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咳咳,行行好,给点吃的吧……咳咳咳……”
一个佝偻的身影,拄着拐杖,蹒跚着朝向晚走来。
近了,才看清,那是一个满脸褶子的老妇人,同阿牛的娘有些像,却又比她老了二三十岁。
“小伙子,我已经很久没吃东西了,给点吧……咳咳咳……”
老人颤颤巍巍地伸手,一只破瓷碗,里面盛满了污泥。
向晚将手摸进胸口,掏出一物,往她的碗里一扔,“吃吧,别客气!”
东西“当”的一声,落入了瓷碗,瞬间就开始冒黑烟,发出刺鼻的味道。
“小伙子,戏弄老人家,当心遭报应。”
老人双眼直勾勾地盯着向晚,从脸开始,往地上滴淌腥臭的尸水,浊黄浊黄的。
“既已非人,何苦留念人间?”
驱邪剑出鞘,一剑刺穿了老人的心脏。
老人并没有倒,也无其他变化,反而抬头,诡异的笑容越来越大。
“咿呀——”
从尸体里面发出尖锐的叫声,周遭的温度立刻下降了十几度,仿佛直接进入了冬季。同时,空气中的雾霭越发浓稠起来,目光所及之处,竟连半米都不到。
“啊~~杀人了!杀人了!”
身后忽然有人尖叫着逃跑,向晚转身,看到一个小女孩飞快地跑了过去。
抽剑入鞘,老人的尸身倒地,瞬间便被浓雾吞没。
向晚闭上双眼,以灵识探路,很快便发现了藏在浓雾中的几道身影。当她追过去时,那些身影便飞快遁走了。
追着其中一个身影,来到了一处宽敞的地方,发现四周都是人。一道白色的光亮破开浓雾,将向晚及周围的环境全都显现了出来。
这些都是水瑶镇的居民,一个个面露恐惧地看着向晚,就连镇长都一脸惊惧之色。
“就是他,杀了大娘,我亲眼看见的。”
一个小女孩伸手指着向晚,声音与身形,是向晚才见过的。
“娘啊,你怎么这么糊涂!是他带来了灾难,还杀了你,我要为你报仇!”
那个名叫阿牛的渔民,手持菜刀,愤然朝向晚砍来。周围的人,竟然都无动于衷。
向晚凝眉,飞起一脚,将阿牛给踢晕了过去。
“你这个歹人,为什么要杀死大娘?先前要放火烧柱子,现在杀人被抓个现行,还不速速束手就擒,我们可以给你一个痛快!”
冷清雪站了出来,一脸的义愤填膺。
“杀了他!”
“杀了他!”
众人纷纷挥舞拳头,红着双眼朝向晚围拢过来。
很显然,这些人已经被迷了心智,只是冷清雪也在人群中,向晚不由自主便想找凤无颜的身影,却没发现。
“杀了他,为大娘报仇!”
“凶手!”
“恶徒!”
“杀人偿命!”
众人越围越近,向晚双眼紧紧盯着冷清雪,在众人举刀的那一刻,一跃而起,飞到了众人头顶上。
她本想借此脱离包围圈,谁知雾霭中忽然飞出无数飞针,压得向晚不得不暂时落回原处。
双脚着地,离她最近的人,刀口砍了下来。
“放下屠刀,立地成佛!”
夹杂着人鱼之歌的话语从中间往外散开,众人的动作纷纷戛然而止,唯有冷清雪,好似不受影响一般,继续朝向晚挥刀。
向晚冷哼一声,迅速点住了她。
这可有点意思,凤无颜连自己最亲密的人都能利用,居然采取这样的小伎俩来对付她。
向晚站在人群中,身体缓缓转动着。
“你想利用我,以水瑶镇居民的血为祭,引出黑水湖里的恶鬼,是不是?”
周围寂静无声,雾气不时翻涌着。
“诱饵不大,那恶鬼是不会出来的。不如,我们合作。想必,你已经知道了我的体质,我帮你把它引出来,你负责将恶鬼杀了,如何?”
“哼,杀了你,同样能达到目的。”凤无颜的声音,从四面八方传来。
“你杀不了我!你我相斗,只会两败俱伤。到时候,恶鬼会杀光这里的所有人。徒增杀孽,非正义人士所为。”
“我不信你。”
“正好,我也不信你!所以,你师妹,要同我在一起。若我有任何闪失,她会给我陪葬。”
“……好!”
协议达成,凤无颜慢慢从雾霭中走了出来。
冷清雪,已经被向晚扣住了脖子。
“让这些人全部藏到附近的房间里,你作法,我做饵。”
凤无颜没有说话,拿出一个小巧的铃铛,轻轻摇晃了一下,这些居民便都清醒过来,仿佛忘了方才发生了什么一般,纷纷往一侧的屋子里走去。
场地清空了,凤无颜拿出几杆黑旗,分别插在了八个方位上,然后又拿出一卷银丝,将这些旗按照一定的规律连了起来。
做好了这些,凤无颜双手持印,朝这些黑旗一挥手,一道白光闪过,银丝和黑旗全都不见了踪影,取而代之的,是同周围一样的雾霭。
凤无颜退后一丈,隐进了身后的浓雾中。向晚将冷清雪放倒在地,以她的血为媒,在驱邪剑上画符,而后再次拍灭了肩头的两盏灯,盘腿在地上打坐。
做好这一切,周围的雾气瞬间便将她吞没了。鬼哭狼嚎的声音,贯穿了整个水瑶镇。
一阵窸窸窣窣的鬼语在耳边响起,向晚置若罔闻,眉头都没皱一下。
“纯阴之体!大人的嗅觉,果然没错。”
“赶快围起来,以防别的鬼趁机抢夺。”
“有了他,大人重生有望。”
“旁边女的也不错,大人吃肉,咱们可以沾沾光。”
“还有人在那边,待会咱们有得挑了。”
“咯咯咯咯咯咯……”
“唔——!聒噪!”一声粗犷的声音,瞬间将周围的鬼语压了下去。
浓厚的湿气裹挟着尸气铺面而来,一道若隐若现的身影,缓缓踏足青石板路。“啪嗒”、“啪嗒”的响声中,还夹杂着水珠滴落的声音。
向晚双眼一睁,那道模糊的身影,以雾霭为背景,所过之处,雾浪滚滚,就像携裹着阵阵天雷,威势逼人。
“沧海桑田,时过境迁,生生死死,不过过眼云烟。即便重新来过,早已物是人非,何苦强求?”
看到那个身影,向晚心中一动,想起自己现在已经不是和尚,可还是忍不住想要劝说一番。
那个身影并没有停,一声叹息,一阵感慨。
“记不清多久了,又听到同样的话。可惜啊……可惜!”
一道凝实的滚滚雾气,呼啸着朝向晚扑来。
一言不合就开打什么的,向晚早就已经习惯了。
她迅速结印,一道镇鬼符挥出,接着又拿出了东珠,以灵力驱之,飞入了被镇鬼符阻挡的浓雾内,沿着那道雾气,朝那道身影飞去。
“咔嚓”一声,东珠应声而碎,紧接着又一道更浓的黑雾朝向晚袭来。
驱邪剑出鞘,迎着那道黑雾挥舞着剑光。
“如此,这具身躯,要定了!”
那道人影瞬间化作黑烟,从四面八方萦绕着向晚,同时卷动着周遭的雾霭形成了一个大漩涡。
向晚起身,引灵符瞬间燃起,就要拍在肩头,便被黑气给冲散了。
如今她的身体,只余头顶一簇阳火,阴盛阳衰,稍不注意,就有可能被这恶鬼附身。向晚全力运转驱鬼法诀,一边抵抗恶鬼的入侵,一边朝凤无颜嚷道:“再不出手,休怪我剑下无情!”
“八方锁鬼阵,启!”
隐在雾气中的黑旗银丝,随着凤无颜法力的输入,闪现一阵后,见风便涨,竟有遮天蔽日之感。
头顶为银丝所覆盖,一道白光沿着银丝形成错综复杂的牢笼,将向晚和那道黑影全都笼罩在内。
浩然正气一直在变粗,阵内不止那道黑烟,就连向晚都感觉到了不适。
想将她和这只恶鬼一起消灭么?
向晚嘴角勾起,现在,才真正是她的战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