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妖染依然是慵懒的撑着脑袋，听言甚至眸光都未有晃动。

　　轻轻抬眸，懒散的视线在殿内扫视了一圈。

　　而后，红唇忽然张开，溢出笑声：“呵呵呵——”

　　笑声娇媚，响彻整个大殿。

　　她似是笑得很开心，整个肩膀都在颤抖，一头青丝随着她的动作，散发出致命的妖娆。

　　全部人都很安静，将头低得很低，任由她妩媚的笑声充斥一番空间。

　　冷曦低垂眉眼，见她这番模样，心中难受至极：“阁主……”

　　叶妖染逐渐收了笑声。

　　最后连唇角的弧度也淡了下去。

　　她把玩着手中一缕发丝，望向冷曦，眼角眉梢带着嘲弄：“冷曦，你说，这像不像是一个笑话？”

　　偌大的一个血阁，一个被称为邶寒新势力烟马的血阁，一个建立时间最短却无人不知无人不晓，闻名天下的邪教组织。

　　此刻，却只剩下了眼前这四十人。

　　被那双深不见底的妖异凤眸直视着，冷曦愣在了原地。

　　望着座上散发着致命妖娆的女子，沉默下去。

　　若说一个人外貌的苍老，是从眼睛开始的。

　　那么一个人内心的苍老，应该是从眼神。

　　她老了。

　　她的眼神里，在那倾世的妖娆底下，是漫无边际的血色空洞。

　　她在痛。

　　冷曦身侧的手紧紧握着。

　　————

　　叶妖染靠在座上，忽然又问：“对了，枫城那群杂碎，最后怎样了？”她将慵懒的目光轻轻移向了角落，“寒少主？”

　　寒家是那次的主战力，也是最有可能收拾残局的人，问他无疑是最好的。

　　寒羽目光复杂的盯着她的模样，心中五味陈杂，绞痛万分。

　　而她依然笑得百般妖娆，睨着他。

　　他斟酌许久，才动了动唇：“小染，我说了，你别难过。”

　　“嗯？”她依然漫不经心。

　　“枫城……”他眸光微漾，素来玩世不恭的寒羽，终于出现了犹豫，他轻声说道，“被屠城了。”

　　叶妖染眸光一顿，而后恢复如常，轻抚发梢，问：“怎么回事？”

　　樱盯着寒羽犹豫的神色，替他出声道：“主人，是神尊大人出的手，一个不剩。”

　　“墨？”妖异的凤眸转向了她。

　　樱一顿，这样的目光所透露的意思，她太熟悉了。

　　万念俱灰，无情无心。

　　她的主人，最终要走上这条路了。

　　樱心中轻叹。

　　但却更明白，绝境重生，犹如凤凰涅槃。

　　她未来会走得更远。

　　反应过来，遂点头，将情况一一禀明：“在您走后动的手，此时的枫城已然成了一座空城，一个不剩。”

　　寒羽道：“那日针对你的人，都消失了，他是在知道事情始末后才动的手。”后边那句，是在为墨苍穹辩解的。

　　尽管寒少主很不想承认墨苍穹的存在，但奈何人家不论是基因还是实力都甩他几个世纪。

　　何况他一怒之下屠光全城的确是为了叶妖染，尽管他不说她也会知道的。

　　不得不承认的是，他们二人间对视时的心意相通，那是他几辈子都赶不上的。

　　“哦。”她应了一声，依然姿态慵懒，换了个更舒适的姿态靠着，神色平淡。

　　甚至是连眼睫也不抬一下，眸光平静如一泓深潭。

　　寒羽等了片刻也不见她有别的话，将目光望向樱。

　　却见樱抿着唇，一语未发，但漆烟的目光望着叶妖染，眼中有着已经懂得的神采。

　　樱懂，他却是不能懂的。

　　不懂她异常的淡定与平静。

　　听到枫城被屠城，她也不过是起初微讶，然后便跟听到昨天下雨了的消息一样，脸色带着几分无趣。

　　“就这样？”他忍不住出声。

　　“不然呢？”叶妖染抬眸望向他，似觉有些好笑，她把玩着发梢徐徐出声，“不就是一座城，屠了，便屠了罢。”

　　声线慵懒，透着十足十的散漫。

　　她一双美目波光流转，漫不经心的眸光下，是深沉而不见底的烟。

　　寒羽在一瞬间懂了。

　　而后便是无言的沉默。

　　身侧的手也无力的垂了下去。

　　深深望着榻上举止妖娆的女子，将那张勾魂摄魄的脸庞上玩味的神情映入了眼中，心中，有股酸涩感在悄声无息的蔓延着。

　　“小染……”他晦涩的出声，似欲言又止。

　　榻上的女子，却率先抬手打断了他。

　　她似是觉得困倦的伸了个懒腰，凤眸在下方扫视一圈，问：“还有别的事没？”

　　众人皆是垂头不语。

　　无人作答。

　　她抬手理了理衣裙，袖手轻挥，便大步走出了大殿。

　　紫色衣裙的长长下摆拖着精致的地板，她步伐慵懒如云，背影依然洒脱而风华无限。

　　留下的人，均是默默无言。

　　一场她用命换来的背叛，终于拉下了序幕。

　　一座她堵上身家性命去守的城，最终，成了她眼前随手拂拭的尘埃。

　　从此，再无心软与善良。

　　只有，血倾天下。

　　夜里，叶妖染靠在墨苍穹的怀里，听着魅杀汇报城中变故的时候，她只觉百无聊赖。

　　尽管是提到她叶妖染是血阁阁主的身份，已经暴露出去，在外界引起一阵不小动荡的时候，她也依然兴趣缺缺。

　　挥了挥手，便叫他们退了下去。

　　而后在墨苍穹怀中蹭了蹭，疲倦的靠着，眼睛却睁着，望着天空月色洒下的清辉。

　　忽然出声：“墨，我累了。”

　　此一战已经耗光了她所有的体力、心力，以及……眼泪。

　　她知道，她成了一个无心无泪之人。

　　从未得到的没心没肺，和得到后再被背叛的没心没肺，是两回事。

　　她的世界被画出了一个圈。

　　圈子里的，不管是对错，她拿命护，圈之外的，不管是好坏，死在她面前都与她无关。

　　“累了，便睡吧。”他轻声应道，怜爱的在她唇上落下一吻。

　　而后伸臂将她换了个舒服的姿势靠在他怀中。

　　大手轻抚着她脑后的发丝，低声道：“睡吧，本帝在这里，什么都不要想。”

　　是的，有他在，她什么都不用想。

　　叶妖染难得乖巧温顺，靠在他怀里，闭上眼。

　　过了好久，有闷闷的声音在他怀里传来：“墨，答应我一件事好不好？”

　　“嗯？”他的鼻音很性感，很温柔，叫人沦陷。

　　“救活秦朗，不管用什么方式，救活他。”她没有抬头，但是声音很坚定，“如果需要代价，我来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