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她是那么容易满足的人，可却从来没有人给她那样一丝温暖和安慰。
“大夫，我能看看你的脸吗？”季颜白安排好了一切将要离开之际，李涟漪莫名地想到了这事而脱口而出。
“草民相容鄙陋，怕惊吓到了公主！不过，如果公主一定要求的话……”
“不用了！”李涟漪突然打断了他，她不想为难他。
季颜白已经举起的手又放下了。“多谢公主！”
他是这样好的人，故而他是她最不愿意去强求的！
季颜白走后，今朝又第一个冲进屋来，满脸担忧，近了她身旁放小声问，“公主，你怎么样？”
“大夫给开了药！”李涟漪将药品交给今朝，“今朝，对不起！”芳蕊和莲心她能怀疑，今朝她却是无论如何都不该不信的，她不该对她发气的！
“没有！”今朝用力摇头，“今朝不需要公主说对不起！是今朝笨、今朝没用，知道公主难过，知道公主受了欺负，却帮不了公主！”
李涟漪没有理会后面跟进来的芳蕊和莲心，一把抱住了今朝的腰，她并不是一无所有，她还有今朝！李涟漪欣慰地笑，却笑得落泪。
“公主，你别哭啊！”今朝有些急了。
“现在是开心的哭！”李涟漪把头埋进今朝怀里，“今朝，有你在真好！”
“嗯！”今朝也不知道能怎么说话，就呆呆地任李涟漪抱着她。
季颜白依旧进了虚竹苑的书楼，在此齐晋与霜儿交了班。
霜儿推着季颜白往卧梅苑回去，“公子，看你神情凝重，发生什么事了吗？”
“暂时没事。”
“公子——”霜儿本欲说什么，但终究忍耐住了。她明白眼前的人并不喜欢人多嘴，一切事他都会有自己的考虑。
霜儿推着季颜白出现在卧梅苑的一刻，季枫立刻出现了。
“公子——”季枫一如往常微笑迎人，扫过季颜白又瞥了霜儿。
季颜白点了点头，三人一道回了梅花深处的小院。
时已过午，堂屋内摆了四张长桌，各有坐，排成四方，围着火炉，桌上盘碟错落。
桑柔一人坐于下方候着，见人回来后起了身相迎。
“公子若再晚些回来，这桌菜都得冷了！”季枫忽又笑说道，更压低声附季颜白耳边道，“桑姑娘已等了许久了！”
霜儿冷瞥了季枫一眼，季枫只冲她一笑而过。
季颜白抬头望向桑柔，开口却道，“柔妹，你不该过来的！”
“大哥，今日是你的生辰，我过来……”
季颜白摆手，桑柔停下了解释。
霜儿先将季颜白推上正位，之后和季枫各自分坐左右两方，四人成局。
待都坐好了，季颜白扫了眼左右，道，“明日是公主的生辰，府上最好能好好办！”
“是！”霜儿和季枫一同应声。
桑柔似有不悦道，“大哥，今日是你的生辰，就不要管别人的事了！”
季颜白没再说话，沉默片刻后终于伸出手拿起了面前斟满酒的酒杯，对桑柔道，“柔妹，大哥先敬你一杯！”
桑柔也端起了面前的酒杯，“多谢大哥，不过这杯酒该我敬你才是！”
季颜白笑了笑，端起酒杯一饮而尽。桑柔跟着饮今，二人相视一笑。
“柔妹，你跟颜青是怎么说的？”季颜白放下酒杯后忽然问。他问话的声音得很轻但很清晰，像是求证，无一丝质疑的意味，但他的面上此时没有一丝表情。
桑柔面上微白，正要放下酒杯的手也跟着缓了些许，片刻后酒杯归案，她抬头望着他，唇角微扬绽开浅得近乎无的笑，“大哥，你要怪我吗？”
“我以为你是知道轻重的！”季颜白叹息道。
“我知道！但是……感情这种事有时候是控制不住的！我并没有多说什么，只是……”
“你不要多说了！”季颜白看着桑柔，并没有责怪，但眼中有些无奈。
桑柔长呼出一口气，嗓音微颤道，“大哥，你没有喜欢过一个人，所以你不会明白感情。”
“我是不懂儿女之情，但是眼下有比那更重要的事！”
“大哥，如果哪天你遇见能让你在意到不愿意与人分享的人，你就会明白我今日的所为了！本来……来年春天，颜青就要和我成亲了，这件事你是知道的！”
季颜白沉默了片刻，愧疚道，“是我太为难你了！”
“大哥……”
季颜白抬手轻挥，示意她不要多说，接着他道，“有件事我觉得需要告诉你！”
“什么事？”桑柔似预感不好而微微皱起了眉。
“颜青方才差点与公主有了夫妻之实！”
“什么？”桑柔的面色更白了，她甚至激动得离座站了起来。
似无视了桑柔的反应，季颜白又道，“你可以问季枫，这是他回报的！”
“公子——”季枫立刻如坐针毡地再也坐不住而站了起来。
“季枫，是真的吗？”桑柔语气冷硬地问。平日看起来飒爽外不减温柔的女子，此刻却透出一种迫人的气势。
季枫为难了好久才在桑柔的逼视下不得不认了，“是！”但接着又解释道，“不过桑姑娘你不用多想，最后似乎没发生什么。”
季枫还思考着怎么说能替季颜青稍稍开脱解释一番，但桑柔已经一转身飞快地离开了。
“桑姑娘？”季枫想追上去再说些什么，但也想不到有什么能说，最终到了门口就停下了，顿停可半晌后回头问上位的季颜白，“公子，你这是要做什么？”季枫对他分明有心的此举掩不住地有些怨怼。
“该给他一点教训了！”
“给桑姑娘？”欺负一个姑娘家？季枫更不赞同了。
“给颜青！既然他给我惹了麻烦，我也必然还他一点颜色。”
关于季颜青，季枫的同情倒是不多，但仍旧并不赞同季颜白的行为，“可是公子你把这件事告诉桑姑娘，桑姑娘肯定会先伤心！而且弄不好，也许会和二公子断情！”
“若他们能断了，目前也没什么不好！”
季枫和霜儿都同时惊讶地看着季颜白，霜儿欲说未说，季枫却是忍不住的，“公子你未免太无情了！”
“我从未说过自己多情！比起这季家上下的性命，她们一段儿女私情算不得什么！”
“公子，你——”季枫一时情感复杂，说不出话来。
霜儿也凝着眉垂下了头。
气氛一时凝重，季颜白却忽而一笑，“其实如果他们那么容易就能断情，桑柔也不会做出这样的事！”转而他又轻声漫语道，“其实我是不懂桑柔和颜青之间的那种感情，但是我知道只有一定要守住的东西，才会明知故犯，哪怕敛去自己的自尊自傲，甚至不惜一切也要做到！既是那样重要的东西，又如何会任其轻易失去。”
“公子——”霜儿目光楚楚如含泪般望向他，季枫垂下了头，越发沉重低落。
季颜白却自己斟了酒，端起酒杯，望着一杯清液笑了，如冬日白梅绽放的温柔，“今日是我的生辰，季枫也好、霜儿也好，就不要拿难看的脸色给我看了！”
霜儿牵起了笑，季枫扯了下唇角，朝着自己的位置走回去并似随口问到，“公子，你今天是多大岁数了？”
季颜白还没回答，霜儿已经先对季枫一个瞪眼，“公子二十有二！”
季枫笑道，“我以为公子至少二百二！”
“你什么意思？”仍是霜儿先问出了声。
“我看起来有那么老？”季颜白反问。
“能有公子那心力，怎么也得是老狐狸吧！没一两百年怎么能修成人形？”
季枫话一出口，立刻就得到了霜儿的冷眼，季颜白却笑出了声。
听到他的笑声，霜儿朝着他看过去，也微微笑了，季枫笑着端起了自己桌上的酒杯，“公子，敬你！祝公子心愿早日达成！”
“好！”季颜白神色微正，也拿起了酒杯。
霜儿面色肃然地跟着举了杯，三人三杯举起，不似祝贺，像是明誓。
他的心愿必须达成！
三人同时饮了各自杯中物！
“这酒不错啊！”季枫饮下后叹道。
“那你可以多喝点！”霜儿难得给了个好声。
“那可不行！我还得去听人墙角！”季枫叹息一声，“如果酒气太大，把说话的人都醉了你又得嫌弃我办事不利了！”
霜儿瞪了他一眼，不再与他说话。
季颜白看向霜儿，“霜儿，该催下墨松的进度了！”
“是，公子！”
“公子，你让墨松去查什么了？”季枫好奇地问。
“公主的身世。”之前这件事他没跟季枫说过，并非不信任，而是季枫一般主管他身边府内的事，外面的细节之处自然知道得不多。
季枫继续疑问，“公主的身世应该从宫里入手吧，墨松是行商，根本进不了宫！”
“这位公主在宫里不太来事，所以完全没有什么有用的信息，倒是她进宫前有些复杂。和别的公主不同，她六岁前是在民间的，而她进宫时候还闹过真假公主！”
“她难道可能是假公主吗？”霜儿问。
“宫里当年确认了她为真公主！皇家做事不会那么随便！”
“那公子去查公主以前能有什么用处？”
“多知道点东西总不会不好！”
“是！”
“季枫，下回如果颜青再有冒然之举，立刻告诉我！”
季枫带着些迟疑应了声，“是！”
霜儿带着困惑望了季颜白一眼，而季颜白端起酒杯，目光却投向了屋外
屋外间或数片白梅飘落，和入雪中，无从分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