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尔甘的人偶 第三幕 人偶师与战争信件(下)
作者:葫芦小凡的小说      更新:2018-07-13

    我最敬爱的父亲大人:

    我不知道我此时到底以什么样的心情在写着这封信,战况在前天发生了大逆转,敌方的增援部队到达了,我们被前后夹击困在了中间,诺斯特上尉说最快的援兵也要半个月后赶到,而我们的食物以及弹药最多只能坚持一个星期了,就连我现在所书写的这封信大概都不会被传达到您的手里,因为战线已经被全面封锁,邮差根本不可能出现在这种地方了。

    我好怕啊,爸爸,我知道只要是战争就一定会有牺牲的风险,我本也以为我早已做好了觉悟,但是当这一刻真正来临的时候我果然还是好怕啊,我不想死,就算是我正在写信的现在敌方的炮火仍旧像雨点一样落在我头顶的战壕上,无时无刻都有人在死去。

    但就在几天前,我所想的要告诉你的内容还不是这些,我其实想在这封信中告诉你我恋爱了,对方是部队里的一名上士,说实话他的身体作为士兵来说有些瘦弱,但是他很聪明,也长着一张讨女孩子喜欢的脸,我们是在手术室里认识的,那时他胳膊被*的碎片击中了,虽然没有生命危险但是仍旧留了很多血。在我为他取出弹片的时候他阻止了我,他的脸因为疼痛而扭曲着,血迹染红了他的半个身体,但他还是握着我的手咧着嘴对我说:“请等一下,等一下艾琳娜小姐,让我在死前好好看看你的脸。”

    我知道他是在调戏我,但我还是有点心动了,因为他是那样的英俊,而且,我没想到他竟然知道我的名字。

    但那一切都已经成为了过去,就在昨天我亲眼看见他被机枪扫射倒在了阵地里,我捧着他已经毫无生机的脑袋甚至数不清他身上有多少个弹孔,我没有哭,我已经见过太多的死人了,我只是后悔我没有试过亲吻他的脸颊。

    一切都要结束了,爸爸,对不起,我无法回富尔达城了,无法回到我们的家了,虽然诺斯特上尉想要让剩下的士兵拼死冲开一个缺口来让我们这些年轻的孩子活着离开这里,但是没有人同意这个提议,我也没有,我惧怕着死亡,但我仍旧不想当一个逃兵。

    在刚刚到达部队的时候,有一家名为J·K的自动人偶公司的人来寻找想要买人偶保险的人,如果签署人战死后他的灵魂还能够得到保存的话,人偶公司将赋予死者家人一个免费制作人偶的机会。条件是签署人参军期间军饷的百分之五,虽然没有见过真正的自动人偶,但我大概知道那到底是种什么样的存在。

    我签下了那份保险,我不知道那到底有什么意义,只是,那时我觉得,如果我死了的话,那个自动人偶也许就是我所能留给你和母亲的唯一一样东西。而现在看来,当初做了那个决定,真是太好了。

    写到这里的时候前线又传来了消息,又有一个阵地失守了,我现在所在的地方是我们唯一的防守据点了,枪声也越来越密集,但是部队里并没有人抱怨,仅剩下的士兵们都默默的靠在一起取暖分享着最后的食物,然后在敌方来袭的时候冲上去奉献出自己仅有的生命。

    而我也一样,我不会屈服,我会以一个士兵的身份坚持到最后一刻。

    袭击又开始了,留给我的时间越来越少,对不起爸爸,似乎一直都是我在自说自话,根本没有考虑到您的心情,我知道这可能毫无用处,但在最后的最后我果然还是想对您道歉。

    对不起,我死在了战场上。

    还有,我始终如一的爱着您。

    永别了。

    您的女儿艾琳娜

    1914年5月17日

    麦夫一字一句地读完了这封信的全部内容,泪水顺着他已经干涸的双眼再次流淌而出,啪嗒一声,一滴浑浊的眼泪落在了信纸上,他用手捂着自己的面颊如孩子般毫无顾忌的哭泣着,巨大的悲痛在麦夫的心里酝酿成河。

    艾琳娜...艾琳娜...我的女儿艾琳娜...

    这个只有二十岁的少女,为了她的国家,她的使命,奉献出了她年轻的生命,直到最后一刻都没有向死亡屈服。

    这时一直如木头般没有动作的人偶突然慢慢走到了麦夫的面前,她伸出手指轻轻的替麦夫擦拭着眼角的泪水。

    她的嘴唇微张吐露出有些生硬的声音:“对不起...我不是您的女儿...”

    作为人偶的少女这样的说着,即使有些不懂,但她还是感受到了麦夫作为人类的悲伤,她觉得是自己的过错并且为之道歉了。

    麦夫没有说话,他伸出手将人偶少女紧紧的抱在怀里,像是与重要之人的久别重逢。

    那是女儿在最后留给他的仅有的凭依,他决定和她一起在这世界上活下去。

    “艾琳娜...从今天起,你的名字就叫艾琳娜。”麦夫望着人偶少女那美丽的瞳孔说。

    这是他对女儿的纪念,也是让自己活下去的理由。

    人偶少女懵懂的望着麦夫,然后点了点头。

    在离开前,阿尔甘让麦夫在人偶许可证上签了字,这代表从今天起麦夫将成为她的拥有者和看护人,也说明这具人偶的合法性,受到相应的法律保护。

    阿尔甘的工作结束了,他站在马车前和麦夫先生挥手告别,他看到穿着好看的蓝色天鹅裙的栗发人偶少女站在一旁对他深鞠了一躬。

    卡普喵喵的叫着钻进了阿尔甘温暖的大衣里,他坐上马车赶着马上了路。

    也总算是完成工作了呢,阿尔甘想。

    至少,从今天起,麦夫先生他再也不用一个人吃餐厅送来的饭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