妖妃纪 第二百二十一章 内心难安
作者:阿猫威尼的小说      更新:2018-10-23

  癸暴风一般席卷而来,又暴风一般席卷而去,他终得宣泄,却摧得倾宫一片不宁,尤其是瑶台玉殿,喜的寝榻……

  “元妃,您……如何了?”泾女和时儿等人蹑手蹑脚的凑近榻帐。“元妃?”问了数次也没听到应声,几人相视一眼,伸手轻掀纱帐,见喜一动不动的低着头蜷缩在被子里。

  她们着实担心,便又小心翼翼的以指尖轻触向喜的肩头。谁知刚一碰触,喜变突的全身一怵,颤抖着将身缩得更紧。

  几人也跟着一惊,没成想她竟被帝癸伤至如此。“元妃,是奴们啊……”

  喜似乎反应了过来,颤颤的抬起眼来,一对大大的桃花瞳中遍布血丝、罩满水气。而随着她抬头,颈下交错延伸的红印和青紫也映入众奴的眼底。

  时儿和姜桂虽杀手出身,却难得保留了些少女情怀,眼看昔日那令天下女子艳羡、可望而不可及的元妃喜遭受到如今这番折磨,她们心底大感不忍,竟不觉红了眼眶。

  泾女也同样难受,但怎么也算年长,情绪控制得相对好些,她平息一瞬,轻柔劝道:

  “元妃,您……您从早晨到现在都还没用膳呢,奴们先扶您起来吧……”

  喜还是不想说话,不过总算由着她们将自己扶起。

  只是这一动身子,便突然有什么白花花的东西落入视线。她本能的瞥眼瞧去,只见那些正是癸给她留下、时刻提醒她“不要将他忘记”的成堆的明珠饰品。

  “啊!”喜一声惊叫,好似看到多么恐怖之物,倏的挥袖将它们全都打落在地。

  泾女等人亦是惊骇,还没反应过来又出了什么岔子,喜就已拽着松散的衣衫冲下榻去,对那些珠子唯恐避之不及。

  “元妃,您怎么了?”莫绮急问。

  喜瞠着眼眸,非但没有答她,反而好似忽然想到了什么,扭头便疾奔出去。

  “元妃!”几人大惊,一直追到前殿,见喜站在珠壁前大口大口喘着气,仿佛快要窒息一般,随手抓过案上的陶器拼命向满眼明珠砸去。

  “元妃,您有什么委屈,可与奴们说,就算奴们不配倾听,再等三四个时辰,大人也会来了……”

  泾女怕她出事,想要上前劝她平静些,可话还没等说完,就见喜忽然一震,抓起地上一片尖利的碎陶片抵在自己颈前,转身之时,泪亦同时而下。

  “别过来!”她放声大吼,却是惊恐多过气愤,哀求多过悲戚:“……再也……再也别过来了……”

  她泪水如洪,两眼盯着的虽然是照顾了她数月的奚奴们,可眼神虚晃,仿佛飘摇间,她所见的却另有其人

  一个……她此生都再也不想见到、再也不愿想起的人……

  大家被她喝住,又见她如此反常,好似意识又已缺失,她们不懂她的病况,便没人再敢妄动,以防再触及她的痛处,令她未好反伤。

  而喜看无人再欲近前,就惶惶的转了回去,伸手扒起那墙上一颗颗凸起的珠子来,口中还失神一般碎念不已:

  “别过来……别碰我……别过来……”

  然而那些珠子是牢牢镶在墙壁里的,又如何能扒得下来?

  转眼,她幼嫩的指尖就已泛红,可她仿佛没了痛感,手不停,嘴亦不停,冷清的殿中便更显空幽。

  “别过来……别碰我……别过来……别碰我……别过来……”

  ……

  天乙活了几十年,没有一日不谨慎的,他早就养成了不轻易信人的习惯,又对人才眼光极高,多年来收入麾下的近臣实可谓屈指可数。

  故而今日商侯书房在秘议之时也是难得人多,凑齐了刚由出使返商的仲虺、最近常出现于天乙身边的汝家兄弟,还有高居阿衡之位、手握重权的伊。

  可如此难得,大家谈及的又样样都是国家大事,严肃非常,伊却一直无法集中精力。

  他收到来报,帝癸一日前已私自离开猎场。算算时间,就凭其那般急躁的性子和高超的骑术,今日一早应是足以到达倾宫了。

  思及此处,伊表面平淡,袖下的手却渐渐紧握。一切虽然都在他的计划之中,但他始终难以舒心。一想到喜要再次面对癸,他的心就如被丢进汪洋,漂浮不定,空荡虚妄。

  时辰点滴而过,伊只觉愈发煎熬,对大家所议之事更是强颜附和、无心见解。

  倏的,他再也按耐不住,赫然起身,情急之下竟招呼都未打就夺步要走。

  众人皆被他一惊,只听仲虺厉道:“伊大人!君侯还在此呢!你这是要去哪?”

  伊这才意识到自己太过急切,做了不当之事,连忙回身一记深揖,肃然愧道:“伊挚突然想起此刻家中正有急事,来不及详解,待明日归来,必亲自与君侯请罪。”

  音落礼毕,还没等天乙发话,他就迫不及待的转头跑了出去,仲虺险些被他气死,起身怒喝:“伊挚!”

  汝鸠和汝方在天乙身边的时间还不长,对仲虺和伊都不十分了解,对天乙予这二人的看法和重视程度就更是拿捏不准,这种时候便不敢贸然插嘴,僵在各自的座位上实在尴尬。

  好在天乙尚算淡定,悠如浮絮的一语替所有人解了围:“仲虺,坐下吧。”

  然而仲虺着实不甘,还欲再说:“君侯!他……”

  天乙一笑,稳重和缓。“我知道你在气什么,也知道你担心什么。只是,你我与他相识多年,你可见他何时对我有失礼数过?”

  仲虺闻言一顿,确实,伊虽有一副傲骨,为人却向来礼数周全,尤其对待君侯,更是时时恭敬有度,从未逾矩。

  天乙见他明白了些许,又继续道:

  “我宠信伊挚是不假,但他此番也绝非恣意骄横。是你不知,在你回来之前,他豁出底线走了一步险招。这招可说是‘以毒攻毒’,又是一本巨赌。赢,则万事皆顺,输……怕是连他最在意的都不易保全。连我听后都难免替他捏起一把冷汗,他又岂会不有所挂念?若不早些去看,他怕是内心难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