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夜之暮 第七章 它
作者:纯黑色笔尖的小说      更新:2018-11-29

  “爸爸,这么黑我们哪里去啊?我有点儿怕。”小曦被崔老师背着,紧紧地抱着他的脖子。

  他拍了拍小曦的背,摸了摸她的头,宠溺地地说道:“不要怕,小曦。你看,这样就不会黑了。”他递了一个小手电筒给她,自己又拿出来另一个手电筒,照亮了周围的路。

  “我们先去一下实验楼,我还要拿点东西,爸爸的笔记本还在那里呢!”崔老师安慰道,“小曦一会儿我们就回寝室啦,等下去找小白哥哥玩!”

  一听到哥哥,小曦便显得十分地兴奋,“哇哦,真好,停电这么黑我要吓死哥哥!”

  “好好好,只是你要当心别被小白那小子吓哭咯!还有别乱吓别人啊,会出事情的!”崔老师一脸无奈地叮嘱。

  “哈哈哈,哥哥一定有豚骨味味噌的拉面,我一定要偷偷去吃一包!”小曦完全没有听进崔老师的叮嘱,他摇了摇头,真是坑爹!

  不知道是不是今天停电的缘故,夜晚显得特别黑暗,平常明朗的楼梯却只有月光能勉强照亮一些,走廊也显得有些幽深恐怖。

  崔老师在黑暗下简直就是变了一个人,完全没有了白天那种脱线与洒脱,总是微笑或者坏笑着的脸布满着阴云。

  总觉得,周围有窸窸窣窣的声音,像是有东西一直围绕在他们身边,一个脚步声似乎一直在跟着他们。

  崔老师回头多次,每次都是只能看见一片黑暗,与之前似乎并没有什么不同。

  他用手电照亮那一片黑暗。那片草地上,有一个,极为明显的脚印,像是一个爪子,被人刻意印在那片草地上给他看见的。

  那个脚印的边上有一撮毛,灰色。

  崔老师感到浑身冰凉,脸部的表情被恐惧占满。那是多年前,那一模一样的恐惧与无力。

  那一次,有你在,而这一次,只有自己一个人,还有想要保护的女儿。

  怎么办?

  “嗷呜~”

  这是在宣告,它们来了吗?

  他紧紧地抱住小曦,用尽自己所有的力气向楼梯跑去,速度飞快地掠过一级级台阶。

  不顾一切,只是埋头向上拼命地跑,不停地跑。

  但楼下,多了一个沉重的脚步声,多了一道粗重的呼吸声。

  咚,咚,咚……

  即使崔老师跑得飞快,可那脚步声还是在缓慢地、一点一点地接近。

  他惊骇地说不出话来,只是飞快地向着楼上跑着。

  “爸爸,后面的什么东西啊?”小曦的声音颤抖着。

  在黑暗的环境下,有一个黑影怪物在不紧不慢地追赶着他们,想想就恐怖极了。

  “呜呜呜……”小曦在这恐怖的氛围下哭了出来,一滴一滴的热泪不断地滴在崔老师的肩膀。

  他似乎是被小曦的哭声惊醒了,连忙捂住她的嘴巴,脚下的动作依旧没有减慢,继续飞快地跑着。

  “没事啊,小曦,没事的,没事的,没事的!我们不会有什么事的……”

  她的眼泪并没有止住,反而更加汹涌,恐惧在内心决堤。

  是啊,她的爸爸比她还要慌张,这怎么能让她感到安心?

  路总是有尽头的,他们终于还是停在了那一扇门面前,那一间实验楼顶楼的小屋子。

  崔老师转动着门把手,锁死了。他看着自己的手掌,鲜红色,有点黏糊糊的。这是……血?谁的血?

  脚步声越来越近。

  他慌张地从口袋摸出钥匙,可是他不停颤抖的手和顶楼的黑暗让他总是对不准门的锁孔,手电筒也掉了。

  楼下的脚步声像是知道了他们停下了,渐渐地放缓了,但还是很清晰地,一点一点地接近着。

  小曦停止了呜咽,泪水却依旧无声地流淌,越来越近的脚步声宣告着黑暗中的恐怖在逐渐降临。

  她似乎看见了,后面楼梯口出现了一道黑色的,魁梧的身影,一双血色的眼睛直盯她,仿佛嵌入了她的心灵。

  她还想大声地哭泣,张开嘴巴,却发不出任何的声音。虽然被爸爸紧紧地抱着,可是她却依旧觉得自己裸露在那恐怖的黑暗中。

  哥哥……

  咔嚓,门锁终于打开了,崔老师有些粗鲁地把小曦推了进去,然后自己再冲进去,狠狠地锁上门,又慌慌张张地拖过两张椅子抵住大门。

  他像是用尽了精力,一屁股坐在地上,抵着大门。冷汗浸透了他的衣服,他浑身都在颤抖着,一如多年前一样,没有一点儿改变。

  他想象过很多次与这些东西的重逢,幻想过很多次自己像那个身影一样微笑着勇敢地向它们冲过去。

  可是现在,一切都回到了起点,一切似乎都没有改变,一如多年前一样,他还是只能懦弱地在它们面前颤抖。

  这么多年了,他以为自己能够改变,能够逃脱当年的阴影。可今天才明天,渺小的自己有多可笑。

  你不在了,就只能这样了吗?

  “呜呜呜,爸爸……”小曦无助地看着他,月光通过她的泪珠在闪烁着。

  “小曦……”崔老师摸着她的头,眼睛里泛起了泪光,但有些什么叫做恐惧的东西开始一点一点地碎裂了,一种叫勇气的东西出现在他的眼神中。他摇摆着站了起来,步伐重新变得坚定。

  有一种爱,很勇敢。

  他叫父亲。

  他转身快速地收拾起桌面上古老的笔记本,从书中间拿出一串钥匙,然后十分精确地拉开一块墙砖。

  在手电筒光的照射下,一个钥匙孔出现在凹陷处。他的手不再颤抖,十分精准地插入,旋转。里面是一支试管,装着黑色的液体,他迟疑了一下,略过了它,伸手向里面抓去,

  崔老师再次转身时,手中抓着一把霰弹枪。如果小白在这里,那么作为游戏骨灰级玩家他一定认识这把枪,XM1014短枪管半自动霰弹枪。

  当然,小白应该会很吃惊吧,看到他的崔叔这样的一面。

  崔老师摸出七发霰弹,一发一发地上膛,对着小曦很苦涩的笑了一下,“丫头,别哭了,有爸爸在,不会有事的。”

  他腾出一只手,很宠溺地摸了摸小曦的头。小曦带着泪痕的眼,呆呆地望着他。月光照耀着他的身影,这一刻,他是全世界最帅的男人,只因为,他是父亲。

  “呆在这里别动。”他很潇洒地拉动枪栓,打开了保险,“乖,闭上眼睛,捂住耳朵,可千万别发出声音。”

  脚步声已经很近了,可刚刚到门口附近时,那脚步声却消失了。

  寂静的夜只剩下了两道父女的呼吸声。

  他皱了皱眉头。

  “砰!”巨大的枪声像是雷鸣使整栋楼都在颤抖,他对着门口开了一枪,火光照亮了黑暗。

  那两张椅子和大门像是纸糊的一般,轻易地被枪口喷出的弹雨撕碎。

  “去死吧,畜生们!”他大声怒骂着,装着自己的胆。

  出乎意料地,门口一点儿声响都没有。

  他端着枪丝毫不敢放松,拿起手电筒,照着门外。

  确实,除了椅子与门的木屑碎片,其他的什么也没有了。

  他用嘴叼起手电筒,将枪口往外探了一探,大着胆子往外走了一步,仍然没有任何不同寻常的事发生。

  好像刚才那紧张的追赶,那恐怖的脚步,那令人畏惧的黑影,并没有存在过一样。

  崔老师走了回去,刚想要抱起那蜷缩在窗台下角落的小曦,就感到背后一阵凉风拂过,他的寒毛倒竖。

  他条件反射般地转身,却发现身后,依旧空空如也。

  这神经过敏得让他有些崩溃,好不容易攒起来的勇气被磨灭殆尽了,他必须赶快离开这个地方。

  再没有迟疑,崔老师直接背起了枪,一把抱住蜷缩成一团的小曦,飞速地往楼下逃去……

  那个黑暗的房间,那道魁梧的黑影正悠闲地坐在窗台上,在漆黑一片中翻着一本破旧的笔记本。它与刚才的小曦是那么地近。

  “有些熟悉的味道,真有意思!”它吐出了嘶哑低沉的音调。它看向窗外,一对父女在黑夜下狂奔,“就留你们多陪我玩玩吧!”

  它嘴角露出尖利的牙,在皎月之下闪烁着森冷的光。

  它拿起那本笔记本,从四楼的窗户上,纵身一跃。

  玻璃破碎的身影在寂静中传播的很远很远。

  ……

  咚!他关上教师宿舍的铁门,将它反锁了一圈又一圈,把厚重的窗帘拉的严严实实的,然后气喘吁吁地坐在床上。收好了枪,他不知从哪里摸出几根蜡烛,点燃。顿时蜡烛昏黄的光芒温暖了这个房间,一切终于亮堂了起来。

  “小曦,我们到家了,没事了。”他抚摸着小曦的头发,安慰道。这个宿舍,被他当成家一般,细心地改造过。

  这一刻,五岁的小女孩蜷缩在床边,眼角带着泪痕,双目无神,两只手紧紧地抓着棉被。

  “爸爸……”

  他重重地把她搂在怀里,很紧很紧。

  “小曦,睡吧,爸爸一直在这里。只要我还在这里,没有什么会伤害到你的。”在他的怀抱中,她渐渐睡着了。

  对他来说,这注定是一个不眠之夜,他的双眼依旧直直地盯着铁门,那是日出的东方。

  ……

  凌晨,小白迷迷糊糊地从床上爬了起来,踉踉跄跄地走向厕所。阳台上只有洗漱台,而厕所在门外。

  厕所是公共的,在门口的走廊尽头,每一个楼层只有两个。

  小白走在漆黑的走廊,身后好像有什么声响。

  他一转头,一双血红的眼睛直盯着他,一张扭曲的脸,它的獠牙闪着森冷的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