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坐落在中国西北的一座四线小城，四面环山，气候宜人。都说西北干旱，这座小城却独具一格的山灵水秀。

　　秦讼并非土生土长的本地人，爷爷那辈经历了战争，才举家迁徙到了这小城。一住就住了三代人，按理说，是四代人，兄弟姐妹五个，唯他还没结婚，也未育子。

　　“四十的人了，不知道一天在干啥，房子房子没有，孩子也没有，连个女人都找不到。尽结交些社会上的盲流，天天想着等老天爷掉个大馅饼，刚好砸到你头上。”

　　说话的是秦家老大，秦岳。

　　年轻时那是一表人才，精干得很，也是秦家受教育最好的一个，当年被中国航空公司挑中当飞行员，无奈家里老父亲思想保守，极力阻拦才没去成。后来回市里的棉鞋帽厂干，工作业绩着实优秀，提拔成了厂长，娶的老婆也是貌美如花，生了四个孩子，可谓是家庭美满，事业有成。

　　秦岳爱好打麻将，空闲的时候喜欢约楼上楼下邻居朋友搓一锅。秦讼没别的特长，会看人眼色倒是使得很灵活。

　　“秦讼来了”

　　“诶，嫂子。”

　　秦讼恭敬地应了一声，他大嫂是个温柔善良的妇人，重点是脾气好。他大哥的脾气就不那么好了，见到秦讼就喜欢上纲上线地教育。

　　大嫂一边往炉子里夹着煤，一边向秦讼使了个眼色，秦讼笑了笑，无碍。自己大哥的脾气，当然晓得，打小就习惯了。

　　“这次来，又有啥事？”

　　秦岳从里屋走了出来，刚刚收拾完“献桌”，爹妈都已不在，长兄如父，对于这个三弟，他是真得操了很多心。

　　秦讼嬉皮笑脸地迎了上去，赶忙搬了两张凳子过来，秦岳先坐了下来，一脸严肃。

　　“哥，我是有点事想和你商量一下，我想做点小生意。”

　　秦岳垂着眸子，伸手烤着火，沉默半晌，慢悠悠地说道，“你一天到晚都是成千上万，上百万的大生意啊，这么些年，一个子没见着，看来是大生意是不好干，又想干小生意了？”

　　秦讼有些惭愧，这些年，从大哥跟前帖济了不少，借给自己的钱等于肉包子打狗了，也得亏是自家大哥，刀子嘴豆腐心，否则他早成街头的乞丐了。

　　秦讼把嘴贴到秦岳耳朵跟前，叽叽咕咕一阵子，完事目不转睛地盯着秦岳，只听秦岳叹了一口气，站起来走到主卧，窸窸窣窣一阵子，手里拿着一面红布包得严实的圆疙瘩走出来，放到了秦讼的眼前。

　　“这是爸妈走后留下的，唯一一个，属于秦家的家产，我也不会看哪个年代的，也没心思去看。现在秦家，唯有你，还没一点积蓄，就留给你吧。”

　　秦讼小心翼翼地揭开一层层的布，赫然出现在眼前的，是一只土褐色的小碗，那碗只有半指长高，工艺算不上精致，看起来和现在用来喝白酒的小瓷酒杯差不多。

　　“这是爷爷手里传下来的，当年祖屋里留下的东西。”

　　秦讼仔细打量一番，放在手心掂量了一下，又轻轻放了回去。

　　“还是放在你这吧，我不要。”

　　“嗯？”

　　秦岳难免有些惊讶，“你不是就爱捣饬这些东西吗？拿出去换成钱，想干什么就去干吧。年轻的时候，兄弟姐妹你也没少扶持，这把年纪了，该干点正经事了。”

　　秦讼耷拉着脑袋，不知道想了什么，好一会，才听他声音很小地说，“我可以败了自己，但不能败了秦家。”

　　听了这话，秦岳心里发酸。五十多的人眼睛里湿湿的。

　　“我们家最早出去干工作的，就是你。第一个接过父亲重担，养活全家人的，还是你。辉煌的时候，每个人都接济过，兄弟姐妹没有哪个没沾光。现在各自成家了，虽说各家过得都不宽裕，但比起你来，日子还是都能往前推的。旧物，再宝贝也没人宝贝，秦家能帮到你的，也就只剩这个了。”

　　秦讼骑着他的二八自行车，腊月天里，寒风刮得骨头生疼，怀里揣着“传家宝”，眼睛却红成了兔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