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婕这下犯难。

　　觉得是不是现在的孩子心都挺大，经历持刀劫持的事，居然这么镇定，她一下子感到自己是不是老了。

　　“你们聊，我洗澡。”方木上楼。

　　林婕柔声的说：“方灵，你跟老师说说，你一点都不害怕吗？”

　　方灵奇怪的看着她：“方木哥什么时候怕过？”

　　她很想搬出方木那句话，什么都不怕，就怕你啰嗦。这话她可不敢说。

　　林婕头大了起来，方木那是脑回路有问题，这孩子跟着他学，那会是什么情景，她斟酌着字句。

　　“方木呢，我们知道，他有点那个……”

　　说到这，她的手指在脑门边转圈：“就是比较直，这回是运气好，你说是吧，今天多危险，还好没出事。”

　　方灵低头不语。

　　林婕在那里说了一通，最后问：“你这么爱学习，当然是好事，不过，老师也不能代替你做决定，你是一定要去上学？”

　　方灵点头，坚定的说：“老师，我成绩不好，要抓紧。再说，方木哥也不喜欢麻烦，我要是在家，他又要问我吃了没，问我怎么不出去找其他小朋友，我会妨碍他。”

　　这孩子，多懂事，又体贴，又上进，林婕很感动。

　　“行吧，那你明天就去，我送你，开方木的车，反正他要睡到中午。至于方木，他就那臭脾气，你不要怕他，我替你说他。”

　　……

　　林捷在二楼的衣柜里挑来挑去，挑出几件衣服：“你不许下来，在明天之前。”

　　“那就委屈你睡沙发。”方木挥着手。

　　“下面就算是座金山，也不能碍着我睡觉，何况什么都没有，我下去干嘛？”

　　“还有，方灵很怕你，你注意下说话的口气。”

　　“小孩子，做的不对就要批评。林老师，你这是狗拿耗子。”

　　林婕哼了声，也不生气，反而露出笑容，看到下面的浴室方灵在用，又返回来到二楼的浴室。

　　这傻姑娘，明明是怕的要死，回去拿换洗的衣服都不敢，还要借我的衣服，刚才哪来的勇气？

　　方木摇头，不太理解。

　　以前他也有一次，遇到一次抢包，那个女人追的摔了跤，小腿被划破，全是血。

　　他当时也是鼓起勇气，拦住抢包的男人，结果被暴打，还好有几个路人帮忙制服。

　　今天饺子馆的劫犯，可是凶恶的多。想到这件往事，他就想到同样林婕腿上新出现的伤痕。

　　阳台。

　　方木拿着望远镜，看斜对面的唐立刚家，现在一片安静。他看到一辆面包车，唐立刚用来专门帮人拉货。

　　怎么给唐立刚的一个小小的教训，又比较深刻，他在琢磨方法。

　　“方木，你在哪？”

　　方木将望远镜放到一边，回头说：“林老师，洗完就去睡吧。”

　　“哦，你困不困，要不我们聊聊。”

　　这句话听到，方木就想到迷雾世界里的42号，那个临死前的夜里，也是想聊点什么。

　　他一下子惆怅起来：“你这是挑战我的耐性。走吧，下去泡茶，你泡。”

　　林婕的头发刚刚吹干，末梢还有些湿漉，她扒拉几下，在靠椅上挺直腰杆。

　　“喝吧，等我发了工资，请你喝好茶。”

　　方木懒懒的靠着，细细的咪了口。

　　“不用，我不是附庸风雅，实在是不想浪费，家里的老茶叶太多，没办法，丢了可惜，送出去没人要，就自己天天喝，抓紧喝完。其实我喜欢喝奶，又香又甜还有营养。”

　　确实，方木这是实话。

　　他也想过，把茶叶弄到迷雾世界去，可是车上还那么多物资交易不出去，多些茶叶也没用。

　　林婕长长的睫毛动了动，保持着端庄的坐姿，看着方木的样子，就想说教，不过想到今天的事，又开不了口。

　　她有很多问题想问，比如说，你为什么非把点的菜吃完，可是方木说过，他饿了，而且不想浪费。

　　她还想问为什么一开始不跑，这个问题连方灵都说过，他不怕。他说过，吃完就没事，结果，他吃完之后，真的没事。

　　其他再有什么问题，只要一句话就能全部解释，他有病，他的脑回路跟别人不一样。

　　至于为什么方木能制服劫犯，这说明他天赋异禀，看看后面那么大的健身房，也不难猜到。

　　林婕一下子发现，好像自己想的问题都已经有了答案，她只能伸出左手腕，上面乌青。

　　“方木，这是你抓的，你想阻止我变成人质，那我问你，你为什么不在开始阻止别人成为人质？”

　　这个问题也可以用有病，或者是能力不足，或者是没反应过来回答，林婕想看看方木怎么说。

　　方木轻笑起来。

　　“林老师，问这个你不觉得是废话。别人能和你比？你是你我是我他是他，人分三六九等，总有亲疏远近，那些享受万千香火的神仙，什么时候普度过众生？总不是要人自救。”

　　林婕怔怔的看着他，看着他一成不变的语调，懒散的姿势。

　　这一刻，她才发现，这个人是如此的目中无人，真的是什么都不在乎。

　　方木喝着茶，他的声音很空洞，在房间里飘来飘去。

　　“什么是自救，你帮我照顾方灵，你帮我整理屋子，你帮我照料树苗，这就是自救。我看在眼里，知在心里，所以我说过，我要为你做点什么。”

　　“我不管你是不是对所有人都这样，也不管你是不是闲的没事干，更不会因为你的啰嗦而放弃。你就是你，不管以后是怎样，但是现在，你是我方木的朋友。”

　　“你在我身边，我就不能眼睁睁的看着你去受伤，去被什么阿猫阿狗伤害，除非我瞎了。否则，谁也不能动你。”

　　本来听到这个话，还是有些开心，就是配上方木这无所谓的样子，林婕感到没气氛，感觉像是有个喝多的人举着酒瓶在喊。

　　“这是我兄弟，从今开始，我罩了，谁动他，就是不给我面子。”

　　还有就是方木的语调一直很平稳，没有起伏，眼神一直往上飘，也没落在她身上，好像对着半空在说话。

　　茶室中，方木继续说话。

　　“就像方灵，虽然非亲非故，但是既然在这里，在我身边，我就照顾好她，当然，我的照顾可能和你的照顾，是两种意思，对我来说，她活着就是照顾，活的怎么样，那要靠自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