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林外传之九品捕头 第八回:佟湘玉算命问姻缘,吕秀才舍命报知己
作者:蒋干的小说      更新:2019-02-12

  汉中,龙门镖局。

  “先生,看出啥没有?”佟湘玉摇着纨扇,焦急地询问结果,再过几天她便要远嫁衡山派,这时候找算命先生问姻缘,实在是因为她心里慌得很。

  算命先生抚了抚胡须,笑道,“大小姐,你婚期已定,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具在,这姻缘不问也罢。”

  “但是……”佟湘玉迟疑道,“先生有所不知,我许配的那人他……小时候又黑又胖,还有点驼背,十几年不见,我这心里实在有点担心,您就帮忙看看吧!”

  算命大师摇摇头,“老夫还是看不了。你这双手无掌纹,天命只有天知道。”

  “都是小时候让教书先生打没的,要不咱算八字,”佟湘玉一使眼色,身旁的侍女便迅速递上八字。算命大师接过来仔细端详了一会,抚了抚胡须又道,“你这生辰八字倒也吉利,就是太轻,你又属鸡,以后千万别招惹属狗的,否则就叫鸡犬不宁。”

  佟湘玉一听,把纨扇摇得更快,“额滴神啊!小宝就是属狗的!先生,这要如何化解?”

  “倒也不难。既然鸡犬不宁,那就少见面,夫妻洞房时见一面,其余的时间不见也罢。”

  “那还成啥亲嘛,我这嫁过去不得守活寡……”佟湘玉话还没说完,弟弟佟石头推开门闯了进来,冲过去一把抓起算命先生,如提一只老公鸡。

  “姐,你别听他胡说八道。看我怎么收拾他!虎爪……”

  算命先生连连作揖求饶,佟石头大喝一声,“闭嘴,”算命的立马双手捂住自己的嘴。

  佟湘玉赶紧拉开佟石头,“石头!你这是干啥呢!先生你坐……”说完就上去搀扶。算命先生被佟石头吓得三魂去了七魄,连连摆手,拔腿便走。佟湘玉在后面喊道,“先生你的酬金还没拿呢!”

  “不要了,不要了。”看着算命先生远去,佟湘玉狠狠地瞪了弟弟一眼,“都是你,先生都跑了……”

  佟石头却不以为意,笑道,“姐,你看我让他回来,”接着便大喝一声,“这破幢幡我扔咯……”

  话音刚落,算命先生便又跑了回来,对着姐弟连连作揖求饶,“两位高抬贵手,这可是我吃饭的家伙!”

  佟湘玉赶紧扶起算命先生,不好意思道,“先生对不住了,我这弟弟从小虎得很,这酬金我加倍,给你二十两,小红……”侍女刚要拿出银子,算命先生摆手道,“不必了,老夫才疏学浅,刚才都是胡言乱语,拿了幢幡我就告辞了。”佟湘玉赶紧对佟石头使了个眼色。

  佟石头会意,开口道,“喂,谁让你走了!我账还没跟你算呢,刚才你咒我姐守寡,你知道我姐的夫君姓啥不?”

  算命先生急着拿回东西,立刻回道,“姓周……”

  “哈哈哈,胡说!你咋不说姓白呢?姐,你看这就是一个江湖骗子。”

  佟湘玉听了算命先生的回话,也不禁心生怀疑,但还是开口道,“石头把东西还给先生。先生,今天对不住了,小红送先生回去,酬金包二十两。”算命先生千恩万谢随着小红出去了。

  佟湘玉伤心地坐下,一把纨扇摇得直响。佟石头坐在她面前笑道,“姐,别听他胡说。我跟你讲,前些天京城抚远将军府发生了一件趣事……”

  “我不想听!唉,石头,你让姐一个人待着行不?”佟湘玉眼里泛着泪水。佟石头见了,讪笑道,“好的姐,有事你让小红叫我。待会记得去见爹,说是要商量嫁妆,”说完便赶紧闪人。

  见房间里只有自己一人,佟湘玉的眼泪终于流下来,伤心道,“韩娟嫁了个掌门,我也嫁了个掌门,她这个掌门夫人做得多舒坦,我又会怎样……”但是没有人回答她。

  与此同时——

  京城,抚远将军府。

  盗圣白展堂和盗神姬无命已经在房梁上待了几个时辰。姬无命实在忍不住,甩开白展堂的手就要下去。老白赶紧拉住他,“小姬,我们还是算了吧。”

  “算了?”姬无命往地下啐了一口痰,“他诬陷你偷了九龙杯,你还帮他说话?”“他那不是没办法嘛,再说了,上回那扬州知府的小妾、江南四大贼王……咱不都不追究嘛。”

  “那是你,”姬无命生气地指着老白,“我可没说要放过他们。老白,我也是为了你好啊,他们这是在毁你盗圣的牌子!”

  老白赶紧赔笑道,“严重了。他说是我偷了九龙杯,不是也给我长脸嘛。盗圣神不知鬼不觉潜入戒备森严的抚远将军府拿走九龙杯,简直可以进说书了,就叫白玉汤夜探将军府……”

  “行了行了,你就这德行,你看人家楚留香!”姬无命一幅恨铁不成钢的语气。

  白展堂一听这话就不乐意了,“小楚咋了?上回要不是我让着他,光脚还顶风,他能……”

  “我不想听你说这些,”姬无命说完就要纵身下去,老白赶紧又拉住,“咱不是说不偷吗?”

  “贼不走空!我不偷贵重的,那有颗小夜明珠,我下去拿了咱就走。”

  “小姬算了,偷了还得给人家送回来,麻烦!你要是喜欢,我以后给你找颗更大的……”

  “你就……我不稀罕说你!”

  姬无命无力地叹了口气,轻功一展,顿时越出了窗外。白展堂刚想追上去,瞄见房梁上一大堆脚印,自言自语道,“这小姬怎么又忘了擦……”

  远处传来姬无命的怒吼,“白展堂,你点死我算了!”

  与此同时——

  距离抚远将军府几百米外,郭府。

  丫环小青抱着郭芙蓉的包袱就是不放开,郭芙蓉算算时间快来不及了,生气地喊道,“排山倒海。”小青急忙躲开,郭芙蓉一把拿过包袱。

  小青小心翼翼地问道,“小姐,你真的要离家出走啊?要是让老爷知道了……”

  “他不会知道的,”郭芙蓉指着小青,“只要你不说。他现在出去办事,等他回来,我早就走到了天涯海角。”说完便背起包袱,拿了青霜宝剑。

  小青赶紧上前双手撑开,堵在门口,“小姐,你就听我一句劝吧!江湖险恶,你上次不是……”

  “上次怎么了!”郭芙蓉不好意思道,“上次只是个意外,何况是我娘支持我闯荡江湖,还给了我一百两银子呢。”

  “结果没等出城门就被人偷了……”

  “小青!”郭芙蓉气得跳脚。小青却继续说道,“小姐你忘了嘛,因为这事你还被老爷关了三年,现在又要离家出走,被老爷知道会打断你的腿的!”

  “我娘在,他敢!”郭芙蓉虽然嘴上说不怕,其实心里害怕极了,好在她已经提前做好了准备。

  “小青,要是我爹回来问起,你不要跟他说实话,就说我想念师公了,去绍兴祭拜祭拜他。我爹他最听师公的话,你这样说,他一定不会怪罪我。”

  一想到自己好不容易才想出这个好主意,郭芙蓉当下开怀大笑。小青听了更加担心,“小姐,绍兴离这有几千里地呢,你不会真要走那么远吧?”

  郭芙蓉安慰道,“放心,我这次就在京城附近转几圈,走不远。”

  “那你可要小心点,听说现在路上有很多黑店,惯用蒙汗药……”

  郭芙蓉一听拔出宝剑,笑道,“有它呢,我娘传了我奔雷剑法,再说,我的惊涛掌已经入门,他们来了,我正好替天行道。”

  两人正说着,远处突然传来一个年轻女子的声音,“姐,你在呐~~~”

  郭芙蓉一听着急了,赶紧推开小青,一脚跨出大门,想起什么又回身叮嘱道,“小青刚才我说的话,你千万要记住。蔷薇问起来,你也不能说实话。”

  小青连忙点头道,“小姐我记住了,你早去早回,一路平安啊。”

  郭芙蓉早就跑出二米外,听到小青的话举起宝剑,“放心,下次我带你一起去,”便头也不回的走了。

  小青无奈地倚着门,“姐姐这样,妹妹也这样,真不让人省心。”

  与此同时——

  距离京城几百多公里外的关中,七侠镇。

  蒋毅鑫正陪着吕秀才在客栈房顶上喝闷酒。两人之间已经沉默良久,只见吕秀才一杯又一杯地灌自己喝酒。

  前两天乡试发了榜单,不出所料,吕秀才又名落孙山。他听到自己没考中后,把自己关在房里一整天不出来。蒋毅鑫千劝万劝才终于把他拉出来喝酒,谁料上来后,吕秀才一言不发。

  蒋毅鑫叹了口气,小心翼翼道,“秀才,你先吃点菜垫垫肚子,饿着肚子喝酒伤身!”说着便抢下吕秀才手中的杯子,两人一阵拉扯,酒洒在吕秀才的衣服上。

  吕秀才抬头看了一眼月亮,深深地叹了口气。蒋毅鑫拍了拍他的肩膀,安慰道,“秀才,下次还有机会,你不要太在意了。”

  “怎么你们每个人都这么说,”吕秀才又气了起来,拿起酒坛子,仰头把酒灌进肚子。蒋毅鑫知道不下点猛药不行了,当下假装生气道,“喝喝喝,让你喝死算了,省得看了心烦!”

  吕秀才本来就没有多少酒量,又喝得急,登时一口酒吐出来,无力地放下酒坛子。他擦了擦嘴角残留的烧刀子,伤心道,“想我吕秀才三岁识千字,五岁背唐诗,七岁熟读四书五经,八岁精通诗词歌赋……”

  “你九九乘法都背不全!”

  “我祖父四十岁才中的举人,第二年就当了知府……”

  “第三年就入了土,跟没当一样!”

  “小蒋,我跟你拼了!”吕秀才说完便张开双手向蒋毅鑫扑去,不料刚才喝了太多的酒,一不留神脚步没站稳,差点从房顶摔下去。蒋毅鑫连忙一把将他拉住,吕秀才出了一身冷汗,酒也醒了。

  蒋毅鑫笑道,“秀才,你平日里总说读书是为了明理,又不是为了中举,怎么如今这般看不开?”

  吕秀才还在生着闷气,赌气道,“说了你也不懂。”

  “我怎么不懂了?你不是教我,子曾经曰过‘饭疏食,饮水,曲肱而枕之,乐亦在其中矣。’”

  “子还曾经曰过‘邦有道,贫且贱焉,耻也’!小蒋,我知道你是为我好,你就让我一个人待着吧。”

  “唉,”蒋毅鑫叹了口气,拿起酒坛子也往自己嘴里灌。他一直不喜欢喝酒,现在却觉得喝醉了最好,一醉解千愁。

  吕秀才看他不再劝了,自顾自说道,“我今年已经二十三了,别人家在这个时候已经成家立业了,我呢?一事无成!乡试次次赶考,次次落第。我干脆改名叫吕落第算了!”

  “秀才,既然你都落榜那么多次了,为什么这次就不能想开点?”

  “这次不一样,”吕秀才脱口而出,语气又顿时小了下来,喃喃自语道,“这次不一样,这次你跟小米、老邢他们帮了我这么多,我辜负了你们啊!”说完又要去抢酒坛子,蒋毅鑫干脆一甩手,酒坛子摔到地上,砸得四分五裂。顿时听到附近的几位居民破口大骂道,“这么晚还吵吵闹闹,让不让人睡觉!”

  被这些人这么一插话,两人听了都笑出声来。吕秀才见蒋毅鑫在看着他,立刻又板起脸来。蒋毅鑫不禁哈哈大笑道,“原来你是在意这个。实话告诉你,我们对你这趟根本就没信心,你这次考中的几率远小于我当武林盟主。”

  “小蒋!”

  “好了,我不开玩笑了,”蒋毅鑫凑到吕秀才的身边坐好,笑道,“没事的,孔子他老人家还周游六国无处安身呢。我担保你下次一定考中。”

  “但是……”吕秀才不好意思地低下头道,“你欠人家的五十两怎么办?”

  蒋毅鑫一时语塞,他这几天最头痛的就是这件事,但在吕秀才面前决不能表露,当下佯装镇定道,“这你有什么好担心的,我师父是谁啊?七侠镇资深老捕快邢育森,外号‘赌神’,低调低调,别说五十两了,五百两对他来说都是小意思。再说你知道我是谁吗?小蒋!小蒋搞经济很有一手的。”

  吕秀才听了不再说话,两人默默将饭菜吃光。蒋毅鑫因为明天要早起巡街,便道了声告辞,端了盘子下去,回去睡觉了。吕秀才一个人坐在房顶,他从怀里掏出那根碧玉簪,喃喃自语道,“娘啊,我只是先借用一下……”

  过后,吕秀才变得没事人一样,照样在柜上读读书,写写字。蒋毅鑫和小米几次去看望,没发现什么异常,高兴吕秀才不再为落榜伤心,也就不再多问什么。

  这天蒋毅鑫巡完街,碰巧小米和丐帮兄弟去左家庄办事,他便一个人来客栈找吕秀才。一见到他,吕秀才便高兴道,“小蒋,你看这是什么。”

  蒋毅鑫一看,柜上正放着许多白花花的银子。他心里一数,正好五十两银子,当下笑道,“秀才,你发财啦,这好大的手笔。”吕秀才招呼蒋毅鑫坐下,笑道,“哪有啊,不过今天真的是开门就听见喜鹊叫。你是不知道,这五十两银子是我在后院挖到的?”

  蒋毅鑫一听这话,惊讶得把嘴里的茶水都吐出来。“咳咳,秀才,你没发烧吧?这是尚儒客栈,又不是龙门客栈。怎么可能这么容易就让你挖到银子?”

  “是真的,”吕秀才站起身子,一指后院,“不信你跟我去后院看看。”蒋毅鑫就跟着他去了,后院水井旁果然有一个刚被填好的洞。蒋毅鑫怀疑地将吕秀才从头看到脚,从脚看到头。

  吕秀才被看得头皮发麻,假装镇定道,“小蒋,这就叫有得必有失,上天少了我的功名,就给了我利禄。我现在算是明白了,为什么我家先祖当过知府,到了我这代这么寒酸,原来是我爹娘把钱藏起来了,故意考验我呢!”说完便哈哈大笑。

  人常说事出反常必有妖,三十六计又说“备周则意怠,常见则不疑”。吕秀才自是一个当之无愧的正人君子,平时从不说谎,突然一说起谎来,就算破绽百出,也很容易让人相信。再说,这后院在挖地道的时候还真的挖出过东西。

  反正是福不是祸,蒋毅鑫当下也不再多想,笑道,“看来果然是‘失之桑榆,收之东隅’。秀才,我恭喜你了!”

  吕秀才连忙摆手,“哪里,哪里。这五十两银子就给你还债用。”

  “绝对不行,”蒋毅鑫一听这话连连摇头,拔腿便要走。吕秀才一把拉住,生气道,“小蒋,咱们还是不是朋友?你们这么帮我,我现在有钱了,当然要报答你们。”说完便拉着蒋毅鑫回柜上,把五十两银子交给他。

  蒋毅鑫拿着这五十两银子,脑中陷入强烈的思想挣扎之中,到底是要?还是不要?

  五十两银子对目前的他来说,是一个天文数字。他始终没有想出太好的方法去还清债务。这几天巡街也是见到那些掌柜们就绕着走,现在能够天降横财,一笔勾销,对他来说再好不过。这样想着即便心里有所怀疑,也会自己欺骗自己,倾向于相信吕秀才的说辞。

  蒋毅鑫不好意思地把银子收下,感动道,“秀才,我真是成事不足败事有余,什么忙都没帮上!”

  吕秀才笑道,“子曾经曰过,‘君子之交淡如水’,欠人钱不好,你快拿去还吧。”

  蒋毅鑫再次表达感谢,便美滋滋地告辞离开。却不知道他刚一离开,吕秀才便趴在柜上,心里正滴着血!

  也因为蒋毅鑫的这次疏忽,差点酿出了滔天大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