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薇，你觉得我会为了她而责怪你？”

　　“那你追出来干什么？”

　　“我有话跟你说”，皇甫轩有些蛮横的拉起程洛薇的手，往自己的车那边拖：“我的话不多，说两句就好，你给我几分钟的时间，到我的车里……”

　　程洛薇一把甩开他：“我不觉得我跟你有什么可说的。”

　　“那你为什么还来找薛薇？”

　　“我没事闲的好么？”

　　皇甫轩像是叹了口气：“小薇，你不要这样拒我于千里之外，我们之间没有必要这样。上次订婚典礼上的事情，是我对不住你，我一直想要去找你解释……”

　　“其实没有什么可解释的”，程洛薇挣开他的手，不动声色地往后退了两步：“问题不在于你们之间有什么关系，而是，她跟你之间到底发生了什么关系。”

　　皇甫轩眉心一跳，想起上一次，他在薛薇的床上醒过来，不会是那件事让程洛薇知道了吧？上次薛薇除了用他的手机跟母亲通话，该不会也跟程洛薇联络，把这件事也跟她说了吧？

　　皇甫轩觉得，这种事，还是坦白从宽比较好。他上前一步，静静望着她：“小薇，不管你是否相信，我跟她，自从分手以后，就再也没有发生任何实质性关系。”

　　程洛薇又想到了上一次，薛薇给她发的那张照片。

　　她其实对这种过于戏剧化，类似于电影桥段的内容不是很感兴趣，上次的那张照片，怎么拍下来的，甚至皇甫轩是如何上到她的床上的，程洛薇都持怀疑态度。

　　让她真正介意的，是薛薇为了他而牺牲掉一条腿，以后那个残疾的女孩，就会一直横亘在她和皇甫轩中间，无法抹去。她嫁给皇甫湛，两人也不会是简单的二人世界。

　　那样的生活，不是程洛薇想要的。说她自私也好，说她冷酷也好，说她追求完美也好，但是她就是不能接受，不能接受自己爱人的前任横在自己和爱人中间，以任何方式都不行。

　　她和皇甫轩的关系结束，不是从那场男主角缺席的订婚典礼开始的，而是从薛薇截肢的那一刻开始的。

　　至于之后，皇甫轩和薛薇在发生什么事儿，就跟她彻底无感了。

　　在这场三个人的战争当中，她最先把自己摘了出来，因为，既然是战争，无论是输还是赢，都注定了会见血。程洛薇却不愿意这样，她宁愿自己先推出来，过自己太太平平的小日子。

　　至于今天，或许她是被薛薇的事情给气昏了头吧，反正以后，这样的错误她不会再犯了。

　　“我知道薛薇滚下楼梯不能怪你，也知道，今天你来这里的目的，不是伤害任何人”，皇甫轩静静的说，他一直相信薛薇，相信她的人品，不会，也不屑于去欺负一个已经失去一条腿的可怜人。

　　但是……

　　“但是，小薇，能不能相信我一次？”

　　“相信你？相信你什么呢？”薛薇反问，随即冷笑一声：“皇甫轩，你现在都还在叫我小薇，因为在你心里，无论是在我们热恋的时候，还是分手以后，薛薇，你的薇薇，始终都在你的心里占据着一席之地。皇甫轩，你觉得，我会稀罕这样的你吗？”

　　皇甫轩搓了搓手指，还在跟她解释：“小薇，这就只是一个称呼而已，习惯了这样那样的称呼，很难改掉。我叫你小薇，是不想在叫你的时候又联想到另外一个女人……”

　　“那是不是就可以说明，你还是忘不掉她，一个称呼也能让你想起她来？你既然忘不掉她，正好她现在又那么需要你，我也想好了要退出，为什么你还要来纠缠我？”

　　皇甫轩有些惊讶，现在的程洛薇，变得有些娇蛮，有些无理取闹，跟以前那个随性大方的大家闺秀判若两人。

　　他紧紧攥住她的手腕：“小薇，不要钻牛角尖好不好……”

　　“是，我就是喜欢钻牛角尖，做不到贤良淑德，也不会看着你对别的女人嘘寒问暖却又感觉，这样的我，你不稀罕，那就放开我。”

　　她的手腕被他紧紧攥在手里，脱不开身，有些急躁的甩着手：“放开我，你这混蛋……”

　　皇甫轩索性耍赖：“我偏不放，我们差一点就结婚了，我为什么要放开？”

　　“差一点结婚怎么了？我们现在不还都是单身男女吗……”

　　皇甫轩振振有词起来：“既然都是单身男女，那我追求你，喜欢你，爱你，这有什么不对吗？”

　　“不对，全都不对，就是你在无理取闹，自欺欺人……你放开我，混蛋，流氓……”

　　皇甫轩索性加了把力，将她搂到自己怀里来：“程洛薇，反正在你面前，我就已经是个混蛋，是个流氓了，我要是不做点混蛋流氓的事情，简直对不起你骂我的那些话。”

　　程洛薇浑身一凛，怔怔看着他：“你想要干嘛？”

　　“你说呢？”

　　皇甫轩反问，随即长臂一伸，勾住她的腰，用力将她往自己的车里带，按着头将她塞了进去……

　　————

　　楼上，虽然是十几层楼的高度，但是薛薇的视力很好，依旧能看清，楼下的停车场上，两个人，落到她的视线里，微小的像是两个小点。

　　这两个小点，时而靠近，时而远离，最后，两个小点纠缠在一起，一起上了一辆车子。

　　他们在车里会干什么呢？接吻？拥抱？还是什么进一步亲密接触？

　　这个男人，对自己真的就只剩下了愧疚，一点儿感情都不剩了，所以才会在自己滚下楼梯受到重伤的时候，去跟那个程洛薇卿卿我我的。

　　薛薇咬咬牙，拿出自己的手机，给程洛薇拨通了电话，声音细弱，楚楚可怜：“喂，轩，我好难受，真的好难受，我腿痛，你回来陪陪我好不好？”

　　以往这招放在皇甫轩的身上，几乎是百试百灵，但是现在，因为程洛薇，却失灵了。

　　皇甫轩的声音，在电话里有着难以言喻的淡漠：“我不是医生，而且，我觉得我的陪伴也不能为你减轻痛苦。如果你真的觉得难受的话，就去叫护工，护工会帮你请医生，做系统检查的。”

　　“轩，你怎么了？你为什么忽然间对我这么冷漠？”

　　“也谈不上是冷漠，实事求是而已。薛薇，你是为了我而是去一条腿的，我照顾你是理所应当的，但是，这并不意味着我要对你随叫随到，尤其现在，嗯，你应该也知道，我跟程小姐在一起，暂时，可能没有空去看你。”

　　电话那头，立刻传来一声轻微的啜泣声：“我知道你很爱她，我也知道，她有多好，她是程家大小姐，人长得漂亮，性格也好，对你的事业也能有所帮助。而我，却只能够成为你的累赘。”

　　“你误会了”，皇甫轩说：“我之所以爱上她，不是因为她是谁的女儿，而是因为她就是她，是这世上，独一无二的她。至于你说的长得漂亮，性格也好，这两点我不否认。但是你说她对我的事业会有所帮助，恕我不能认同，我跟她的恋爱，婚姻，都简单的像是一张白纸，就是因为互相喜欢，互相深爱，所以想一辈子厮守在一起而已。”

　　薛薇的哭声越发厉害了：“这些类似的话，你也曾经对我说过……”

　　“可是最后，你却因为一个莫须有的理由，而离开了我。当年我找过你，去过很多地方找你，但是你一直在躲着我，所以，薛薇，我累了，我只想找一个简单不做作的女孩子谈一场恋爱，你觉得，我们还会回到从前吗？”

　　“不试试怎么知道？”

　　听她这么一说，皇甫轩反而笑了：“你觉得我愿意跟你尝试一下？”

　　薛薇的呼吸微微一滞，心口蓦地一疼，他还是跟她摊牌了，他不愿意回到过去，他愿意照顾我，他也依然爱着程洛薇，那原本属于自己的感情，属于自己的爱，已经全都归了别人了。

　　她以为他不会忍心来伤害自己，但是她却低估了男人的狠心，皇甫轩并没有她想象中的那么爱她，她错了，一步错，步步错。

　　良久的沉默以后，电话被挂断了。

　　车子里，安静地只听到手机听筒里发出的嘟嘟嘟的忙音。

　　程洛薇靠在椅背上，看着窗外的景致，半晌才说：“毕竟她那条腿是因为你而受伤的，你又何必这么伤害她？”

　　“有些事情总是要讲明白的，不过是早一点或者晚一点而已”，皇甫轩一边说，一边往口袋里去拿烟盒。原本已经拿了一支烟夹在指间，可是忽然想到程洛薇在车上，而且车上开着空调，不能开窗换气，所以就把烟又重新放了回去。

　　这一微小动作，也被程洛薇给看在眼里，微微慨然，从前皇甫轩是从来不抽烟的，什么时候学会的呢？是在她抛弃他的时候，还是在他为了薛薇的事情辗转反侧夜不能寐的时候？

　　其实两者都有，被两个女人支配的男人，注定是悲催的。

　　从前皇甫轩在清溪别墅里彻夜难眠的时候，就是靠着这些烟，渡过一个个难眠的黑夜。再后来，抽烟就成了习惯，难过时抽烟，高兴时抽烟，仗着自己年轻身体硬朗，过量的香烟也不至于给他造成多大损伤。

　　“记得你以前不抽烟的”，程洛薇说，犹豫了半天，还是劝了句：“以后也别抽烟了，对身体不好。再说，你现在不像是以前，自己一人吃饱全家不饿，你还要照顾薛薇呢。”

　　前两句话没问题，可是后一句话，却让皇甫轩直抓狂，什么意思？难道他现在两个抽烟的自由都没有？难道他现在已经沦落到活不起，可是也死不起的地步了？

　　程洛薇却没有注意到他不悦的神色，继续道：“虽然我不喜欢她，可是她现在的这个样子，已经让人恨不起来了。我可以把你让给她，没什么大不了……”

　　程洛薇觉得自己已经要说不下去了，舌头都发硬了，不知道要怎么表达出自己此时心中所想。她想把皇甫轩让给薛薇，不是因为自己的高风亮节，而是因为她现在已经别无选择，她不能忍受自己的爱人心里装着其他的女人，可是现在，薛薇已经是皇甫轩的包袱。是他终生都无法放弃的一个包袱，程洛薇出了放弃，还能怎么样？

　　“程洛薇，你把我当成是什么？”

　　皇甫轩的神色冷冷的，仿佛受了多大委屈似的：“你把我当成一个物品，随随便便就让给了别人？我简直想夸一夸你的高风亮节了，你真大方，连自己喜欢的男人，都可以拱手相让！”

　　“我也可以不让，但是你呢？你能为我的委曲求全做什么？你能彻底抛下薛薇，把她送出国，一辈子不见她，不跟她通话，彻底忘掉她，你做得到吗？如果你做不到，凭什么要我为你一推再推？”

　　她咄咄逼人的样子，让皇甫轩觉得陌生，仿佛从未认识过这个女人。

　　不过，他也知道，一切的错，全在自己身上，如果不是因为他在订婚典礼上抛弃她，让她变成了众人心中的笑话，她也不会变成这样。

　　现在他只是觉得讽刺，他想对没个女人都好，可是到头来，他却伤害了两个女人，他让薛薇失去一条腿，也让程洛薇伤心，再难回转。

　　“所以，你再也不能够原谅我了，对吗？”

　　“不是我是否原谅你的问题，而是现在，我原谅与否，对你，对薛薇都不再重要……”

　　“麻烦你不要总是把我跟她联系在一起，我欠她一条腿，但也只是欠她一条腿而已！”

　　程洛薇苦笑了下，然后轻声问：“那你能还给她一条腿吗？如果不能，那我们在一起，夫妻同体，你的债务，就是我的债务，我不愿意欠别人的，这就是我不愿意跟你在一起的原因！”

　　“你想让我还她一条腿，让我在跟你在一起之前，把我自己欠的债全部还清，是这个意思吧？”

　　他的声音里，有着平时所没有的决绝之意，程洛薇还有些懵懂的时候，他已经迅速启动了车子，把车速开到最快，直奔市里。

　　程洛薇有些紧张起来：“皇甫轩，你要干什么？你为什么把车开得这么快？停下，快停下来！”

　　皇甫轩却不理会她的尖叫，最终将车子开到失去的一个停车场上，然后下车，朝着对面的马路走过去。他的步子很快，程洛薇有些跟不上他的步伐，一路小跑追着他：“皇甫轩，你到底要干什么？对面是马路，你去那边干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