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都该死!该死!鬼王大人不会放过你们的……狗屁鉴鬼师,阻得了一时,还能阻得了一世么?”
天光大亮之后,向晚召集了村民,对他们说了昨晚发生的事情。人人义愤填膺,纷纷表示要用火烧死这些强盗。
强盗头子的手筋脚筋皆已被向晚挑断,那场梦不仅没有让他尝尽被人蹂躏之苦,反而助长了他内心的恶。很明显,这人已经泯灭了人性,满心以为做了鬼,可以越发肆无忌惮。
明明还是人,偏偏要做鬼。
这样的人,以为死了就解脱了。
真的是太天真了。
“鬼王是不是告诉过你,只要不知道你的真实姓名,不清楚你的生辰八字,地府也拿你没办法,对么?”
强盗头子抬头,眼露不屑与讥讽。
这么多年了,连他自己都不清楚自己的身世,姓名、出生地、生辰八字全都不祥,死了连个墓碑都立不了,还有什么可留恋的?
做人一世,他从来没有过过苦日子,没有了就去抢,看谁不顺眼就砍,除了避开官府的追捕,他又怕过谁?
能活到他这份儿上,这辈子值了。既然不能继续潇洒下去,死还不容易么?
做了鬼,说不准比活着还要风光,有什么好怕的?
可笑面前的这个鉴鬼师,竟然妄想令他害怕,呵!
瞧见他的神色,向晚便知道,说什么都没用了。有些人,活着就是个祸害,死了也不让人安生。
“你肯定不知道,冥界不收的鬼,我收。地府不管的鬼,我也收。”
向晚说着,从包袱里拿出一把锥子,扔到了他面前,“看你这样子,不如死了痛快。赶紧地吧,我还等着去下一个地方,收像你这样的亡命徒。”
强盗头子看着锥子,没有说话,向晚催促道:“快点,待会白无常来了,你的魂魄能不能完整地飘走都是个事儿。”
强盗头子闻言,忽然将头扭到一边,没有接茬。
他的那些手下,经过一晚上的噩梦,现在都萎靡不振,稍微有点风吹草动,都会惊出一身冷汗。还有几个,竟然直接吓疯了。好在,其中一个清醒些的写的罪状,所有人都一一签字画了押。
不是所有人都像强盗头子这样一无所惧,至少,他们还不想死。
“丁从文,变成鬼,可比当人,好玩多了!”
向晚忽然靠近,在强盗头子耳边说了这么一句。
丁从文?强盗头子迷惘了一阵,脑袋瞬间清醒,有种颤栗的感觉席卷全身。
“我现在留着你这条命,倘若有一日见到了鬼王,别忘了告诉他,我知道你的姓名,还有生辰八字。当然了,你也可以不告诉他。看看,他还会不会如同曾经承诺的那样,让你当他的得力助手。”
向晚嘴角勾起,一双看头人心的眸子,让强盗头子丁从文怔愣了许久。
等他再次回过神来,眼前已经没有了向晚的身影。
他知道!
他什么都知道!
丁从文忽然间哈哈大笑起来,笑得涕泪横流,痛不欲生。
在村民愤怒的目光中,丁从文渐渐将目光放到了遥远的北方。
他要活着!
活下去,才对得起死去的人!
村民们在向晚的嘱咐下,将盗匪全部集中起来安置,每天定时给水和食物,不让任何一个人饿死,但也不让任何人逃脱。他们只需要等待官府将路打通,将这些人带走即可。
有再多的恨,都不能让自己的双手浸染鲜血。如果这样,他们和强盗又有什么两样?
这是向晚临走时告诫村民的话。
王二已经疯了,见人便说遇到了鬼,每晚噩梦缠身,却又不敢死,怕梦里的事情会成真。
如此懦弱又没胆的人,杜鹃从他脑子里钻出后,痛哭了一场,将所有的怨气、戾气全都哭了出来。
纯净的灵魂,是所有鬼魂的最爱。杜鹃知道自己若没有人领路,是走不到地府的,她也不想再轮回,让向晚帮她解脱。
向晚叹息一声,将她收入了系统的口袋。
灵魂的饱胀感,让向晚的精神越发充沛。她走到一处廖无人烟的山林里,收集柴火开始烤野味。
无名村的所有村民,因为她的干预,命运发生了转折。如此重大的事情,地府是不可能放任不管的。
她需要吃饱,才有力气应付那些鬼差。
独自一个人在野外生存,也需要满足自己的口腹之欲。
扒开泥土,叫花鸡的香味四溢的时候,不速之客来了。
“姜向晚,扰乱地府秩序,不怕遭天谴么?”
一身红袍的判官,顶着一脑袋爆炸头,眉头竖起,威风凛凛。
地府的判官换了几茬了,这一次轮到了耿鸥。堂堂一个文弱书生,没想到到了地府当了判官,模样就变了,变得凶神恶煞,刚正不阿,做事丝毫不留情面。
想当初,他流连人间,还是向晚替他指的路,让他跟着黑无常到地府谋差事。
这人,能力不错,就是办事有点死脑筋,说一是一说二是二,揪着点小错就能一直念叨不撒手。谁能有他较真?估计冥王就是看中了他这一点,才让他掌管生死簿。
“耿鸥,来得正好,叫花鸡刚熟,来一口?”
向晚笑嘻嘻地举着叫花鸡,拖着荷叶给他捧了过去。
在这地府里,向晚也就待见耿鸥,不仅仅因为是老熟人。
耿鸥眉头跳了几跳,嘴角一抽,道:“吃完了再和你算账。”
说着,鼻子使劲一吸,满足的打了个饱嗝。
“香吧?我做的叫花鸡,那可是一绝,世上无人能和我比,你有口福。”
向晚边说,边啃着鸡腿,吃的满嘴流油。
耿鸥开始喋喋不休,“这都多少次了?擅自修改人的寿命,给我们地府招来多大麻烦?人的寿命都是有限的,说改就改,冥界还不乱了套?我告诉你,这生死簿……”
“这都是天意!”向晚咬了口鸡翅膀,打断道,“生死簿上连我的名字都写不下,可我却活生生站在这里。这说明什么?说明我做的事,就是老天安排的。耿鸥,你就是我的手,改改生死簿,有什么难的?不改才是给你们冥界招灾惹祸。万一哪天老天爷看不过眼,把你们地府给劈了,可别怪我没提醒你。都是老熟人了,我肯定不坑你。”
耿鸥拿着勾魂笔的手都在颤抖。
什么叫不坑他?
上次给人增加十年寿,他好端端走在路上被瓦片砸了脑袋。
上上次给一个匪徒减阳寿,他出门就崴了脚。
上上上次又给人改名,他都好几天没出门,怕撞掉的门牙长不出来。
这次倒好,直接几十个人一起来,他还要不要当这个判官了?
向晚吃饱了,伸手拍了拍耿鸥的肩膀,道:“放心吧,你们冥界惩恶扬善,有察觉不到的地方,我给你们补漏啊。往后飞升成仙,我也没什么要求,功德簿上记我一笔就成。”
“你……”耿鸥忽然感觉牙有点疼,想咬几口血肉解解馋。
“有闲心盯着我,当初放跑的鬼王怎么不去找?再不走,冥王又该罚你擅离职守了。”
向晚擦干净了油手,便开始赶人。
耿鸥眉毛都翘起来了,每次都用同样借口,偏生他还没法反驳。
鬼王逃跑,就是地府的疏忽。
生死簿上没有鬼王的名字,都没办法追踪,只能将希望寄托于人间的鉴鬼师。
瞧见向晚一脸的嫌弃和不耐烦,耿鸥就是觉得气不顺,闪身之际,忍不住拿出那只勾魂笔,狠狠在向晚背后比划了好几下才消失。
向晚摇头失笑,地府里唯一干点人事的,脾气还这么臭,真不知道随了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