刁小蝉摸着凤儿的头，噙着泪点点头，蓦地看到站在一旁的马三，泪水也在眼里打转，转身对老蔡道：“蔡伯，马三大哥帮我葬了爹娘，是刁家的恩人，我送了他几卷书，你如果有空教他读一读，另外再拿出两万贯钱，瞅机会帮他寻一门婚事，老大不小的人了，应该有个归宿才是！”

　　老蔡含泪点头答应，抑制住悲痛道：“小姐，老奴都记下了！您好生照顾自己，等将来您出来了，老奴还给府上做家奴！”

　　听到他这番话，刁小蝉很是感动，动情地说道：“你和凤儿都不是家奴，是刁家的恩人和朋友！”

　　马三见刁小蝉托老蔡为他找媳妇，赶忙跪在地上，推辞道：“谢、谢谢小姐的恩德，马三不、不敢劳烦您和蔡大叔费心！”

　　刁小蝉没想到他会下跪，低头看着他，温声说道：“马大哥不必推辞！你帮我葬了爹娘，蝉儿理当感谢，再说我这也不全是为你，也是为刁家积点阴德！你宅心仁厚，将来必有福报，跟着蔡伯好生读书，他日学有所成必定前途无量！你快起来吧！”

　　马三噙泪点头，起身站在一旁。

　　刁小蝉转身对老蔡说道：“蔡伯，你和马大哥回去吧，我和凤儿收拾一下，马上也要离开了，这座宅子已抵了债了，今晚人家就要来收房！”

　　“老奴住在周李巷十八号，小姐有事派人到那里寻我就是！”老蔡留下自己的住址，然后和马三一起离开了。

　　刁小蝉和凤儿回到屋里，把身上那件染了血渍的衣服脱下来，换了一件淡绿色的裙裳，然后每人收拾了一个小包袱，背着走出刁家大宅，来到街上顺着向西的大道，往春明乐馆走去。

　　有道是盛世狗好做，乱世人难为。生在这样一个动荡的年代，大家虽然都看不到未来，但各人的活法却又不尽相同。

　　穷人每天在生死线上挣扎，为了一日三餐疲于奔命，在饥寒交迫中苦苦煎熬，摇摇欲坠。

　　达官显贵却过着纸醉金迷醉生梦死的糜烂生活，每天沉迷在酒色财气中麻痹自己，浑浑噩噩地消沉度日。

　　春明乐馆便是富人麻醉自己的场所。

　　这家乐馆是洛阳城中首屈一指的风月场所，类似于北京城里的天上人间，但它比天上人间的派头可大多了，它的主人是大将军何进的大公子何咸。

　　第一次听到何咸这个名字，刁小蝉心中冒出一个滑稽的念头，以为这人是喜欢吃盐或者是为人太过刻薄，才取了这样一个名字。

　　凤儿说这个何咸最好风月，是洛阳城里头一号花花公子，府上蓄养着一百多名姬妾犹不知足，又打着朝廷的幌子开设了这家洛阳城最大的官妓乐馆，收买的妓妇也都是上等成色，要么是败落的富家大小姐，要么是获罪的官员眷属，总之都是出身高贵的女子。

　　刁小蝉听了心里感慨，男人的恶趣味总是奇葩而又不可理喻，古人喜欢金莲小脚，今人喜欢丝袜短裙，乍看是审美的扭曲，往深里想却是对女性尊严的践踏。社会在进化，人性也在进化，什么时候进化到对美色无感，男人离修成圣贤也就不远了。

　　不过圣贤难做倒是真的，连孔子他老人家都说食色性也，未见有好德如好色者，可见美色的魅力着实不凡，至少比所谓的礼仪廉耻吸引力大多了。

　　异性相吸本就是生命的本能与自然的法则，将就着过得去也就是了，过分苛责反而是自寻烦恼。郑板桥所谓的难得糊涂，其实是至高的人生哲学，寻常人是相当不容易做到的。

　　混迹于风月场这段时间，这一点让刁小蝉体悟最深。事物之至理在于一个度，凡事过犹不及，想通这一点，很多事情也就没那么闹心了。