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请您雨露均沾 七卷31、昨晚那个女孩儿(毕)
作者:miss_苏的小说      更新:2019-07-07

  愉妃的话,叫鄂常在心下便是一个翻滚。

  这感觉,像极了此前在“蓬岛瑶台”殿上,皇帝含笑按住她双肩时,她心下油然生起的惊恐来。

  惊恐,是的,就是这两个字。

  从五月端午那日被“请进”慎刑司,两个月来一直住在别院里,到七月十五被皇上放出来……两个多月啊,她终于重获自由,重新穿上了常在的吉服,头上戴回了常在位分配着吉服所戴的凤钿,那一刻她的心下却没有如释重负,反倒是更为惊恐。

  回想那一刻的惊恐,便也是来自于她对未来的预见吧。便如眼前此时,愉妃这样的话。

  鄂常在黯然垂下眼帘,“愉姐姐……我也不知道皇上那会子在殿上当着大家伙儿的面儿,为何要那么说。可是请你相信我,我便是在慎刑司别院里被关了两个月去,我却也什么都没说啊!”

  愉妃盯着镜子里的自己,看见自己的脸上浮起了微笑。

  她含笑看着镜子里自己那张带笑的脸,“什么都没说?呵,那我就不明白了,如果鄂常在你真的什么都没说,那皇上怎么会放你回来的?”

  鄂常在面上如挨了个巴掌,脸上红了起来,可是眼睛里却灰暗了下来。

  “愉姐姐,我真的什么都没有说过。我也不知道,皇上他为何会放我回来……”

  愉妃便又笑了,“当日你被问责,是因为兰贵人指你害她。兰贵人是谁啊,那可是皇太后本家儿的格格,皇太后怎么护着都来不及呢,你竟然胆敢在她头上动土……你若在慎刑司里不说出什么来,皇太后肯放你回来么?”

  “鄂常在,要不说咱们姐妹儿之间也叫你给弄得生分了呢。你便是事先来不及与我通通气,那这会子都挪进我宫里来了,再这大晚上的,宫门都下钥了,你又还有什么不敢与我当面说明白的呢?亏你还要当着我,非说什么都没跟皇上说过!”

  愉妃的语气,已然越发寒凉了下来。

  鄂常在倒不意外,只是无计可施。

  之前在那“蓬岛瑶台”殿上,看着皇上那般笑语温柔地与她说话,还伸手按着她的肩……这样从未有过的亲昵,非但没叫她半点欢喜,反倒是惊恐到了骨头缝儿里去——就是为此,就是为此啊!

  她分明横下一条心,咬定青山不放松,在慎刑司里无论那些精奇们怎么问,她就是一口咬死兰贵人不是她害的,她身后更没有人指使她……可是她也不明白,皇上为何那会子忽然说她将该说的话都说了!

  那是天子,皇上那么说了,便自然所有人都相信了;可是她真的、真的一个字儿都没有说过啊!

  她的冤枉,为何就没有人肯相信她?

  她原本以为,至少利益相同的愉妃肯信她……可是眼前所见,果然还是她自己一个人一厢情愿罢了。

  她苦笑着摇头,“愉姐姐,原来就连你也不肯相信我。”

  愉妃便眯起了眼来,“我自然想相信你。只是你总得给我一个相信你的理由——若你什么都没说,皇太后怎么肯善罢甘休呢?你又怎么会回得来?”

  “你既然能回得来,既然毫发无损,连位分都没降;皇上甚至还提前一日赏赐给你荔枝,之前在殿上也对你那般温柔抚慰——那就只有一个说法儿,就是你说了,你叫皇上满意了才可能!”

  鄂常在只觉喉咙被梗住,委屈得想要哭出声儿来。可是她自己却又太清楚,这会子她光掉眼泪又有什么用呢?愉妃该不信,还是不信。

  她轻轻闭上眼睛,“看样子是无论我如何赌咒发誓,愉姐姐也不愿意相信我的了。可是愉姐姐,请恕我直言:那件事终究是我与兰贵人的过结,便是皇太后不肯原谅我,此事也牵累不到姐姐去,还请愉姐姐放心就是。”

  愉妃听见鄂常在这么说,终是一声轻笑,霍地将转过身来,直直盯住鄂常在。

  “鄂常在说的有理,总归那兰贵人脸上的疙瘩,只与鄂常在你一个人有关。那事儿跟我半点牵连都没有,有关我什么事儿啊!”

  鄂常在忙点头,“正是这个理儿。”

  “我知道愉姐姐之前问我那些话,其实都是关心我,怕我日后还要被皇太后为难,愉姐姐这才向知道我都对皇上说了什么去……可是还请愉姐姐放心,我非但什么都没说,更绝对没有说与愉姐姐有关的半个字出去。”

  愉妃反倒又是笑了,“鄂常在这话儿说得便越发的有趣儿了。什么叫你没说出半个与我有关的字儿出去啊?你这事儿本来就与我半点无干么!”

  “又或者,鄂常在原本想要说出什么与我有关的事儿出去啊?鄂常在知道我什么事儿,又将什么事儿当成我的把柄去了?”

  鄂常在一震,连忙摆手,“愉姐姐,方才是我口误。没有,我什么都不知道,更何来‘把柄’二字?”

  愉妃冷冷而笑,“不过你说你与兰贵人那事儿,与我半点牵连都没有,其实这也是不对的——你忘了,当日在‘万方安和’,那庆妃可是有意指我在背后指使你啊!鄂常在终究只是个常在,我却是有皇子的妃位,若说有罪,我自然比你罪责更重。”

  “可是鄂常在就这么轻描淡写地回来了,难道你在慎刑司的这两个月,与皇上说的话里头,当真就半点儿都没涉及了我去么?”

  鄂常在又是一颤,“没有,愉姐姐,要我怎么说你才肯相信我?是不是当真要剖肝沥胆,你才能信我,啊?”

  “说什么呢?”愉妃白了鄂常在一眼,却是懒懒地转回了身去,又重新只望着镜子里的她自己,再不看向鄂常在了,“如今鄂常在是我宫里的常在,你若是出了点事儿,外人都要盯住我不放;更别说什么剖肝沥胆了,鄂常在,那可是连累母家的重罪。”

  “你这些话可别再说了,没的更牵连了我去,倒像是我怎么欺负你去了似的。”

  话说到此处,已是再无话可说。

  鄂常在含泪怔怔望住愉妃,只觉一颗心都要化成了灰。

  出身于那样的家世,在伯父和父亲在同一年里被皇上接连赐了自尽之后,她已然清楚自己的处境。在这后宫里,她是万无可能得宠的;唯一的指望,也就是借着姻亲之好,将希望全都寄托在五阿哥永琪身上了呀!

  所以,她便是自己死,都绝不会说出愉妃母子半个不字的。

  可是她这样一份忠心,愉妃她为什么不明白,更不肯相信她?!

  “鄂常在,咱们都折腾了一天了,我累了,你也该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