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个大厅就像一个庞大而复杂的机器内部，罗尔有一种被机器巨兽一口吞了下去的错觉。

　　用硬质水晶做成的透明管子在大厅顶上纵横交错，每隔几秒钟便有一个个小小的圆柱形金属气缸在里面飞速地划过，速度快到罗尔几乎只能看到它们的影子。

　　无数的计算引擎遍布大厅四周，细细的摆针就像战车驾驶台上的一样一样来回摆动，只是更富有节奏和韵律，有点像节拍器的样子。

　　而光亮漆黑的大理石地面上，爬满了鞋盒大小的发条机器，厚厚的文件用螺栓卡固定在它们背上，那重量几乎要把这些小家伙整个儿压在地上。

　　大厅里满是各种各样奇怪的机器，再加上计算引擎低沉的嗡鸣声，发条机甲的小脚落在大理石上的“哒哒”声，还有人们小声交谈的“嗡嗡”声汇聚在一起，充满了整个空间。

　　但是所有人都井然有序，他们拿着打孔卡在一排看起来就像书报亭的机器面前排成了数条长队。

　　黄铜指示牌高高地竖在这些书报亭顶上：

　　河道通行申请——中小型，载人/货

　　河道通行申请——大型，载人/货

　　桥面通行申请——普通，载人/货

　　等等……

　　罗尔一个个看下去，最后来到写着“桥面通行——装甲武装车辆，个人”的牌子前面，站在了队伍的末尾。

　　这个时间往东境去的自由者，无产骑士车组很少，大多数人都在往南方防线集结，所以很快就轮到了罗尔。

　　他拿出自己的打孔卡，学着排在他前面，闻起来香得跟西斯似的骑士的样子，把打孔卡放进了书报亭朝外伸出的一个凹槽里。

　　打孔卡一下子就滑了进去，掉落到更里面一些的带有很多活动小齿的槽子里面。

　　细小的金属齿立刻开始“咔哒咔哒”地咬合，直到某一些顺利地穿过打孔卡上的小孔这才作罢。

　　又是一阵“咔哒咔哒”的轻响，就像罗尔小时候给铁皮青蛙玩具上发条的声音，打孔卡从位置更低一些的槽里滑了出来，同时一个像是压扁了的蜘蛛似得发条机器从书报亭顶上爬了出来，沿着一条金属通道爬向大厅二楼。

　　罗尔拿回自己的打孔卡，发现上面用细小的墨点打上一个号码：3-37。

　　他来不及细想，便给身后某个急不可耐的小个子让开了位置，退到一旁环顾四周。

　　在大厅最里面有一个向上的楼梯，罗尔想了一下，便走了过去，径直走到三楼。

　　三楼的布置和一楼大厅完全不一样，满是像银行窗口般的一个个小隔间，敞开的门口挂着一个个小牌子。

　　罗尔对着自己的号码找到了隔间。

　　里面只有一张椅子和一个黑洞洞的窗口，看不到后面的办事员。

　　或许后面根本没有什么办事员。

　　齿轮咬合的声音，气缸滑动的声音，阀门泄压的声音混合在一起，掩藏在这堵厚厚的墙壁背后，听起来就像远处的海潮声。

　　罗尔一直以为这个世界所谓的大机械主义，充其量就是一些履带战车，陆舰，飞艇这种战争兵器。

　　对于人们的生活的了解则仅限于他从小长大的小村，影月镇，以及一些南下时路过的没那么繁华和发达的小城。

　　但是临河城彻底改变了他的认知，不禁有点想吐槽：说好的异界都是落后的呢！这不穿越啊！

　　就在罗尔胡思乱想之际，从书报亭顶上跑出去的那只扁蜘蛛一路小跑地从那个窗口里跳了出来，就像一只帮主人捡回了飞盘的狗子。

　　它背上的那些文件已经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另一张打孔卡，上面用墨点印着：八月六日下午，十三时至十四时，七号特别通道。

　　罗尔取下打孔卡，扁蜘蛛一路小跑地钻了回去，消失在黑洞洞的窗口后面。

　　今天是八月二号，距离通行的日子还有几天，一想到自己还要在那个名为斐珞尔中心豪华套房，读作斐珞尔中心豪华修罗场的地方还要待上几天，罗尔人就忍不住要发出一声呻吟。

　　再一想接下来要在跟西斯和安妮一起待很长时间，他就痛苦直挠头。

　　这情况，真是让人头秃啊！到底什么时候才是个头呢？

　　就当罗尔郁闷地朝前走着，路过沿着法蒂尔河边的露天广场的时候，一个看上去毫不起眼的中年人放下了手中看到一半的报纸，目光紧紧跟着罗尔，一直到他消失在街角。

　　中年人站了起来，把报纸小心地卷好，夹在胳膊底下，又端起圆桌上的咖啡杯，把剩下的一点咖啡一饮而尽，然后把头上的遮阳帽稍稍拉低了一点，在桌上丢下两个铜子儿之后，快步跟了上去。

　　罗尔对自己身后这条小尾巴一无所知，他依旧十分纠结地朝前走着，觉着自己又必要和西斯好好谈一下，这么搞不是办法，大家后面还有很多事情要做，总是搞事终究会出事的。

　　中年人跟在罗尔身后，一直目送他走进斐珞尔中心的大门，这才若无其事地继续朝前走，然后在骑士大道拐了个弯，朝着外城区径直走了出去。

　　……

　　临河城外城区，外码头。

　　紧临着外码头是一片嘈杂的街道，这里和内城区的井然有序大相径庭，除了地面使用坚固的长条石头铺起来的之外，看起来和影月镇以及罗尔从小长大的村子没什么不同。

　　狭窄的街道上污水横流，毛色黯淡满是秃斑的野狗在垃圾堆里翻找着食物，随后响起一声嘹亮的猫叫以及什么东西被打翻的响动，野狗顿时落荒而逃，惊起一片“嗡嗡”作响的苍蝇。

　　即便外面日上中天，挂着穿着暴露的女子画像作为招牌的酒馆里依旧昏暗。

　　长着红通通大鼻子的老板却吝啬地连一支蜡烛都舍不得点，反正现在这个时候酒馆里也没什么人。

　　在码头上卖力气的伙计得到下午六七点之后才会拿着今天的收入跑到这里来要上一杯劣质的麦酒，一块黑麦面包加上一点点肉汤。

　　而刚下船的水手们，要在巷子尽头的小楼里一直狂欢到明天早上，才会一边吹嘘着昨晚自己有多神勇，一边摇摇晃晃地走进来。

　　中年人低着头走了进来，红鼻子的老板站在吧台后面，用一块看不出颜色的布擦拭着银白色的高脚杯。

　　这些从来用不上的杯子在他背后的架子上排成一排，看起来比他的脸还干净，但是他依旧小心翼翼地擦着。

　　中年人不紧不慢地走到柜台吧台前面坐下，把胳膊底下的报纸横放在自己面前。

　　红鼻子老板漫不经心地抬起头看了他一眼：“要来点什么？我这有柰兰瑟尔的红酒和尖耳朵佬的果酒。”

　　“那都是娘们儿才会喝的玩意儿。”中年人用有些沙哑的声音道，“有沃特加吗？那才是男人喝的酒。”

　　“卖光了。”红鼻子老板摇了摇头道，“最快要明天才会有从北面来的货，我订了一些。”

　　“那好吧，我去别处看看。”中年人有些失望地站起来朝外走。

　　在他身后，红鼻子老板把他忘在桌上，卷成一卷的报纸收进了柜台里，继续仔细地擦起了酒杯。真人小姐姐在线服务，帮你找书陪你聊天，请微/信/搜/索热度网文或rdww444等你来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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