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皮皮啊，听说过两天乐高的新款就要上市了哦。”

　　皮皮脑筋一转，赶紧巴结爸爸：“爸爸，我知道你最善良最帅啦，我们家也数你最疼皮皮啦，我最喜欢的家人就是爸爸……”

　　“行了行了，赶紧打住！”

　　皇甫湛及时制止了儿子，他是明白儿子的秉性的。这小子溜须拍马的本事绝对不逊于在商海中沉浮多年的老油条。

　　通常他对皇甫湛大肆夸奖献媚的时候，就是新款玩具即将上市的时候。可是沈念念多半时间不会给他买，她嫌弃小孩子的东西太多会把家里给弄乱，所以一直格外控制皮皮的玩具数量。

　　可是小孩子的玩具，就像是女人的包包和男人的钞票一样，从来不嫌多。

　　而且，皮皮现在学会了用手机上网，还会经常在网上定制玩具，就等着皇甫湛去给他付账呢。

　　所以皇甫湛如果不开口制止他，皮皮大概会夸奖他一直夸到明天早上。

　　“皮皮，你最近要放机灵点儿，好好看着你妈妈，不要让陌生男人——就是除了你大舅意外的所有男人欺负了妈妈，知不知道？”

　　皮皮点点头：“爸爸我的……”

　　“下个月我去香港出差，给你带你之前看中的那辆玩具车。”

　　“好的，谢谢爸爸”，皮皮欢快的声音在手机听筒里响了起来：“爸爸，我要两个，给皮皮哥哥一个。”

　　“没问题，好了，先这样吧。”

　　挂了电话，皇甫湛有些烦躁地揣起手机，伸手往桌子上随手一摸，没有摸到酒。抬头一看，皇甫轩已经把桌上的酒瓶酒具都收起来了：“我的唐培里侬，还有我的正宗奥地利水晶酒具，是用来品酒的，不是给你用来借酒浇愁的。你要是想借酒浇愁的话，我建议你出门左转，到酒吧里去。”

　　“你知道我不爱去酒吧的……”

　　“那就回你自己家酒窖里去。”

　　“奶奶看到之后会担心的”，皇甫湛无奈地摇摇头：“你说沈念念这个死女人到底是抽什么邪风呢？”

　　皇甫轩靠在休闲藤编椅子上，优哉游哉地摆弄着自己的手机：“我怎么知道她抽什么风？你的女人你自己都不了解，还指望我去了解吗？”

　　皇甫湛回过身，狠狠瞪了他一眼，也有些颓废地靠在椅背上，一手握成空拳，片刻又舒展开来，骨节修长匀称的手指有节奏的轻轻击打着桌面，像是在想着什么。

　　“不过”，皇甫轩看着她，忽然笑了一下：“不过我觉得，你与其把时间都浪费在沈念念身上，还不如去展开一段新恋情，没准沈念念就吃醋了，自己回过头来找你了。”

　　皇甫湛听了，有些哭笑不得。这件事若是放在以前，倒是可行的，可以拿程洛薇当做道具，可是现在程洛薇成了他小叔的女朋友，成了自己的长辈，这个忙可就不太好帮了。

　　而且，这个办法，好虽好，也过于冒险，皇甫湛害怕自己会弄巧成拙。万一沈念念一气之下跟自己起诉离婚，或者是带着皮皮改嫁，那他可就得不偿失了。

　　“这些年，你花在沈念念身上的时间和精力，已经足够你把十几个美女追到手了……”

　　皇甫轩一边说着，一边凑近他来：“其实我觉得当初，你要是跟顾嘉仪在一起的话，就不至于有现在的这些麻烦事儿。”

　　皇甫湛有些嗔怪地看了他一眼：“你胡乱说些什么？我跟顾嘉仪压根儿就不可能，再说你看看，现在顾嘉仪都变成什么样子了？”

　　“她变成今天这个样子，还不是因为你嘛”，皇甫轩很实事求是的说。

　　小的时候，因为皇甫夫人跟顾嘉仪的母亲顾夫人走得很近，所以皇甫湛和顾嘉仪很小的时候就认识了。

　　那时候皇甫夫人已经有了儿子，还希望再要一个女儿。儿子虽然能帮着她在皇甫家站稳脚跟，可是毕竟女儿才是贴身小棉袄，所以皇甫夫人特别想再生一个女儿，过儿女双全的完美生活。

　　但是自从皇甫夫人嫁进来以后，皇甫雄就已经不是很喜欢她了，常年在外出差，或者是在公司忙碌。即便偶尔回家，夫妻之间的关系也生疏得很。

　　皇甫夫人的内心痛苦而压抑，顾夫人就成了她的倾诉对象。而顾嘉仪小时候生得白净可爱，也深得皇甫夫人喜欢。

　　顾夫人便让皇甫夫人认顾嘉仪为干女儿，皇甫夫人看着不远处在一起玩儿得真开心的皇甫湛和顾嘉仪，摇了摇头，说：“干女儿不好，将来还是要嫁出去的，还是等将来做我的儿媳妇吧，那样就永远是我皇甫家的人。”

　　顾夫人听了，越发心花怒放。皇甫家在b市是什么地位，她是清楚的，要是女儿能嫁给皇甫湛当老婆，那就一辈子都不用愁了。

　　所以自小的时候，顾夫人就经常带着顾嘉仪来皇甫家玩儿，甚至还会开两个孩子的玩笑，比如偶尔顾嘉仪想要吃什么，顾夫人都会跟她开玩笑说：“去找你老公要”，或者是“去找你婆婆要”。

　　久而久之，耳濡目染，顾嘉仪就习惯了一皇甫湛的女友身份自居，甚至有时候还会在皇甫家指手画脚，俨然一副少奶奶做派。

　　皇甫湛小的时候其实还是挺喜欢顾嘉仪的，那时候顾嘉仪有点娇气，性格还有些矫情和小脾气，总体而言还是一个很讨人喜欢的女孩子。

　　但是等皇甫湛十三四岁的时候，正是一个男孩子爱玩儿爱成群结队的年纪，他从幼儿园升入小学，再升入中学，渐渐明白男孩女孩的区别，交际圈子也渐渐向班上的男同学靠拢。

　　至于顾嘉仪，由于她一直不改自己骄矜傲慢的性格，加上时常想将皇甫湛据为己有，时常表现出对他的超强控制欲，便一点点惹来皇甫湛的厌恶。

　　久而久之，皇甫湛就对她疏远了，不再像小时候一样把她看成妹妹了。

　　尤其是后来沈念念出现，皇甫湛才知道，自己真正喜欢的女孩子到底是什么样子的。

　　“其实说老实话”，皇甫轩一边点烟，一边说：“如果当初你选择的就是顾嘉仪的话，她不会变成现在这个样子，顾家也未必会沦落到现在这个地步。”

　　皇甫湛看了他一眼：“你怎么知道？还那么肯定？”

　　“女人嘛，尤其是顾嘉仪这样的女人，从小衣食无忧，养尊处优，爱情和家庭就是她的全部。如果她能如愿嫁给你，会乖乖听你的话，会好好呆在家里等着你回来。但是你抛弃了她，她以为自己受到伤害，长时间的痛苦和压抑，会让人的心灵发生扭曲，所以她会不择手段去伤害你，伤害沈念念……”

　　听到这里，皇甫湛忍不住打断了他：“什么叫做我抛弃了她？我跟她从来就没有开始过！”

　　“可是在她心中，你就是她的，在她刚刚有物权意识的时候，就觉得你是她的……”

　　皇甫轩平时看起来放浪形骸，可是他天生早慧，分析起事情来头头是道：“她虽然有很多的缺点，也不被你所喜欢，但是如果她能如愿嫁给你的话，估计会做的比沈念念更好。沈念念就不一样了，想怎么闹就怎么闹，想怎么作就怎么作，甚至会带着孩子出走四年——也难怪，被偏爱的，总是有恃无恐嘛！”

　　皇甫湛愣了会儿，忽然问：“当年，那个被你偏爱的薇薇，是不是也是有恃无恐，所以才第一次离开你，第二次离开你……反正每次你都能把她给找回来，所以她才可以肆无忌惮地玩儿始终？”

　　提到那个名字，皇甫轩一下子沉默下来，眼前浮现出一个女子的倩影来，一身白色波西米亚碎花长裙，带着宽檐草帽，草帽上还别着漂亮的花朵……

　　她远远地看着他，好像是在冲着他笑，也像是在冲着他哭，然后在海边渐行渐远。

　　生平第一次，皇甫轩没有追上去把她抱在怀里，然后她就真的走了，没有再回头，至今未曾归来。

　　将近十年的时间过去，皇甫轩已经快把那个人给忘干净了，就把她当成是自己并不成熟的一段恋情，过去了就什么也没有了。

　　直到，程洛薇出现在他的生活里。

　　她叫程洛薇，她叫薛薇。

　　相似的面孔，却是截然不同的两个人，所以下意识地，皇甫轩经常会通过称呼来将他们两个给分开。

　　以前跟薛薇在一起的时候，总是亲昵地叫她薇薇，或者是薇宝。对于程洛薇，他却总是叫她小薇，听起来不如薇薇亲密，像是在叫自己的妹妹。

　　程洛薇似乎也不是很喜欢这个称呼，以前曾经旁敲侧击地提醒过他一次：在家里只有她父母才会叫她小薇。

　　皇甫轩愣了下，然后笑着说：“所以，你在找男朋友的时候，应该去找一个能把你当成女儿来宠爱的人啊。”

　　程洛薇思来想去，倒是有那么几分歪道理，所以也就随着他去了。

　　程洛薇虽然是富家千金的出身，但是性格好，大面上温温柔柔的，很有大家风范。可是私底下，两个人独处时，又不乏小女孩的活泼娇俏。

　　皇甫轩很喜欢她，很喜欢很喜欢。

　　但是薛薇不同，薛薇多半时候都是温柔安静的，眼神里带着一丝丝的忧郁，这跟她的凄惨身世有关。

　　所以对于她，皇甫轩更多的事怜爱，她的眼泪，她微微蹙起的眉头，总是能激荡起皇甫轩内心里最柔软的地方，忍不住把她抱进怀里去疼爱。

　　以前他们两个最喜欢在一起做的事儿就是去海边漫步，去拾贝壳。走不动了，或者是不小心被碎贝壳扎破了脚，她就背着她。

　　她趴在他的背上，把自己的草帽给他带，取笑他像个渔翁一样。他便故意弯了弯腰：“渔翁老了，快要背不动渔婆了。”

　　她便微笑起来——

　　即使笑，也是呆着几分忧郁的，很少像那个年纪的女孩子一样开怀大笑。

　　他曾经试图给她温暖，试图让自己生活的阳光，也照进她的生活里。两人从小生活环境不同，偶尔有意见相左的时候，却从来没有吵过架。

　　薛薇从来不跟他吵架，生气的时候，就是冷战，再不然，就是离家出走。每次，皇甫轩都会不厌其烦地找她回来，很温柔地给她道歉。

　　每每这时，薛薇就会抱着他亲一亲，亲亲他的鼻子，亲亲他的额头，这件事就算是过去了。

　　后来有一次，因为一件不大不小的事儿，她又走了。那次，皇甫轩不知道是厌倦了，还是不爱了，就没有去追，然后，她就再也没有回来。

　　她离开以后，皇甫轩觉得自己的心都空了，他开始满世界的寻找她，可是找不到。

　　再后来，皇甫湛就努力去遗忘她，他开始去找外面的女人，形形色色的女人，娇娆媚妩的女明星，清纯可人的女学生，甚至还有外围女……

　　就像是集邮一样，收集一些容貌跟她相似的女孩子，有的眼睛像她，有的嘴巴像她，有的脸型像她……

　　他收集了那么多，可是却再也拼凑不成一个完整的她，因为留住这个，就要失去那个……

　　她们不是听的分身，都只是一个个独立个体的人，不会长久的聚在一处。

　　皇甫轩长长叹了一口气，将手中的香烟摁灭在烟灰缸里，沉默半晌，才缓缓开口：“阿湛，我想结婚”，顿了会儿，又说：“跟程小姐。”

　　皇甫湛愣了下，抬起头望着他：“你是认真的？”

　　“对于她，我从来没有过一丁点儿的亵慢。我是认真的，我很认真。当初决定追她的时候，就是为了把她娶进门，做我的老婆。”

　　娶程洛薇，皇甫家这边没有什么阻力，但是程家那边口风很紧。程夫人一直不喜欢女儿跟皇甫轩交往，觉得那样一个年纪又大，有喜欢拈花惹草的男人，未必会对自己的女儿好。

　　程洛薇在父母跟前，一向是个温柔乖巧的好女儿，也不忍心拂了父母的意，夹在中间左右为难。

　　皇甫轩不愿意放弃她，也不愿意让她为难，他想光明正大，风风光光的娶她，所以他需要一个万全之策，在不触怒程董和程夫人的前提下，把人给娶进门。

　　需要想办法的事儿，皇甫轩决定告诉皇甫湛。他当年也是突破层层阻力才娶到沈念念的，处理起这种事儿来，应该很有经验。

　　皇甫湛听了，却忍不住笑了笑：“小叔，当初我娶念念的时候，我是一个努力上进又专情的好青年，我们不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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