妖妃纪 第八十四章 我没追究,不代表我不知道
作者:阿猫威尼的小说      更新:2018-10-23

  一听又提到此事,竹青霎时心悸,“噗通”跪下,哭着解释:

  “大王!竹青真的只是搀扶,其余什么也没做啊!”

  然而癸此次却并未看她,而是将一双利眸瞥去了敏毓那边。“我记得今日的果子都是你带来的。”

  敏毓一惊,瞠目直言:“大王怀疑敏毓下毒?大王觉得敏毓会那么傻,在自己带的果子里下毒吗?”

  她一顿,又斜眼睨向竹青和刘氏,咬牙愤然,“倘若那些果子当真有毒,也定是有人陷害敏毓!”

  此言一出,刘氏慌了,竹青就更是几近崩溃,不顾仪态的趴在地上一边叩首一边哭求:“大王明鉴!我们真的什么也没做过啊!……大王明鉴!……”

  这二人哭闹得癸心烦意燥,他眉心紧蹙,冷言令道:“将她们两个丢出去,莫要吵到元妃!”

  她们这才意识到自己有多蠢,立即禁了声,瑟瑟缩缩的跟着侍卫离开。

  瞬间,敏毓只觉这帐中清静了许多,却是静得莫名有些可怕了。

  “你方才说得没错,的确没人会那么傻,但就怕有人自作聪明,既想达到目的,又想走步险招将罪责推给他人。”癸的声音冷漠无情。

  他直望着敏毓,这是自去年春祭以来,他唯一一次正眼瞧她,可眼底却是寒意四溢,仿佛要将她冰封冻结一般。

  敏毓心中一凉,可仍旧鼓着满腔不平和傲气争道:“大王!敏毓没有害元妃!更没有陷害那两人!……”

  “住口!你害过的人还少吗!”癸忽的一声低喝,惊得敏毓转瞬无言,只大睁着一双游移的眼瞳不可置信的回望向癸。

  癸眸间越发阴沉,徐徐走至已经全身僵住的敏毓跟前,张口间,话音好似飘自寒潭:

  “豢龙敏毓,很多事,我没有追究,但不代表我不知道。你我年少相识,你是什么样的人,我怎会不了解?”

  顷刻,敏毓身心剧颤,胸口起伏,俨然一副被揭穿了旧事的模样。

  与此同时,在一旁无声伫立许久的乌曹眸光稍动,暗自流转。但帐内气氛如此,自是无人发现他这微乎其微的变化。

  敏毓强压着恐慌,暴汗的手心紧紧攥着衣裾。“大王说这些是何意?敏毓的确从没害过元妃,事实如何,大王一查便知!”

  她死撑着,不管过去她害过谁,今日一事真的是与她无关的。

  “大王,巫医到了。”赵梁这一句终于将癸面上的阴郁又拉回之前的焦虑。

  “还杵着做甚!快来看看妺喜怎么了!”

  ……

  没过多久,敏毓就自喜帐中而出,回到了自己帐内。

  她疯了一般撕扯榻上的被褥。

  她真是万万没想到,在她的认知里一直那般精明绝顶的帝癸,竟会因为有施喜随随便便一个“体弱晕倒”,就激动到没等查清实情,便直接把罪责扣在她的头上,还与她撕破脸皮,打破了他们之间维系多年的“平和”。

  当巫医证实喜只是单纯的“身子不适”,并非被害,癸知她蒙冤,却也连半句歉意的好话都没有就将她轰了出来,还说什么“不可扰了妺喜休息”……

  “你了解我?呵呵呵呵……你了解我什么?全天下最不了解我的人就是你!……”敏毓大吼着,眼角的泪水串串滚落。

  “小姐……您忍着些,声音太大了当心被人听了去……”丰儿忧心劝着。

  她打小便是敏毓的侍奴。

  敏毓与癸从初识至今,都是她亲眼看着过来的。这几年敏毓为了能让癸高看一眼,所走的每一步,都让她倍感心疼。

  敏毓双手抓住丰儿的胳膊,满面泪痕,眼中擎着的除了泪水,还有满满的抑郁与不甘。

  “丰儿,他根本就还在怨我当初毁了那小贱人的脸!若非那时他初登帝位又恰逢蒙山要反,需要父亲这辅政大臣扶持,那女人还仅是一个身份颇低的女官,恐怕他早就将我杀了泄愤了!他从来都瞧不上我,从来都没爱过我!”

  眼见主子如此难过,丰儿也急得几近落泪。“您别多想了,丰儿看得清楚,大王待您是有情的,又怎会舍得杀您?方才就只是因为元妃突然晕倒,大王一时心急才口不择言吓吓您罢了……”

  “呵呵呵……吓我?……我就说他一点都不了解我。”敏毓失笑,原本悲戚的眼中渐显狰狞。

  “我豢龙敏毓可不同于那些假装柔弱对他乞怜讨好的女人。与他相处,我要的是平等。他待我如何,我便要待他如何。”

  丰儿心惊,连忙跪地求道:“小姐,您冷静些!您说过,元妃正值盛宠,现下动手实在不明智啊!”

  “那他招惹我就明智吗?既然他都已经豁出去了,我又怎能不奉陪?”敏毓瞋目切齿、怒气填膺。

  夏后癸,你就这么“盼着”我害你的宝贝妺喜吗?那我若再不出手,倒真是令你“失望”了!

  ……

  喜额上的汗已经消了,虽然还没醒,但却看上去舒适了许多,仿佛只是睡着了。

  癸将所有人都赶了出去,甚至连辛奴和长铃都没留,只留了赵梁。

  他坐靠在床柱上,将喜抱在怀里,心疼的轻吻她的发顶。

  狩猎之时他一直心念着她,便比平时早出了林子,却还是晚回来了一步。

  他生于宫廷、长于宫廷,这奢华安逸的背后有着怎样的险恶和残酷,他比谁都清楚。

  三年前,刚从蒙山回斟汴的他无时无刻不惦念着喜。有一日在宫里见到一个小小的女官相貌与喜有几分相似,他便满心欢悦的将其收入帐中接连宠了十几日,却不料敏毓见他独宠一个女官,便醋性大发偷偷派人将那女子的脸给毁了。而他看上的本就只是那女子的容貌,如此他也只能将她弃了。

  此事他早已查明真相,却还是因为当时的政局和与敏毓早年的情谊,给敏毓留了一次机会,佯装从没发生过。

  后来他得到了喜。

  他便时时刻刻都将喜抱在怀里,哪怕是上朝,哪怕会背负闲言、被骂昏君,他也不肯将她独自扔下。

  一方面是因为他的确流连她的香躯、不舍释手;一方面他也真的存有顾虑,担心她心思单纯又在后宫之中那般惹眼,若放她一人独处,唯恐会有心思不良之人加害于她。

  方才他真的吓坏了,若是他的妺喜也如当年那个女子一般被下了毒手,那他真的会崩溃,绝不会原谅自己了……

  “大王,元妃应是很快便能醒了,大王不必太过担心。”赵梁禁不住劝道。

  “上次我放她自己一人去见易莫,却令她中了他人算计,我不惜赔上一个诸侯的性命才将此事勉强压下;此番我第二次留她一人待着,结果又出了事……”癸轻抚着喜的长发,喟然长叹,全然不似平日里那个做什么事都成竹在胸又高傲如狂的他。

  赵梁微滞,喜对癸的影响远比他想象的还要大。

  “巫医不是说了,元妃本身就有些体弱,加之方才看了太多血和野兽的尸体受了惊吓,这才晕倒的,又非是受人加害,大王过虑了。”他恭恭敬敬,继续好言相劝。

  癸却又是一叹,万分悔恨。“可如果当时我在她身边,她又怎会那般害怕?”

  赵梁亦是无奈。“但大王毕竟是大夏帝王,诸事缠身,虽然有心与元妃时刻不离,可时日久了,总是会有几次被迫分开片许的时候。就拿今日来说,狩猎亦非单纯享乐,也是大王与众武将之间的互通,不是说取消就能取消的。”

  “我知道,所以我才更加自责。”

  癸低下头,轻轻抚摸喜如玉的脸庞,那么小心翼翼、如视珍宝,就像害怕会将她碰坏了般。

  当初是他不管不顾的将她抢来,自负的以为自己才是天底下最能给她幸福的人,可如今却发现,他已几乎尽了所能,却仍力难从心……

  他究竟该如何,才能将她护得完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