星光。而此刻的我,是掉进黑暗里的可怜小孩儿,正需要一束湛亮星光的救赎,刚好,安宸在。

    我最终还是去了安宸的地方。没办法呀!晚上一个人睡在偌大空荡的寝室,被吓个半死的感觉真不好受,寻求庇护是条溜光大道,我明智的这么觉得。

    安宸心细如尘,肋下的伤口到底还是被他发现了,过年的这几日,安然成了我的私人专属保姆,一会儿换药一会儿端茶递水的,弄得我十分不好意思。每次只要和安宸客气,就会惹他分外不悦。我也只好闭嘴装爷,衣来伸手饭来张口,没出个三五日,小日子就过得乐不思蜀了。

    我是矛盾的,到底要不要现在辞职?我什么时候才能见到他,其实也没什么大事,就想问一句,那个订婚,是不是他心甘情愿的!

    因为伤口的位置不方便查看,安宸每次都会仔细询问安然我的状况,几日未见痊愈,他便急了,指责安然是不是没按照医生的嘱托换药。

    每每此刻,安然就坐在床头抱着我的胳臂,“姐姐,你快给我评评理,为了陪他过年,我大老远的跑来,到如今人情债他都没还呢!”

    我笑,“那我今日便舍了老脸,跟他要一个人情,随了你的愿,替你做一回主,怎样?”

    小姑娘笑容灿烂,指着安宸说,“我不要再留在你这里,被你没完没了的数落。我要回家,你不要留我,留也留不住。当然,除了一些非留下来不可的理由……”

    安宸淡淡道,“什么理由?”

    “照顾……嫂子呀!”

    我尴尬的拢手清咳,安宸瞥了我一眼,眸光无比的黯淡。

    转头与我道,“别听她胡说八道,马上要开学了,她是没写完作业急的。”

    安然跺脚,“哥哥就是个木头。”

    恰此时,安宸的电话响了,铃声一直在不断的循环,他先是皱眉,又深深的看了我一眼。

    “抱歉,我出去接个电话。”

    安然朝他的背影吐了吐舌头,嘀咕道,“莫名其妙。”

    对于现代医学上很难解释得通的,临床表现又没有实际病症的精神上的亚健康状态,几乎全被分到了癔症一栏。

    安然走后,安宸为我找来了Y市中心医院的专家,登门会诊。

    据说这个头发白花花的老头与安宸的舅爷是旧相识,此番,也算间接卖了他舅爷一个面子。

    唉!又是别人家的舅爷。

    那老头细细询问了我的状况后,说了一大堆的专业术语,我因本来就听不懂也没记住什么。只记得,他说我这个症状接近于癔症性多重或双重人格。

    我问他,能不能通俗点解释?

    老头严肃的扶了扶眼镜,很专家似的郑重道:“呃,这个病,民间的说法是鬼怪附体。”

    ……

    靠。我严重怀疑这个专家是不是董明芳派来的卧底。后来,我想通了,还好不是精神病,吓得本宝虚惊一场。

    砖家走后,安宸搬了张椅子坐在床边,他说,“归来你不要怕,像你这种情况,在咱们家乡特常见。其实从科学角度来讲,你这就是因为工作压力大导致的意识薄弱,不算毛病,但真得注意好好养着。”

    我点点头,“安宸,就你对我说了句人话。”

    安宸,巨汗!

    我继续,“不瞒你说哈,去年冬天我一共晕了三回。工作压力是一方面,还有一半就是睡不好觉,成宿成宿的,睡觉比上刑还要煎熬。你知道吗?每次只要一闭上眼睛,思想一个恍惚,就会进入到那种被定住的状态,我觉得闭着眼睛和睁着眼睛一样,我的意识很清楚,我什么都知道,就是醒不过来。每次都被吓个半死,第二天还要迎接二十四小时的班制,挂着一副黑眼圈上班。”

    “小平子说我长残了,老王说我该找个男朋友了……就你说了句人话。”

    ————

    2010年的杏花,开的比往年格外的早。

    花影剪碎了朝阳,交织的光线与我的影子缠绕在一起,纷乱的视觉,略显违和。对面的COCO芭比,有忧伤的音乐,混杂着含糊不清的曲调,传遍了新华路。

    安宸将车子停在了不远处。

    而我,在等着,和另一个人,告别。

    前方,街角尽头,渐渐有个身影,映入眼帘。

    我看蓝天无际,看白云拂过,看落英随风散落。保持着四十五度角仰望的姿势,而这一幕,如此的似曾相识。

    “你辞职了?”耳边响起了熟悉的低沉的声音。

    我的公子小白,两月未见,依旧朝气奕奕。

    “对的。我要回北国了,知会你一声。”

    “为什么?”这是一个意料之中的问题,当然,我也早就备好了标准答案。

    “安宸,在等我。”

    我不安分的小动作一直没闲着,一会儿拽枝杏花,一会儿攒脚尖下的沙土,我想我是不敢抬头看他的。

    不是每个人,在面对罕见的宝贝时,都能做到熟视无睹。

    戏剧化的是,那日,云姗也来了,她从一辆银灰色的高档车子上走了下来。手中拿着一件长身的黑色风衣,走近,为楚少年披上,我看见,黑色合体的风衣将那人衬托得更加风姿玉树,看见他面前的女子满腹柔情地关怀着她的未婚夫,怪他穿的单薄。

    我又看见了云姗脖子上的米奇项链,她说,那是楚少年最重要的东西,他把最重要的东西,理所当然的给了自己的未婚妻。

    我像个被时光遗忘在角落的孩子,无措地站立在不合时宜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