呼延瑞麒卧倒在床头,眼泪扑簌直下,雨曦的倩影萦绕在脑海之中,似乎她幽柔的眼神几乎可以把瑞麒吞没,而那婉转的音调还在耳边回响。
“雨曦,我把这朵梨花帮你戴上好吗?”瑞麒说完便把一朵娇嫩的花瓣,小心翼翼插在了雨曦黑亮润泽的青丝之上,那朵洁白如雪的梨花,正好衬映着她如云般的乌黑秀发,显得分外醒目。
雨曦伸手抚了抚发丝,脸颊上露出了一朵笑靥:“瑞麒哥哥,好看吗?”
瑞麒注视着雨曦可爱的笑脸连声说道:“好看,真的很好看!”
瑞麒回想起当初在玉虚山下的梨花林中,他将一朵盛开的梨花插在雨曦的青丝之间,雨曦那双好看的眼眸宛若星辰一般熠熠生辉,而那朵盛开的梨花之上居然还带着一颗婉约的“泪珠”。
就在雨曦羞涩地问他,好不好看的时候,瑞麒真想上去将雨曦一把揽在怀中,细细亲吻一番。
雨曦那双灼热的红唇上洋溢着一股诱惑力,就像一颗燃烧的小樱桃一般,时刻滚烫着瑞麒不安的心灵。
时而从她发间飘来的清香,更让瑞麒怦然跳动的心灵跳得更加激烈,恰似急促奔跑的马蹄敲得他坐立不安。
瑞麒回忆着雨曦那种种的好,她的似水柔情和婉约,仿佛潺潺流过的溪水,淌过瑞麒的心田。
而此刻他的心就像针刺一般难受,隐隐约约激荡着痛楚与酸涩。
瑞麒真想此刻娇俏的雨曦能够站在他的眼前,轻轻拉着她的手,好好向她说一声:“雨曦,我真的很喜欢你,好想你能陪我一辈子。”
然而当瑞麒艰难的嗫嚅着说出这句话,一字一句从干涩的唇间吐露出来,虽然声音很小,但是瑞麒却听得清清楚楚。
他知道自己说这句话的时候已经太晚,但是希望雨曦在天上能够感受得到。
不管是谁,能够把他的这句话捎到雨曦的心里,他都愿意付出一切代价。
瑞麒抽泣起来,没有多大的声音,但是可以听到凄凄切切的音调,他知道作为一个军中的将领他不该哭泣,但是作为雨曦的丈夫,他有权为了自己心爱的红颜掉下眼泪。
哪怕是要他抛弃定国大将军的身价挽回雨曦,他都可以毫不犹豫的放弃。
可是如今雨曦已为天人,从此以后就离开了他的身边,他又该到哪里去寻找雨曦的身影呢?
瑞麒很遗憾以前没有为雨曦留下一张画卷,把她俏丽的身影整个画了上去,也好在见不着她的时候看一看那张画像,借以慰藉心中的思念之情。
但是事到如今,就在昨夜,他却痛失雨曦,从此天人相隔。
瑞麒知道自己再也看不到可爱的雨曦了,再也听不到她温软的声音,再也见不到雨曦那张秀丽的容颜,清澈的明眸,再也触摸不到雨曦柔软的青丝。
就在不知不觉之间,瑞麒的鬓间已经染上了几缕白发。
窗外的天上蓦然一记惊雷在云间炸开,惊天动地,投下一支支闪电照亮人间。
紧接着倾盆大雨瓢泼而下,急速有力的雨丝敲击着窗外的屋檐。
似乎在西域很少有这样的倾盆大雨,特别是在这个干旱的季节,瑞麒被外面的雷声一惊,不免疑惑道:“难道是雨曦听见我的声音了,她知道我在想她?”
瑞麒不知不觉攥紧了衣角,用力揪了起来,拼命止住眼角的泪痕。
他伸出衣袖擦了擦眼睛,有些黏糊糊的,弄也弄不干净,仍然在脸颊上留下了一抹带着灰尘的印子,横亘在眼角之下。
瑞麒忽然想到,昨天征战加特奴以后,直到战斗结束,他还没有卸下盔甲,也没来得及用清水洗一把脸。
自从回到房间以后,就独自躲在这里悲慽不已。
此时身上还披着上阵时的软银盔甲,沉甸甸的束缚着身体有些出不来气。
而手上和身上还残留着敌人的血迹,散发出腥臭的刺鼻味道,让人觉得十分难受。
甚至盔甲内的战衣已经有点破烂不堪,湿漉漉的黏在身上有些不爽。
瑞麒无力站起身来,慢慢卸下了盔甲,将战衣脱下,倒了一盆清水擦拭身体。
瑞麒身上裸露的肌肉,起伏蔓延,从侧旁看上去异常健硕,怪不得从前雨曦和他骑在黑色闪电上的时候,总是有意无意依靠在他身上,显得十分惬意的样子。
瑞麒不禁难堪地笑了笑,雨曦,你总是那么可爱,怪不得我会这么舍不得你,只有你才是最喜欢我的人。
瑞麒想到了慕容秀,不免撇了撇嘴,尽管父母是想把慕容秀嫁给他,可是除了雨曦,她会那么喜欢我吗?
瑞麒想到慕容秀和瑞麟在一起欢欣的表情,不免叹了口气,这个世界上也只有雨曦最爱他了,可是如今却失去了她,再也见不到她了。
瑞麒想到雨曦坠下去的悬崖,不觉叹了口气,那个悬崖深不可测,一眼望不到底,就是想找回雨曦,也几乎是不可能的事情。看来这次是没有希望见到她了,连看最后一眼的机会都没有了。
瑞麒忽然想到,当时雨曦化身为一条巨大的白蛇,紧紧钳住了邪灵卡农的脖子,然后才与它一起落下深渊。但是平时娇柔可爱的雨曦为什么会变成一条白蛇,这有些让瑞麒想不通,但是瑞麒却亲眼所见,难道是他眼花了吗?
他百思不得其解,到底是为什么,这里隐藏着什么秘密?
瑞麒将冰凉的清水拂到脸上,洗去残留的汗水与泪痕,这冰凉的清水让他的面部神经感觉有几分舒适,脑子瞬间变得清晰起来。
“难道雨曦是白蛇化身,但是从小到大,雨曦都是一个柔弱的女孩子啊,非常的温柔可爱。不仅如此,她还非常聪颖灵秀,根本不是一般的女孩可以相比的。但是她为什么会变成一条巨大的白蛇,就算是我眼花了,可是周围都找不到雨曦的影子啊。照这么说来,雨曦就是那条白蛇了?”
瑞麒无比纳闷,可是当他一想到那条白蛇缠在卡农身上时,望着他那种幽怨痛苦的眼神,使他的眼泪不免又要夺眶而出。
原来在这世间,就是白蛇化身的女子也有柔情万种,也有缠绵不断的柔情。兴许在那时,雨曦就是想说,其实她也是爱着瑞麒的。
只是为了杀死邪灵,才不得不显露真身,拼死一搏,最后与它玉石俱焚。
“雨曦是为了我而死的,她是为了救我,才不得不显露真身,化为白蛇杀死卡农。雨曦完全是为了救我才这样做,当时我可以看到她眼角的那半颗泪珠,就挂在那里,分明是在告诉我,从此以后就永别了。”
那白蛇痛苦的眼神分明是在告诉瑞麒,她不想这样,但是为了救他,她不得不这么做,否则瑞麒也自身难保,毕竟邪灵卡农实在太可怕了,雨曦不得不选择牺牲自己,成全瑞麒。
想到这里,瑞麒从水盆中抬起头来,双手捂住脸孔哭泣起来,他实在太难过了,一直想着心爱的雨曦,痛苦不堪。
窗外又响起一个惊雷,照亮黑暗,雨一直下,铺天盖地,仿佛在述说着昨夜发生的一切。
有人为此而哭泣,连心都碎了,碎成无数块,掉落在地上,没入尘埃之间,化为一堆灰烬。
瑞麒泣不成声,悔恨不已,他为什么要来西域打仗,非要战胜可怕的敌人,难道这不是自不量力吗?
为此他付出了不可估量的代价,永远失去了心爱的人,他的妻子,本来可以陪伴他终生的伴侣。
雨曦的款款柔情曾使他无法自拔,也使他感受到人间男女之间的温情厚意,使他对生活充满了乐趣,对未来充满了憧憬。
瑞麒一直想回到玉虚山之后,冲破种种阻挠,打破所有的世俗陋习,一改常规来迎娶心爱的雨曦,从此一起白头偕老、儿孙满堂。
然而如今这一切却成了泡影,水中花镜中月,只能回想过去,却无法触及,甚至触不可及。
那深不见底的悬崖,吞噬了瑞麒的一切梦想,让他的美好愿望成为没入尘埃的灰烬。
瑞麒悔恨不已,他知道自己不该来西域,不该打这场可怕的战争,从此以后他再也无法自拔。
尽管这是为了无辜的百姓,为了维护朝廷的尊严,是他无上的职责,但这一次他失去的太多,甚至与心爱的雨曦天人相隔。
瑞麒放下水盆,用手拭干眼泪,仰首长叹。
他明白自己其实毫无选择的余地,既然身为大将军,就只能驰骋疆场,饮血黄沙。纵马驰骋天下,为了天下百姓,为了国家兴亡,只能放弃所拥有的一切。
这是他的天职,既然身为一名武将,从此就再也没有贪图享乐、苟且偷生的机会。
纵然他可以为了求得自身独保,放弃身为大将军的机会,但是会被天下众生所耻笑,那不是雨曦所希望看到的结果,更不是瑞麒作为呼延家的继承人所能承受的耻辱。
为了朝廷的安危与家族的荣誉,他选择了远征西域。
这是一个没有退路的悬崖,但却是一个无比艰难的征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