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百万？

　　对一块好玉来说只能算是零头。

　　周正十几年的从警经历，没吃过猪肉也见过猪跑，所以第一时间并没有惊讶。

　　自从方木出现，对方所有的动作神态他都没有放过。

　　他看着这个十七岁的大学生，就这样轻描淡写的从某个犄角疙瘩摸出十几年前的纪念币，将他口中价值不菲的玉从冰箱里拿出。

　　冰箱？就在走道左边几步远的对开冰箱，谁都可能去打开。

　　而且，这是夏天，这屋子里的人几乎每天都会用到。为什么是这样？

　　这是个普通背景的年轻人，孤儿，靠亲戚的救济才长到成年，最有钱的亲戚是二舅唐宏深，在魔都开建筑公司。

　　这样的关系只能保他衣食富足，不能让他随意挥霍。

　　看对方如此的镇定，以及对钱的冷淡态度，周正感觉捉摸不透，似乎有一团迷雾在方木身上。

　　他可是什么招呼都没打就直接上门。

　　以赵星彤拜访朋友的名义，恰好林婕在场，在方木回来之前，他注意过林婕，她没有发出过任何通知。

　　本以为会得出些什么，没想到遇到的是和那天在饺子馆一样冷静淡漠又时不时不耐烦的面孔，从方木进来看到他们开始，情绪就没有明显的波动，果然是个好苗子。

　　这个玉看起来挺漂亮，就是不知是否真的值钱，他想靠近了看，方木已经收进盒子，装进口袋。

　　“看来我以后不能再放冰箱。”

　　周正的黑脸上露出会心的笑容，拿出烟：“介不介意？”

　　“随意。烟灰缸自己找。”

　　方木一点主人的自觉都没有。

　　周正也不介怀，还真去找。这屋子烟灰缸有几个，造型都很别致，有鲤鱼，有渔夫，有招财猫。

　　他点燃烟，吁出一口。感叹。

　　“果然是破家值万贯，祖上留点宝贝够后人吃几辈子，我是没这个命，看来只能当房奴啊。说起来，三百万可真不少，在花城，弄个别墅或者大平层都够了。”

　　方木靠在椅背上，轻轻的摇头：“三百万美刀，我不急，等更高的价。”

　　周正怔了下，又若无其事的弹弹烟灰。

　　“咱们再聊聊别的，前段时间你不在，好像是从9月3号到12号，听说你去魔都，是在办什么事？”

　　“这算是个秘密。”

　　周正盯着他：“跟谁都不能说？”

　　“那倒不是，看人。像不熟的人，我就不能说。”

　　周正站起来踱了几步，举手投足之间，方木感觉，这人的身手很不错，有那种武者的架势。

　　他翻过一些资料，传统武者，要练拳，先练拳架。

　　什么“百会虚领，周身中正”，含义他不太懂，现在想起，周正的名字是不是从这来的。

　　周正说：“这几天，你的名字传开，不少人都知道。时代广场的摩托凶手是你抓的，饺子馆的玻璃是你砸的，人质说你没及时救他，还说你有病，这小赵都跟你说过吧。冤不冤？其实我有点理解你。”

　　“我像你这么大的时候，谁都不在乎，天王老子也不放在眼里，整天打架，成绩也不好，警队招人，阴差阳错的进去，这一干就十几年。”

　　“要说有没有委屈，有，很多。就说前天的那个兄弟，被大老二捅了的，那一刀直接捅到了肺部，紧急送到医院，还是没抢救过来。二十多岁，孩子刚学会走路……我很憋屈。但是有什么办法？”

　　他又抽了口烟，唏嘘的说。

　　“小赵你熟吧，好好一姑娘，干什么不好非要干警察。她父亲，以前是市局的长官，在一次行动中受伤，瘫痪了，这一躺，差不多过了有十年啦。”

　　“干警察吧，还非要到刑警，还非要出现场。你看到没有，其实小赵挺毛糙。这警察世家的熏陶，专业院校的培养，还不一定有你精明。她还是要干，说什么要证明自己，你说可不可笑？”

　　听到这，林捷握住了赵星彤的手，赵星彤笑着对她摇头。

　　她们同学多年，彼此都知根知底。只是听到别人说出来，还是会触动。

　　有烟灰落在身上，周正抖了抖肩。

　　“我这人，不相信理想，不喜欢大道理，也不讲什么正义啊公平的，我就是看不惯为非作歹的，看不惯仗势欺人的，看不惯坑蒙拐骗的，我就是瞧不起他们，就是要怼死他们。”

　　“什么东西，都没有破掉案子重要。领导，关系，情分，都不重要！谁犯事，就把谁揪出来，摁住，摁死！图什么，就图这个爽！”

　　说到这，周正把剩下的小半截烟用力的摁在烟灰缸。

　　“许柏你听过吧，你既然是侦探，肯定听过。华东区警校的教科书，花城市局的骄傲，市局这些年的表彰墙上，没落下过他的相片。我就是跟他的。这一下子，得有十多年。”

　　“那时，我跟你现在差不多大，喜欢玩摩托。对，你拍过一个骑摩托的凶手，救了个小女生，那一板砖，干的漂亮！”

　　“我那时没那么好的摩托，就是喜欢玩，听着轰轰轰的声音，长头发被风吹的那个飘，再把衬衫全解开，那个痛快劲。”

　　周正露出回味的表情。

　　“在那一天，全没了。我和两个兄弟出去飚，撞了，有个当场挂了，还有个在地上叫唤，我麻了，躺地上不能动。警察先来，救护车也来了，围了好多人。”

　　“一个骚包的家伙，穿了个米黄色的风衣，过来，说等等，他要先问几句话，又来回转了几圈，他就双手放在口袋里望着天，我在想这人真能装，咋没出个雷劈他。”

　　“结果他就宣布，这不是事故，是谋杀，巴拉巴拉一通，那司机招了。那就是许柏。从那天开始，我就傻了，不玩车，我要一门心思要跟着他干，许柏说试试，我就进了警队。”

　　“在镇上干了三年，都是些鸡毛蒜皮的，后来到南城，你肯定知道，那时这边不热闹，好多荒地垃圾场，又干了三年，后来南城起来，许柏调了过来，一过来就是中队长，我找他，他给了我机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